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可造之材

  老話說“民不與官鬥”。自己再怎麽有錢，也是民。眼前這個王建春，看著一表人才，說話辦事都是塊料兒，將來說不定有大出息。應該押個寶，給他麵子，以後他給自己的，就不隻是麵子的問題了。


  許四兒這人，又混又精。混不怕，怕的就是這樣的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想逃開都難。


  王建春心裏沒底，他摸不準許四兒的想法。折騰是村裏的不安定因子，他是知道的。


  許四兒沒說話，回身進屋，再出來時，手裏多了一遝錢。


  他把錢遞給王建春：“王幹部，給做個見證，這是兩千塊錢。我沒有打他許長發，是他自己摔倒的。錢我先出，你給作個證就行了。”


  王建春沒想到許四兒竟如此痛快地給了錢。


  錢到手，幾人七手八腳地抬起許長發，向山下走去。


  那幾個放樹的，也不敢再放了，老老實實地坐在石頭上，誰也不說話。


  許四兒看了他們幾個一眼，沒有說話。


  許長發去了醫院，王建春回到上青坪政府述職。他找到鄉長胡天佑，簡單匯報一下處理的經過。


  胡天佑頻頻點頭。


  這個鄉長虛長王建春幾歲，對王建春，他是很認可的，這個人有頭腦，有思想，最關鍵的是，他肯幹。


  眼下，能幹肯幹的人不多了。


  鄉鎮幹部這個崗位，看起來挺牛的，實際上實在沒多大油水，別的不說，那點死工資，開著還費勁。


  他們這裏還算好點兒的，有的鄉鎮正常工資晉級都費勁，長工資了就玩“空調”，這點誰都知道。鄉鎮與上級是分灶財政，基層苦是被人們承認了的，所以誰也不願意到基層去工作。


  “這件事還沒結束呢，事兒有事兒在，你處理得挺到位的，接著跟進吧，我估計兩邊都不會善罷甘休的。打架不能怪一方，不過顯然這個許四兒的過要多一些，以後你全權處理這件事兒吧，別讓他們鬧大了。”胡天佑對王建春說。


  “嗯，我知道了，許四兒的態度挺奇怪的，我們並不熟識，不過很明顯可以看得出來，他是在給我麵子，有些意思呢。”


  王建春眼睛望向胡天佑，希望從他那兒得到答案。


  胡天佑沒有接他的話茬兒。胡天佑是個深諳官場之道的人，自己給不出正確的答案，最好不要說什麽，誤導了，出問題會給人口實。


  所以，他把話題岔開了，“聽小李說，昨晚有事找你，你沒去。”


  王建春心中一凜，要是給鄉長留下懶政的消極印象，他這仕途，不說走到頭，也得平添許多麻煩。


  “家裏出了急事，孩子發高燒。”

  “男人顧家可以，也得分場合。那事兒不大，這次就算過去了。從前我去爬山，每一步可都得小心翼翼。”胡天佑話裏有話。


  王建春立馬心裏了然——鄉長這是偏袒自己。聽他的意思？自己這是要上升了……？

  王建春擔著許家溝的包村幹部，同時也是國土管理所的所長。在鄉鎮，國土所是個肥差，領導們對這個職位也高度重視，不敢把不放心的人放到這個職位上。


  王建春這個人膽大心細，對工作拿捏得很到位，自從他接手這個所長，領導們放心得不行，大事小情他拿主意。


  兩個人就國土管理的問題嘮了一會兒，無非就是這個村出違法建房，那個村有人占地等等。王建春對胡天佑的問話，一一對答如流。


  胡天佑很是滿意，暗暗地在心裏給王建春打了九十五分。這個年輕人，他沒有看走眼。


  從胡天佑那裏出來，王建春繞了一個圈兒，來到書記張萬川的辦公室。


  他知道，這件事情雖然跟鄉長說了，書記那裏也必須說，不是表功，而是把情況盡快告知，否則的話就被動了。


  張萬川辦公室的門虛掩著，裏麵有人說話，聲音還不低，聽起來像是在吵架。從聲音來判斷，王建春聽出是上|訪的。


  聽話裏的意思，上|訪的這個農民剛來，張萬川要去開會，他不讓走，非得把他的事情解決完才行。


  王建春頭腦一轉，十分果斷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張萬川看他進來，使了個眼色。王建春看出來了，那是讓他趕緊把人勸走。


  王建春定睛看了看對方——四十歲上下的男人，典型的農民打扮。


  王建春立即上去熱情地摟住他的肩膀：“大哥，走，到我那說去，您看張書記有事兒，你把事情告訴我，需要找誰我幫你找，然後把事兒跟張書記匯報一下。走，到我那兒去喝杯茶，再把你那難心事兒嘮嘮。”


  王建春不容來人說什麽，把大力拉著他的胳膊，把他拉出了書記辦公室的門。


  “哎，我說你這人，怎麽這樣！我還沒說完呢！”


  來人聳著肩膀，想擺脫王建春的拉扯。無奈王建春人高馬大，沒有辦法掙脫，隻好任由他拉著拽著自己到國土所。


  張萬川看著兩個人的背影，心裏竟然有些感激王建春。


  按常理說，這件事情得由辦公室或者信訪辦來負責，國土所是沒有這個義務的。但王建春卻不分份內份外，主動地為他解圍。


  “是個可造之材”，這個結論下在了張萬川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