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花染六月

  仲夏夜將至，夏風吹過也是幾絲清甜的氣息。


  子仙被宮女帶到了魏璿殿西側麵的暖廂之中，因得是夏日，所以原本擺放炭火銅爐的地方都置上了祛暑的冰塊，四壁由棉絨綢錦裹牆，小巧精致，又不失華美。


  “小姐，請您挑選衣裳。”


  子仙剛剛坐定，便有五個宮婢端著紅木托盤，魚貫而入。


  “這是玉窪曳地望仙裙，這是品竹水霧綠草百褶裙，那件是累珠疊紗粉霞茜裙，最外麵那件是五色錦盤金彩繡綾裙，還有奴婢手上這件是錦茜煙霞綃紗裙。”


  一個明眸皓齒，氣質不俗的婢女帶著溫笑一一介紹著托盤裏的錦衣華服，各色衣裙奪目耀眼，珠寶貝殼像是天上星辰一樣散落在衣衫之上。


  子仙隻看了一眼，便已暈頭轉向。


  她蹙眉深想，既是要拖住爹爹，揪出那策劃陰謀的人，不如就隨便跳跳，拖延時間就好。


  想到這裏，子仙也如釋重負的笑笑，說道：“謝謝這位姐姐，我想我就要一件紅色抹胸長裙和茜色綃紗就夠了。”


  子仙說完，婢女神色已有不惑，正要開口問之，子仙又搶言道：“對了，一個繡樣都不要有，還有珠花首飾什麽的都不需要了，我有這個！”


  說著，子仙從懷中掏出青城相贈的琥珀墜子，對鏡挽著青絲，左穿右繞，琥珀便嵌進了清麗的望仙髻中，像是孔雀的眼睛，明亮耀眼，又像是仙塵的雲朵，脫塵傲俗。


  再換上婢女送來的衣裙，像是單薄的紅霞，又像是璀璨的流光。


  子仙滿意地對鏡而笑，問道：“姐姐覺得這樣如何？”


  那婢女滿意地笑，莞爾說道：“小姐真是出塵脫俗，就如同仙子下落凡塵呢！”


  說著，那婢女眼光一亮，然後捂住了嘴笑：“說的真巧，方才在大殿之上，奴婢也確實聽到小姐芳名就叫子仙呢，子仙，仙子，這是不是巧合呢？”


  一襲諂媚說的子仙心花怒放，忍不住回眸笑道：“姐姐真會說話，敢問姐姐怎麽稱呼？可是服侍皇上的？”


  那婢女頷首道：“奴婢名喚若素，是皇上身邊的近侍，伺候皇上用膳更衣和一些瑣事。”


  名喚若素的婢女恭敬有禮，一雙細長的眼睛凝眸有光。


  子仙聽後明朗一笑，也不知哪裏來的眼緣，既然很喜歡眼前輕聲細語的若素。


  於是子仙提了提裙角，說道：“若素姐姐，我的鞋恐怕跳不成舞，還勞煩姐姐再借我一雙粉綾薄底繡花鞋。”


  待一切準備完畢時，外麵的樂舞聲也已經響了起來，來催促上殿的小太監急急惶惶的撞倒了端著銅盆的小宮女，灑下一地的汙水，在夕陽斜下的餘光中，漏下些許清除不掉的汙漬。


  “喻家小姐，快些點，皇上和各位貴客都等急了！”


  小太監一邊拍著被弄濕的袍子，一邊朝子仙匆匆招手。


  “知道了，知道了。”


  子仙有些緊張的交叉著雙手，腳下的步子也越來越慢。


  跳舞，跳舞，跳什麽舞呢？

  從西側殿的暖廂到正殿隻用過一扇石拱門，繞過園子裏的假山荷池，便到了。


  子仙從偏門繞到了正殿的後側，站在兩扇巨大的明皇色帷幕帳後緊張地看著外麵觥籌交錯的大臣們，手足無措。


  正當子仙要收回目光時，卻忽然碰到了一個遙望而來的冷冽眸子。


  是齊燁。


  他蹙著眉望著我，他似乎想說什麽。


  子仙皺了皺眉頭，與那眼神幾番交錯，也未能明白其中含義。


  “喻家小姐，皇上差奴才來問，小姐跳的舞叫什麽名字？”


  不偏不倚的內監話聲落進了子仙的耳朵裏，將兩盞碰撞的眼光像燭火般驟然吹滅。


  子仙有些惱怒的看著他，卻又很快沉靜了心情。


  她抿唇沉吟，片刻過後，說道 ：“落塵花開染六月，此舞就叫花染六月吧。”


  幾縷清笛飄過，而後又是沉重的鼓聲進行。


  等候已久的子仙雙拳緊握，定了定決心。


  “豁出去了。”


  帶著四個字一躍而出，像是繽紛的彩虹在跳動，又像是暴雨晴天曇花一現的落日雲彩。


  她雙臂張開，像是握住了從屋頂投下來的金碧之光，旋轉跳躍到了殿中央。


  “好一個花染六月！朕果真沒有看錯人！”


  看著子仙踮起腳尖輕盈旋轉之時，魏啟天終究忍不住讚歎了起來。


  他有些得意的望向殿下平日裏宰相才能坐的位置，那裏的人卻是眉頭緊鎖，雙拳緊握。


  他輕蔑一笑。


  “喻漣之，你棋差一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