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對峙
官道上,馬蹄清晰的“得得”聲是這暗無天日的廝殺中,唯一清透的聲音,它穿過遙遠的地平線,平和舒緩地敲擊心靈,震醒她早已麻木的思緒。
玉玲忍不住抬起頭,視線裏銀白長衫的男子,駿馬飛馳,朝著她急遽奔來。
“流碧師兄!”她幾乎是脫口而出地大聲呼救了,忍不住熱淚盈眶。
謝流碧馬還未停穩人便已站起,足尖在馬鞍上一點,臨空一躍,如矯捷的飛燕輕巧落在馬車上,一手環住她的腰,翻身一蹬,眨眼之間便帶她來到一處平整安全的土地上。
第二個車夫回頭看了她一眼,身後一個蒙麵刺客揮起一把尖刀,呼哧砍下他的頭顱!
玉玲呆呆盯著那張血肉模糊的笑臉,那渾濁的雙眼尚帶著安慰的笑意,一動不動地死死凝望著她。
“啊!“忘了捂住雙眼,她隻是注視著場中的血肉橫飛聲嘶力竭地尖叫著,發泄著意識深處最無助的絕望。
謝流碧早已加入戰局,手起刀落,不容那些刺客反應過來,場中已無一具完整的屍體。
“不要怕,小師妹,我已經將他們都解決了。”謝流碧微笑著安慰她道,銀白長衫,纖塵不染。
“流碧師兄!”回去的路上,玉玲坐在他身後,緊緊環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後背,好半天才緩過神。
“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她的嗓音還有些顫。
“我?”流碧眉頭微微皺了皺,“皇家的孩子,果然心思縝密、、、”心裏暗歎一聲,嘴上溫和答道:“我去繡莊給懷衫送了信回來。”
馬兒徑自跑進蕭瑖若的小院,“哥哥!”玉玲尖叫著撲進瑖若的懷裏。
“幸好流碧師兄經過,不然玲兒便、、、”
“不!哥哥,他們一定不是額娘派來的,額娘不會想要殺了玲兒的!”蕭玉玲聲音裏有了哭腔,哀求地看著他。
“是與不是,明日我一定會讓她給一個交代的!”
戴雲輝聽聞行刺後,深感事情嚴峻,隻怕他倆身份已經敗露,忙派了人去事發地尋找蛛絲馬跡,卻一無所獲,那些行刺的人,沒有留下任何泄露身份的東西,即使他們所用的刀劍也不是出自任何一個有名號的鍛造廠,身上穿的衣服更看不出出自哪家繡莊。
顯然這是一個謀劃極其嚴密的暗殺!
而他們的目標就是康頌皇朝的太子和公主!
想到這裏,戴雲輝便冷汗淋漓,如果他們真的在臨水閣的地盤上發生了什麽意外,不僅僅他這個閣主,隻怕所有的弟子都逃脫不了幹係。
第二日一個大早,戴雲輝和閣中幾位資深長老親自護送度瑖若和玉玲回宮。
夏瑾瑜的封後大典隆重而奢華,朝堂之上,龍椅下側,她終於坐上那夢寐以求的鳳座。
瑖若牽著玉玲走到朝堂之上,在文武百官麵前,隆重一拜:“兒臣參見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而後,再無任何聲息。
玉玲怯怯地抬眼看了眼鳳座上的額娘,珠環翠繞,雍容華貴。夏瑾瑜端坐著,嘴角彎成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用一副微笑的麵具掩藏心底所有的情緒,溫潤賢淑地看著他們倆。
康玥晁麵色難看地盯著瑖若看了半響,一手緊緊握住椅座,強壓著心中的怒氣。
瑖若挺直脊背,平靜地看著他眼裏似要噴出的怒火,一語不發地端端跪著。
不知過了多久,朝堂上的氣氛漸漸凝固,百官隻是垂手靜靜等著,沒有人膽敢走出來,進諫一句。
“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康玉玲目光擔憂地瞥了一眼麵無表情的太子哥哥,小心膽怯地瞟了一眼絕代風華的母妃,沉聲沉氣鄭重跪拜道。
“平身吧!”康玥晁冷冷說道,寒光閃閃的龍眼死死盯著針鋒相對毫不退讓的瑖若。
“兒臣今日前來隻想問一句統攝後宮的皇後娘娘,究竟權利與骨肉血親,哪個更重要?”
“放肆!你不滿意朕封後,不來參加大殿也就罷了,現在橫加攪局,究竟是什麽意思?難道要朕下廢太子旨意嗎?”康玥晁顯然達到了忍耐的極限,怒氣衝衝詰問道。
“下不下旨是父皇的決意,兒臣無權幹涉,玉玲妹妹,你為什麽不敢抬起頭直視你高高在上的母妃?”瑖若微微一用力,便將玉玲拉到了自己的跟前。
“那是你的親生額娘,你為什麽要怕她?”冷酷的聲音穿透整個朝堂,激起群臣紛紛輕聲議論起來。
夏瑾瑜端莊典雅的笑容終於漸漸消散,心裏已然明了,玉玲看自己眼裏的怯懦似乎和發生了什麽有關。而這顯然對自己不利。
“皇上,臣妾近日一直都在錦園宮安心養胎,不問世事,若有思慮不周的地方,還請皇上見諒。”
夏瑾瑜頂著六個月的身孕,雙手扶住椅座,顫顫巍巍的想要站起,忙被身後的兩位宮女扶住。
“你坐下吧。”皇帝不耐煩地朝她揮了揮手。
“玲兒,在外麵的一個多月,你過地還好麽?母妃讓你到江湖一嚐民間疾苦,也是為了你能夠更加了解幸福的生活來之不易,要懂得珍惜和感恩。”皇後看著自己的女兒深明大義地說道。
玉玲抿嘴盯著她看了半響,懂事地跪下:“兒臣多謝母妃的用心良苦,玉玲這些日子收獲了不少,見識了很多宮中沒有的東西。”
“太子,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夏瑾瑜看著瑖若微笑道謝。
“皇後娘娘,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瑖若雙目鎖定她,不放過任何一個轉瞬即逝的表情。
“來人!太子目無綱常,擾亂朝廷綱紀,即刻起禁足太子宮閉門思過,什麽時候想通了,什麽時候放出來!”康玥晁見他不知悔改,一聲令下,宮門外跑進一對武士,將瑖若押下朝堂。
“太子哥哥!”玉玲追著瑖若跑了幾步,終究乖乖地止住了腳步。
“今日早朝便到此,若無要緊的事,退朝吧。”康玥晁似是累極了般,用手沉重地撐著頭。
皇後擔憂地看了他一眼,早已經淚光盈盈。
“太子殿下,您這是怎麽了啊?”太子宮的一眾宮女、太監見瑖若被一對侍衛押了回來,早已嚇得六神無主,自亂了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