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離開下青坪
王建春一口咬定不想在下青坪幹了，到縣直單位也好，繼續在鄉鎮工作也罷，他隻想換個地方。
“張書記，下青坪不錯，馬書記對我也非常好，從他那裏我學到了許多東西，但‘人挪活樹挪死’，多走幾個地方，增加些閱曆，總歸是好的，您說呢？”
“話是這麽說，但你忘了，在一個地方工作時間越長，積累的經驗越多，人脈也越廣，將來提拔的機會也越多。這樣頻繁調動，我覺得不太好。
你再好好想想吧，如果你非要走，先征求一下馬書記的意見，我建議你先幹著，過段時間再說吧。”張萬川說道。
他不明白，當初徐子怡大鬧下青坪，王建春都沒有提出調動，現在幹得順風順水，為什麽提出工作調動呢？肯定出現了什麽情況，他不想說，自己也不能深問。這樣的事情，還是自己作主的比較好。
內中的情由，隻有王建春自己知道。他考慮再三，還是決定離開，他和申晴彼此整天相見，萬一哪天造成不可逆轉的後果，那時自己後悔都來不及，那樣對申晴太不公平。
桃色事件，在農村是最有殺傷力的，哪個女人如果戴上了“破鞋”的帽子，可是一輩的事兒！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一旦被人知道自己和申晴的戀情，“人言可畏”馬上就會顯示出令人恐怖的殺傷力。
馬平凡這些天在外地培訓，過幾天才能回來，王建春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了申晴。兩個人又是擁抱，痛哭。
這樣無奈的抉擇，申晴覺得，自己的心被人插了一把刀，痛得她難以呼吸。
“我要是你身上的一顆細胞多好啊，那樣就可以整天看著你，和你一起呼吸。我該怎麽辦呢？”申晴蜷縮在王建春的懷裏，那麽嬌小，那麽可憐。
王建春沒有說話，此時此刻，他能說什麽呢，再多的安慰，也隻是一兩句話而已。
那天晚上，兩個人誰也沒有回家，靜靜地擁抱著，一句話、一個動作都沒有。
天快亮了，申晴摟住王建春的脖子““建春，如果我死了，你會傷心嗎？”
“傻丫頭，我的傻丫頭。”王建春沒有正麵回答，他無法回答，所有的答案都在隨之而來的熾熱的吻裏。
……
王建春沒有想到，馬平凡竟然一口答應他的要求，隻說到哪個地方他要考慮好。
王建春很感意外。
是自己的工作沒有做好，還是馬平凡對自己某此地方不滿意？
按照他的想法，馬平凡肯定要極力挽留的。
馬平凡這個人，跟一般的老油子不同，就是不按套路出牌，他做的，跟別人想的總是兩擰著。
第二天他把情況告訴張萬川的時候，張萬川也頗感意外。
“這個老夥計，難道對王建春不滿意？”
當天晚上，張萬川和馬平凡通了電話，互相問候以後，張萬川提出了自己的問題：“老馬，這段時間建春表現如何？他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你可要指點啊。”
“建春是個挺好的孩子。人聰明，勤奮，有擔當，人家幹的工作在全縣組織口可是數一數二的呀。也不知道他給說沒說起，他想換個地方呢。對啦，夥計，對這件事你有啥看法？”把皮球又踢給了張萬川。
“我能有啥看法，你可勁捉弄我吧。”張萬川不能讓馬平凡知道自己早知曉這件事情。那樣，老馬會對王建春產生看法，“既然‘人聰明，勤奮，有擔當’。我倒覺得你不該放他走。你老馬可不輕易誇人啊。”
“這孩子的確相當不錯，但他提出來了，肯定有自己的考慮。年輕人多走幾個地方不是壞事，我還能幹幾年，不能圖自己省事就不往外交流幹部。
再者說，他交流到哪兒都是好苗子，是個幹事的人。理由勉強說得過去，應該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他不想說，一則可能這理由擺不到桌麵上，二則可能他真的隻想換個地方，增加點閱曆。年輕人有想法，是好事，得支持。”
馬平凡的這些話一出口，張萬川竟對這個老朋友肅然起敬！
……
張萬川把馬平凡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王建春，王建春知道了馬平凡的態度，心裏很是感激。然後，他把自己想調動到其它鄉鎮的想法，對任誌永說了。任誌永作為一個幹部科長，對他這樣的鄉鎮副職調動，還是有一定的話語權的。
“怎麽回事？這回又成你要挪窩了？”任誌永道，“都是鄉鎮，在哪兒都一樣。你這麽年輕，回縣直的可能性不太大。那麽多在鄉鎮幹了半輩子的老幹部們，他們的要求都答應不過來，你就更難了。你怎麽想從下青坪出來呢？也沒聽到什麽反映啊。”
任誌永有些納悶，王建春工作作風一向過硬，馬平凡沒提出來，他自己先提出來了。有點邪門。
王建春誠懇地說道：“任科長，我隻是想積累一點經驗罷了。一村一鎮各有特點，趁年輕多走幾個地方，能把一些問題看透想透，這樣也能豐富人生閱曆。”
“你跟別人想得就是不一樣……那職務上有什麽想法，想平調到其它鄉鎮繼續當組織委員？”任誌永跟王建春，向來是有話直說，從不隱晦。
“能向前走一步當然最好了，這個還不得你說了算！”王建春樂嗬嗬地說道，心裏卻異常地酸楚。申晴，如果不是我們不被祝福的愛，讓我在下青坪一輩子也行啊。
對一個鄉鎮組織委員來說，想換個地方並非難事，不晉升職務，涉及不到提拔，任誌永並不犯難，更何況有馬平凡通過正式的程序提出來呢。說走，也不能馬上就走，動領導幹部，向來是一批一批的。
在這段時間裏，申晴盡量避免和王建春單獨呆在一起，怕無法克製自己的感情。王建春把所有的精力都埋進工作裏，一項又一項的任務接踵而至，他總是最先完成，完成質量也是最高的。
想得狠了，王建春會以工作為由頭，把申晴留下來，像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一樣，用最大的力氣抱她、吻她，也止於此。每到這個時候，兩個人都會相擁而泣。
有時王建春會恨自己，為什麽沒有勇氣去愛她，為什麽沒有勇氣像別人一樣離婚，跟自己心愛的人生活在一起。
申晴也不同意王建春離婚。但有時也悄悄怨恨王建春：愛了，又瞻前顧後，懼怕背負道德的懲罰。
……
……
2002年第一片葉子飄零的時分，王建春等到了自己調離的消息。
那天，組織部通知他去參加集體談話，他知道離開下青坪、離開申晴的日子已經近在咫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