第二十六章 交心
一路出了東宮進了禦花園,學著上次林椴衣的樣子,躍上高牆,貼著屋簷,在高樓的掩映下快速地飛奔著,停在一處宮殿的屋頂。
距離此處宮殿一裏外的地方才是皇帝待的神火殿,神火殿外是一個環形花園,花園則被四通八達的道路包圍著,行刺的人無論從那一條路走過,都會驚擾到四周交叉巡邏的侍衛。
懷衫在高處也隻能看到殿外的大致情況,至於殿內,在模糊的月色下,根本就看不清,她眉頭微皺,心裏涼了一大截。即使探察到了神火殿的所在,她也 近不了皇帝的身,像流碧師兄那麽高強的武功,也不過是有個禁衛軍小分隊裏的一個小小的將領,其他的人更是高深莫測。
她垂著頭無力地往回走,一時鬆了神,一不小心,踩到屋簷上的琉璃瓦,腳下一滑,整個身子已失去了平衡,不受控製地往下掉。
“噗通!”,沉悶一響,屁股上鈍鈍地疼,她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已被十幾把刀劍團團圍住。
“懷衫,你怎麽從皇後娘娘的宮殿上掉下來了?”謝流碧看了她一眼,大庭廣眾之下,確實有些難辦。
懷衫齜牙裂嘴地笑了笑,不敢亂動,“我晚上睡不著,便出來走走。”
“三更半夜飛簷走壁,絕對沒有什麽好事兒,我們還是交給皇後娘娘處置吧!”一個侍衛不由分說將她從地上拉起,用劍架在她的脖子上,便拉著她朝鳳瑜宮走去。
“這麽晚了為一件小事兒驚擾了皇後娘娘的鳳駕,隻怕不太好吧,她既然是太子 宮裏的宮女,我們暫且先送回太子宮,等明天天亮,再稟明太子,讓他處置。”流碧上前一步避過他的劍將她拉起,隔在了懷衫和那個侍衛之間。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一眼,刀劍收起,流碧領著她走回太子東宮。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一路都沒有說話,進到太子東宮時,驚醒了裏麵的奴才,小圓子聽聞事大,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後,便誠惶誠恐地去找太子,不一會兒瑖若便衣著淩亂地趕了來。
“你去哪兒不好,為什麽要掉到鳳瑜宮前麵?”瑖若劈頭一句訓斥,讓她頭垂地更低了。
他又看了流碧一眼,終於平和了語氣,“有勞謝侍衛將我的宮女押回來,不早了,你們都歇著吧。”
懷衫見他一反常態,竟沒有發脾氣,不由暗鬆了一口氣,轉身看了流碧一眼,朝瑖若行了個禮,便垂著頭,做賊似的跑回隔間。
躺在床上上後,整個心還嘭通直掉,院子裏一陣窸窣,便隻剩下一個人的踱步聲,懷衫等了很久,門還是輕輕地推開了。
康瑖若坐到床沿看著她,見她果然睜著眼,目光柔和了些,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卻仿佛暴風雨來臨的前奏,讓她有些不寒而栗,身子忍不住在被窩裏抖了抖。
“告訴我,為什麽要外出?”
“睡不著,就想四處走走。”她將臉蒙在被子裏,隻露出兩隻眼睛,瞪地大大的,顯得很無辜。
“為什麽選擇今天?”
“因為隻有今天你不在啊!”她翻了個白眼,但不能讓他看透自己的詭計,否則以後外出就很困單了,隻得轉了轉眼珠,語氣有絲委屈和撒嬌的意味,“今天睡不著。”
“嗬!還不承認你這是吃醋了麽!”他暗笑一聲,猛地將她拉起,差點兒碰上她的鼻尖,一手扶住她的身子,深深地看進她的眼睛裏,“說,是不是吃醋了?”
懷衫被他捏地有些不舒服,忙掙了掙,挪到床裏邊兒去,離他遠了些,麵上有絲不屑,這人腦子是不是被門夾了,還是進水了,他是她的什麽人啊?她這是吃的哪門子醋?
她卻不想,她挪了個身,空出個位子,似乎發出了一個錯誤的信號,瑖若見狀,跳上床,與她並肩躺在一塊兒。
她的床本不太寬敞,睡著兩個人便有些擠,身子也貼到了一起。
他卻很愜意地閉上了眼睛,懷衫等了半響,見他沒有睜開的意思,心裏有些急,忙推了推,“你快走吧,出來了這麽久,柳姐姐會擔心的!”
“你不知道你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他暗歎了口氣,平靜地說道,依舊不為所動。
“你呆在這兒,柳師姐還真以為我和她爭寵呢!我一個小小的宮女,怎麽擔當地起這麽大的罪名!”
“ 你連皇後的屋簷都敢爬,這點兒罪名就怕了?”
“康瑖若!你快走吧!”她忍不住從床上坐起,搖了搖他的身子。
“等我想好了如何向皇後娘娘交代再走吧,你別出聲兒,別動,好好躺著。”
懷衫知道事情重大,自己似乎確實闖了很大的禍,遂老實地側身躺下,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臉,那眼等了很久也不曾睜開,直到她自己的上眼皮開始和下眼皮打架,她才發現,他的呼吸均勻而綿長,顯然是睡著了,隻得放棄努力,在心裏暗罵一句,不甘心地閉上眼睛。
一覺無夢,醒來時身旁已沒了人,她愜意地打了個滾兒,隨即心情有些沉重,懨懨地起了床,推開門,錦兒立在一旁,表情溫順告之,太子妃有請。
匆忙洗漱,一路頭腦混亂,見到八角亭裏的柳明裳,她也不知為何,感覺有些心虛。
柳明裳端坐在那兒,見她來了,忙起身,一臉笑容親熱地拉著她坐下,忙命宮女端上一碗玉米燕窩粥,“好久沒看見師妹了,一個人吃飯孤單,便喚宮女叫了你來,你不會介意吧?”
她倒也不客氣,拿起燕窩粥喝了一口,“能和太子妃一塊兒吃飯是奴婢的福氣。”
柳明裳溫婉一笑“你知不知道你昨晚闖了多大的禍?”
懷衫定定地卡了她一眼,強壯鎮定地放下碗,“奴婢犯下的錯,奴婢會承擔的。”
“嗬嗬!隻可惜他不會讓你承擔的!”柳明裳麵上一凜,連笑也帶了絲諷刺。
“師姐,我昨晚外出,確實是由於睡不著,再加上身子骨好久沒動,便想練練輕功,不想功夫沒到家,從屋簷上摔了下來。”
“你不用解釋的。”柳明裳臉色有一絲黯然,“隻是我好歹是個太子妃,他十日裏方才在我這兒留宿一宿,不算很過分吧?”
懷衫不禁苦笑,果然他們兩個多誤會了。
自己這是何德何能,一個小小的宮女居然為太子留宿太子妃而打翻了醋壇子,於是心情抑鬱,趁夜外出,故意闖個小禍,以引起他的注意力、、、
她這樣想著,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
偏生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