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不知所措的縣長
王建春和林峰的左河台之行是低調的，隻不過是想到南風村，跟村幹部們開個會，談談村裏稅費改革過程中存在的一些問題。
但不知是誰說縣長來了，十幾分鍾內，村兩委門口便聚集了上百名群眾！
人頭攢動，鬧哄哄的。
“我們要求解決村裏賬目不清、機動地發包等問題。”“對呀縣長，你管不管！”……
鄉裏的幹部出去作解釋工作，越解釋越亂，越解釋越熱鬧，千百年萬百年的事兒都給搬了出來。村民們聚在門口，不肯散去。
領-導們在這裏，沒有王建春說話的地兒，他隻能陪著林峰呆在屋子裏。
“要不我出去跟群眾說個話？不然一時半會兒散不了。”
“我去就行了。”左河台書記楊叢月沒有同意。
縣長下鄉，到他的“一畝三分地”被圍，已經很沒麵子了。如果不能很快解決問題，他這個書記……也就幹到頭了。
可是，事態的發展遠非楊叢月能想到的。群眾圍著他，七嘴八舌地嚷嚷起來。
南風村書記左大成麵上無光，心裏窩著火，礙於楊叢月的麵子，一直隱忍不發，眼看群眾越聚越多，大有把領-導圍困在這兒的情勢。左大成忍不住了。
“都回家去，該幹什麽幹什麽！領導來不就是解決問題的嗎！你們圍在這裏，村裏啥情況啥問題，你們知道什麽！”
“你知道啥？你不就知道往自己兜裏揣嗎？以為自己多清白咋的？咱村沒有你這個禍害，能這樣嗎！”一個花白胡子的六十多歲的老人，氣衝衝地站在那兒，看來是“群眾代言人”了。
左大成兜不住火，開始罵罵咧咧：“我怎麽是禍害了？這些年，我給村裏幹了多少事兒？你們眼睛都是瞎的？看不著啊？路誰修的？自來水誰通的？都講點良心！”
“別以為我們大夥兒是瞎的！路誰修的，不是你家二小子嗎！你這王八蛋打著修路的旗號，跟老少爺們兒齊錢，國家沒撥款下來？齊了的錢，都進了你的兜兒裏了吧！而且那路是人修的？沒兩天就全都壞了！你這黑了心的龜孫！”
“是啊，你看看那路……”
“不幹工程，怎麽撈錢？拿貪汙當成績了。”
“當-官的都不是好東西！”
“對啊，都是往自己兜裏撈錢！”……
兩個人針鋒相對，群眾自覺地支持老人，看來這裏麵真的有問題。楊叢月不由汗顏。
南風村可是這些年左河台樹起來的典型，本以為幹些事兒就能堵住老百姓的嘴，卻弄巧成拙，在縣長麵前丟了這個“大臉”！
楊叢月大聲說道：“左大成！你別說了！老人家，你反映的情況，你看能不能寫個書麵的？如果有問題，我們一查到底，如果沒問題，也請大家支持左大成的工作，行嗎？”
“不行，鄉裏跟他穿一條褲子，管不了村裏的事兒！縣長來了，讓縣長出來！我們就跟縣長說！”
“對，讓縣長出來！躲在屋裏像什麽，看不起我們咋的！”……
王建春站在離門較近的地方，聽著群眾你一言我一語，覺得脊背發涼。
在這種情況下，林峰理應站出來。畢竟，群眾對縣長有一種天生的依賴，或是叫信任，如果一直這樣僵持下去，林峰的威望肯定會大打折扣。
雖然這件事情發生在左河台的南風村，可這種事是藏不住的，將會在最短的時間、最快的速度傳播開來。縣政府裏，“為人民服務”的五個大字，怕是要黯淡不少。
林峰在屋子裏踱來踱去，皺著眉頭。這種情況，他這個“空降幹部”以前還真沒遇到過。作群眾工作，是他的短板，他的長項是抓經濟，而且是城鎮的經濟，對農村，他真的不熟悉！
他停住腳，突然問王建春道：“建春，你看怎麽辦？”
“我……林縣長，您指哪我打哪兒！”
林峰的脾氣，王建春還沒有摸透，還不能確定自己在林峰眼中的“成色”，這種情況下，他不能胡言亂語。
“建春，打電話，讓公安幹警過來吧。”林峰又突然說道。
看來，林峰是有些害怕了，怕的不是直麵群眾，而是釀成更大的事件。他怕這類群體性事件持續發酵，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
王建春猶豫了，這樣的情況，打電話叫幹警，真的不是好方法。幹警一來，群眾情緒恐怕會更加極端。
看王建春有些猶豫，林峰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建春，別叫警察來了，咱們出去吧。跟群眾見個麵！”
王建春答應著，出去把楊叢月拉進屋子裏，楊叢月氣得滿麵通紅，這次丟人可是丟大發了。“林縣長，您放心，一會兒我們就把老百姓勸走了。這個村平時挺好的，村裏的班子辦了不少事兒。這次，是偶然，偶然……”
“楊書記，盡管情況我不太熟悉，但我想還是出去跟他們見個麵吧，這樣下去總歸不是個事兒。建春，走！”
王建春答應一聲，跟著林縣長走出屋子。
“大家靜一下，靜一下……這是咱們林縣長。”楊叢月站到門前台階上，林峰站在他的後麵。人群一陣騷動。
“大家安靜一下，各位不是有話跟林縣長說嗎，現在，林縣長來了，你們不安靜下來，亂哄哄的，想讓林縣長怎麽聽？”人群漸漸安靜下來。
“各位老少爺們兒兄弟姐妹！我是林峰，是咱們青山縣的縣長，今天到咱們村裏來了解一些情況。
看到大家這麽踴躍想反映情況，我很激動，大家想反映問題，這不僅是對村裏負責任，也是對縣裏負責任，我林峰在這兒先給大家鞠個躬，對你們表示感謝！”
“……”
寂靜。
無聲的寂靜。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鼓掌。
王建春站在林峰身後，更加緊張。
“大家反映的問題，我在屋子裏也聽到了一些，現在我有個想法，請各位推選出幾位代表，我們仔細了解一下，不能姑息壞人，也不能冤枉好人，大家說是不是？”
“……”
仍然沒有人回答，在場群眾的反應都有些木然。
“好！咱們中有沒有毛遂自薦的？如果沒有的話，楊書記，你看情況選幾個人，咱們對村裏的情況深入了解一下。
各位鄉親，大家先散了吧。我們會跟蹤這件事兒，爭取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複，各位鄉親，看這樣行不行？”
就在林峰說話時，王建春發現，站在遠處的人中，有些已經開始走了，一邊走一邊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