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鴛鴦戲水
一宿無眠，抬眼看了眼簾外，房門閉著，窗戶半開著，露出一角窗外的景色，恰到好處地照見門外院裏的八角亭，雕花楠木桌旁坐著兩個人，旁若無人地嬉戲打鬧著，敲碎清晨的寧靜，敲醒夏日的意娶盎然。
懷衫瞥了眼坐在瑖若懷裏的女子，笑語盈盈地看盡嬉笑人的眼裏，一手服帖地環住他的脖頸，一手拿著一隻勺將什麽東西喂進他嘴裏。
她揉了揉額頭，複又趴在枕上，將薄被拉了拉，企圖補個回籠覺，無奈窗外的笑聲太過刺耳，她一時有些氣悶，門被輕輕地推開，走進來了一個小丫鬟錦兒。
懷衫目光與她相對，知道裝睡已不大可能，便微微抬了抬身子。
“林姑娘，太子吩咐過了，這些天由錦兒來照料姑娘，姑娘若有什麽吩咐，隻管叫錦兒便可。”
懷衫勉強對她笑笑，就著她手裏端著的水，洗了把臉，又吃了些東西，複百無聊賴地趴著，不一會兒，眼睛便有些扛不住，打了一個哈欠，索性趴了下來。
意識在半睡未醒間，周圍的聲音似乎消失了，身旁憑空多了個人，維持一個姿勢太久，身子有些麻。她剛想翻個身，忙被人按住，雙腳被一雙手有力地搓揉著，將一陣陣的刺麻壓住，不知這按摩持續了多久，醒來時，屋子裏已經點上了燈。
胃裏傳來一陣咕嚕聲，她強忍住，隔壁房間的聲音似乎更甚。
錦兒見她醒來，給她端上熱過的飯菜，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今兒是婉妃娘娘給太子侍寢。”
“婉妃娘娘？”懷衫咀嚼著嘴裏的飯菜，“白日裏也是她伴了太子一天吧？”
“嗯，婉妃娘娘很受太子喜愛呢！”
懷衫看了錦兒一臉欣羨的表情，想起了當日瑖若的眼神，覺得有些蹊蹺，又想似乎和自己沒什麽關係，便不再費心神，隻是白日裏睡足了，此刻反而有些無聊不知幹什麽了。
她隻得遣散掉錦兒，讓她下去休息，幹瞪著眼，聽著隔壁房間的一舉一動，思緒有些難以集中。這樣過了五六日，腿上的傷終於結了疤，她迫不及待地挪到了後院，又休養了四五天，仍舊擺脫不了搬回隔間服侍瑖若的命運。
康瑖若徹底把她當個丫鬟使，她也默契十足地小心服侍著，整整一天，二人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眼神交流。
晚上她給瑖若鋪完床，見瑖若沒有什麽吩咐，便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躺在床上，有些輾轉，果不所料，隔壁奢華寬闊的房間裏一陣窸窸窣窣，伴隨著女子低沉的呻吟喘息。
她微皺了皺眉，側了身用被子捂住耳朵，隔間的動靜越來越大，她用雙手緊緊摁住耳朵，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反側，不知過了多久，喘息聲終於停止。
她暗自鬆了口氣，便聽到康瑖若的聲音，“上茶！”
她極不情願地披衣下床，到外邊提一壺新燒的開水泡了兩杯茶，用托盤端著送了進去。
一頭撞見康瑖若身披一件雪白的長衫，鬆鬆垮垮地打在身上，赤著腳，背對她立著。
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測，在十步外止住腳步，俯身行禮，“稟太子，茶已奉上。”
“端過來。”平靜緩和的聲音。
她頓了頓，緩步上前，低眉奉上茶，一低頭，敞開的長衫露出裸露的胸膛，散發出男子的剛強氣息，她忙閉上了眼，端著盤子的手有些細微的動。
他似沒發現似的，咕隆喝完茶，將被子推到托盤裏，“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懷衫驀然睜開眼，抬頭有些迷惘地看著他，“本太子要沐浴，你沒聽清楚麽？”
她無力地垂下頭，自井裏打了十擔水才將浴池裝滿，蹲著身子燒了半個時辰，總算達到他要求的溫度。
康瑖若褪掉長衫，走進熱水裏，愜意地坐下，目光呆滯地看著她 “給本王搓搓背。”
她咬牙切齒地拿起木架子上一條長長的毛巾，在水裏浸濕，用盡全身地力氣，將他的背當做搓衣板，狠狠地摩挲著。
“嗬！”瑖若倒吸了口涼氣，她臉上露出得逞的笑，毛經所到之處，顯出背上通紅一片的肌膚，“你這是要把我的皮給搓下來麽？”
懷衫這才發現自己下手一些重，忙用嘴給他輕輕吹了吹，一陣清涼拂過，他的身子微微顫了顫，輕閉上雙眼，“好好給我揉揉吧，這幾日怪累的。”
懷衫撇了撇嘴，每晚不知休止地這樣鬧騰著，不累才怪！
氤氳的熱氣縈繞在兩人周圍，在淩晨三刻的房間裏，懷衫見瑖若沒有了聲息，知道他應該睡著了，才張著膽子，肆無忌憚地打量起床上熟睡的女子。
光潔的額頭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著一層細密的汗珠，烏發淩亂地披散在枕頭上，薄被外麵露出一大截光潔的肩部，清涼的薄被勾勒出勻稱的體型，若隱若現的女子胴體。
她臉上一陣燒，忙收回視線，她的手還搭在他的身上，誰知他愜意地翻了一個身，懷衫一個著力不穩，無限悲催地隨著他噗通一聲，摔進了池水裏。
沉悶的聲響同時驚醒二人，康瑖若睜開明亮的眼睛，目光幽然地盯著她，翻騰間，她已猛嗆了幾口水。
胳膊被人提起，頭終於伸出了水外，她深吸了口氣，雙手趴在池台上，粗重地喘著氣。
床上的女子也被驚醒，瞥見水裏那雙濕潤地冰冷的眼，忙胡亂地穿好衣服，含著淚，腳步有些踉蹌地朝門外走去，房門閉合，懷衫這才發現，門外停著一頂轎子，女子頭也不回地踏上轎子，在門簾闔上的刹那，懷衫看見她深低著頭，無力地靠在轎沿上，雙肩不受控製地抖動著，顯然是竭力壓製地哭泣。
她正看得出神，不料瑖若一伸手，又將她帶入水裏，拉到自己身旁，將一隻胳膊緊緊壓在腋下，麵上依舊冷冷地，眼睛複又微微閉上。
懷衫心裏暗自罵著，麵上卻乖巧地陪他一塊兒在水裏泡著，早有宮女太監進來，輕手輕腳地將床上的被子，床單換成嶄新的，盡管小心謹慎，他們的目光還是忍不住，有意無意地向浴池飄來，暗自欣賞著這溫馨和諧的一幕鴛鴦戲水。
這麽多年來，他們有些潔癖的太子，從來都不願意別人在他的床上呆一宿，每個受到臨幸的妻子，必定是在日出之前，被抬回寢宮。
現在他居然容忍和一個小宮女一塊兒泡澡！
懷衫並不知道這是多大的榮寵。
直道水溫有些溫涼，他才鬆開她，兀自從水裏起來，披上一件細軟的白袍，走上床，拉下簾子。
懷衫隻得拖著濕漉漉的腳步走到隔間，吹熄蠟燭，換上一身幹爽的衣裳。
之後的十幾天，身上新長的皮肉消了癢，不知不覺地愈合著。懷衫在心裏默默計算著，這段日子，夏清婉侍寢了八次，蘇嬌玉來了兩次，還有兩次瑖若不在，應是留宿在了柳明裳那兒。
她終於看見了一絲希望，耐心地等了四天，果然第五日，康瑖若囑咐小圓子吩咐她早日休息，便走出了寢宮。
懷衫看了眼半開著的窗，精神抖擻地靜躺在暗夜裏，等到二更，屋外鼾聲綿綿，她臉色一凜，自床上爬起，悄無聲息地越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