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雲想衣裳
陽光照耀著水麵,波光粼粼一片璀璨,幾隻長生龜探出了腦袋,一動不動盯著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五人所乘的木舟剛到岸邊,便被身著靛藍色軍衣鎧甲的雲想容擋住了去路,他挑著濃淡相宜的眉,掛著玩味似的笑容:“本殿一直聽聞梁國太子對太子妃專一無二,寵愛有加,如今怎得還冒著生死危險帶著一個亡國的女人?”
雲想容裂唇大笑:“英雄難過美人關,總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啊!你說是不是?梁兄?”
梁辰波瀾不驚的下了船,剛一站上平穩的陸地便垂首詢問著子仙:“感覺怎麽樣?腿還疼不疼?”
子仙仰麵淡然一笑,搖搖頭,不開口。
梁辰欣慰地點點頭,再抬起眼時,已經換上了生人勿近的冰冷顏色:“這個就不勞雲兄操心了,看雲兄帶了這麽多人,若是錯過了時機,可就休想從齊燁那裏分得一杯羹了!”
梁辰說著,便使了顏色給身邊的侍衛:“卓寧!”
被稱作卓寧的侍衛領命勾首,身形一躍,便踏著雲想容列隊整齊的士兵肩頭,消失在厚薄不一的雲彩陰影之中。
雲想容唇角一僵,隨即從腰中取出一柄鋼骨鐵扇玩世不恭地含笑靠近:“這丫頭是喻漣之的女兒吧?這喻林山莊.……”
雲想容揚著邪魅的唇角,將嘴邊的話變成了輕蔑的笑:“梁兄,兄弟我不是故意要為難你,隻是這喻漣之的女兒是絕對不能跟你走的!”
雲想容語氣不善,眼角的光芒陰沉閃爍,他身後的軍隊黑壓壓地連成一片,直到眼光所盡之處。
梁辰蹙眉望著花想容的眼睛,心裏滾過了千百個厭惡。
若說齊國是四國第一,那麽除了北國,再無人敢稱第二。
況且梁國西北部與北國接壤,連年戰禍已經讓邊境百姓苦不堪言,若是如今再和北國太子雲想容結下梁子,那麽就更加難以平複邊境之亂了。
梁辰想到這裏,眼神裏已經堆滿了猶豫。
子仙揚著眼睛看著他的眼眸,似是要看向那一抹明暗色彩的深處,那裏麵有好多股漩渦不停地轉,卷起了別人的影子,也卷走了自己的。
子仙還不知梁辰為何救他,也不知道嬈兒是不是和梁辰有過什麽約定,隻是自幼爹爹便教導過自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如今自己成了靶子,那麽就不能連累這個好心的梁國太子。
於是子仙眨了眨眼睛,微笑道:“謝謝太子殿下救我出宮,子仙感激不盡,你把我放下吧.……”
說到這裏,子仙已經感受到梁辰閃爍的眼神躍躍欲試,於是揚了揚下巴,湊近他的耳根,小聲說道:“不要為難自己,我沒事。”
梁辰的眉心不易察覺的抽動,眼角的弧度也收起了不少。
他沉默地看著懷中的少女,沒來由的一陣暖流溫暖了身體裏的每一個細枝末節,這樣的感覺,竟然從來都沒有過。
子仙迎著他複雜的眼光,篤定的點點頭。
也不知這般僵持了多久,終於聽到不遠處傳來了馬兒的長嘯聲,梁辰才動了動眼珠,眺目望去,高舉著“梁”字的玄色旗幟像是移動的薄雲步入了他的眼簾。
雲想容耳廓微動,忽地轉頭,便看到梁辰的大軍已經將自己的千人軍隊團團包裹了起來,於是怒氣立即爬上他細長的眉眼,聲音沉入了石洞穀底:“梁辰,你什麽意思?”
梁辰麵不改色,寵辱不驚:“沒什麽意思,你若是要去魏宮,就去,若是不去,就走。”
雲想容手裏緊緊握著那柄透著銀光的鐵扇,目露凶光:“梁辰,你可要想清楚,你要麽留下這丫頭,要麽就等著戰書吧!”
梁辰揚唇清淺一笑,吐出兩個字:“隨你!”
而後,便再也不顧雲想容的阻撓,抱著子仙,像是踏著天空中隱形的繩索一般滑向了另一頭。
而嬈兒也被另一個侍衛帶著躍出了雲想容的層層包圍。
子仙扭頭沿著梁辰寬闊的肩線望去,雲想容充滿殺意的眼睛讓她無比的擔憂起來。
她再將眼光移回梁辰的身上,由下顎及上,全是溫柔的曲線在延伸。
我怎麽遇見了這麽好的人?
我又怎麽可以連累這麽好的人?
子仙想到這裏,眼眶已經濕潤的不像話。
她聳了聳鼻子,朝梁辰的懷裏又靠了靠,心裏默念著:爹爹,二娘,姐姐,你們再等我一天,我很快就回來。
“梁辰,我可以叫你梁辰嗎?”
子仙被梁辰安穩的放在馬車上,撐著亮眼的笑看著他。
他點點頭,全然沒有皇宮貴族的淩人傲氣。
子仙彎彎眼睛:“梁辰,謝謝你救我出來!我自己回家吧,我知道回家的路!”
梁辰的臉色微微一滯,隨即淺笑抬眼,說道:“今日天色不早,大家都累了,何況你的腿又受了傷,不如在我這裏帶上兩天,治好了腿再送你回去……”
他頓了頓,上下浮動的喉結變得緩慢:“何況,你也不想你的爹爹為你的腿傷擔心。”
子仙隻覺得他的體貼無可挑剔,就連自幼護著自己的青城哥哥也不及一二。
於是子仙斂了斂笑容,沉靜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