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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襲擊

  懷衫受到寧瓔的信,心變得沉重起來。


  信中哀傷的筆調,使她對未來也生出絲絲傷感。


  柳明裳自那夜落水後,便染上風寒,臥床幾日,身子依然虛地很。


  瑖若每天變著戲法,囑咐廚房頓各式補湯,晨練歸來後送來親自喂給她喝。


  兩人的房間兩兩對望,懷衫坐在桌前,不經意抬頭間,便能從窗戶處看到小心翼翼的瑖若與粉麵含霜的明裳。


  “舒韞哥哥的新娘居然是芸姐姐,懷衫,你說我該怎麽辦?”信中的謝寧瓔,是怎樣一種心傷,她們一個在東北,一個在西南,隔著是十幾天的路程,寧瓔的痛楚,她隻能遠遠地感受著,卻無法觸及,就像她深埋心中的複仇大計,無法對外人言語一句。


  “寧瓔姐姐,人什麽要愛呢?愛這麽累,這麽心傷,如果可以,我們不要愛了好不好?”


  她在紙上一筆一劃寫來,凝視著墨跡未幹的字,一把揉了扔到一邊。


  “林丫頭在寫什麽?”瑖若探望完明裳,總會到她那兒來溜達一下。


  他不由俯下身,撿起地上的紙團,懷衫見狀,忙起身,跑過去搶。


  瑖若哪裏肯給她,連忙跳出門外,展開,便見上麵淩亂的一行字體。


  “嗬嗬!“他忍不住低笑,看著她漲紅著臉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的模樣。


  “林丫頭是不是喜歡上流碧師兄啦?要不要師兄我幫你去說說,流碧師兄好像也沒有中意的女子呢?”


  “蕭瑖若,你給我滾!”懷衫盯著他看了半響,咬著牙,恨恨說道,轉身嘭地關上門。


  瑖若一愣,沒想到自己一句戲言竟惹惱了她,不由搖搖頭,拿著廢紙團,自己離開了。


  十幾天之後,瑖若才意識到,他們之間的關係竟然又回到了最初的冰點,冷目相對,一語不言。不論他怎樣道歉討好,懷衫都拒絕跟他說一句話。


  封後大典漸漸近了,流碧帶著懷衫寫好的信,來到自家繡莊,將它交給夥計手裏,而後去了義塾旁邊的當鋪。


  “公子要當什麽?”掌櫃坐在櫃台後麵含笑看著他。


  “薛海深仇。”流碧看著他定定說道。


  “公子請隨我來。”確定後身份後,掌櫃將他引到後院。


  掌櫃捋著胡須遞給他一段一尺來長的白絹,上麵用毛筆寫滿密密麻麻的字。


  “林椴衣和秋碧曳?”


  峰眉緊皺,流碧將絹帛來回看了兩遍,難以置信地看著掌櫃,“林懷衫果然不是林椴衣的女兒?”


  掌櫃不置可否地看著他,“沒想到啊,‘秋水伊人’與‘飄遙’公子終究情深緣淺!林椴衣太可憐了點!”


  “先生也相信,她是薛府的遺脈麽?”流碧苦澀地笑了笑,不知是喜是憂,原來在這個世界,竟還有一個人和他一樣孤孤單單獨自承擔了這麽多年!


  “從她三番四次的逃離來看,應該錯不了。林椴衣還是挺照顧她的,沒有暴露她的身份。”


  “那麽先生認為,爹爹的死和林椴衣有無關聯?“流碧冷言問道。


  “這個?林椴衣若想討回秋碧曳應該早就動手了,不用等到三年後,至於神相的死,當時確實很奇怪,原竹林山莊的暗衛也沒有查出死因,所以老夫才懷疑,是公主在暗中做了手腳。”


  “果然是康玥晁以嫁公主為誘餌,置爹爹於死地麽?”流碧恨恨說道。


  “那也是他願者上鉤啊!我從來沒有見過像神像那般迷戀一個人,如果不是康玥衫,神相也不會走到那一步吧,究竟誰是因,誰是果,這些年來我也沒有琢磨透徹。”老掌櫃吧嗒吧嗒汲了汲杯中的茶水,暗自歎了一口氣。


  “先生認為,流碧該讓她進宮麽?”


  “她想進宮?”掌櫃目光深邃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個讚許的笑“這才是薛籽鑫的女兒啊!”


  “不過我不能和她相認,對不對?”流碧拿出火折子,將絹帛點燃。


  “不能夠,我們有更周密的計劃,她已經是個意外了,還好是對我們有利的意外。”


  “我明白了,辛苦先生了。”絹帛在手中一點點化為灰燼,隨風消散。


  “我已經在臨水閣外安排好人手埋伏,你隻需在這兒等一兩天便可。”


  流碧放心地點點頭,不再說什麽。


  臨水閣,瑖若將玉玲打理好後,帶著她給懷衫和明裳道別。


  玉玲一路都撅著嘴巴,當著懷衫和明裳的麵依然苦苦都哀求道:“哥哥,你就和我一塊兒回去吧。這樣爹爹和娘會很開心的。”


  瑖若扯著她的小臉蛋兒說的;“爹娘那麽喜歡你,你回去就好了,哥哥還得在這兒多練幾天劍呢!”


  玉玲見他心意已決,才抿著嘴,依依不舍地和明裳、懷衫道別後,又去拜見戴雲輝,終究極不情願地被瑖若抱上了馬車。


  “替我給你娘敬一杯茶吧,後宮事物繁忙,辛苦她了。”瑖若心有不忍,對她小聲叮囑到。


  “嗯!玲兒明白。”玉玲這才放鬆了表情,給了他一個燦爛開懷的笑。


  馬車在平穩的官道上悠悠的走著,車轅上坐著兩個身強力壯的車夫,都是皇宮裏數一數二的高手,玉玲不時挑起簾子,朝後看一眼,突然,她注意到草林中窸窸窣窣的動靜,忙招呼了車夫。


  兩個車夫早已意識到了異常,狠力揮鞭,加快速度朝前奔去。


  “殺啊!”叢中傳出一聲怒喝!十幾個蒙麵大漢從兩邊迎麵衝了出來,生生將奔跑的怒馬逼停。


  玉玲緊緊扶住車壁,管緊車門,靜靜聽著外麵的廝殺。


  砍擊,呼號,她強逼著自己冷靜,不去叫喊,不去哭號,時間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刻都無比漫長,驚心動魄。


  不知等待了多久,她顫抖著雙手,悄悄揭開簾子的一角,抬眼便見一個車夫,一動不動地倚靠在車門前,汩汩的鮮血自他的脖頸流出,順著車輪流淌,一滴一滴地緩慢融入鬆軟的塵泥,他的臉已經模糊一片,或大或小的傷疤縱橫,隻有那雙手緊緊地抓住車幫,用身體為她築起一道脆弱的屏障。


  還有一個在艱難地抵抗著。


  天地突然變得變得昏暗起來,滿目的血紅低沉地籠罩在頭頂,玉玲木然地盯著四周慘烈的廝殺,雙手緊緊地抓緊車簾,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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