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離恨恰如春草
楊逍回到桃花島後，白日裏處理教務，精心撫育隱兒，到了夜裏便在屋中獨飲，不喜不悲，仿佛曉芙從未離去，偶爾隱兒問及曉芙，他隻說你娘在天上看著我們呢。
??黃衫因在揚州教授史紅石武功，便常常來桃花島看望楊逍，因著那日她疏忽中計，導致曉芙遇難，原以為楊逍會怪責於她。但楊逍對她一如從前，似乎一切都未發生過。
??“你說，教主是不是給傷心傻了。”周顛等人剛在島上向楊逍匯報完明教之事，準備離島，和邊上的範遙道：“像是失憶了一樣，忘了夫人的事。”
??“你最好別提夫人。”範遙與楊逍交情最深，加之照顧隱兒的於娘子告訴他，楊逍常常於夜裏對著一雙空碗筷獨飲自囈，自是知道楊逍心中曉芙從未離開，隻是他不願提及。
??“這夫人一走，楊姑娘倒是來得勤了，誒。”周顛見黃衫乘船登島，也知其開始幫襯年老的玄母處理一些島上瑣事，雖是心中不快，但也不好說出口。
??“教主總需要一個體己人。”殷野王在旁說道。
??“胡說八道，教主是那種人麽？”鮮少生氣周顛喝道：“再說，我周顛心裏教主夫人隻有一個。”
??又過幾日，不悔帶著女兒朱琴來島上，因著怕楊逍傷心，她便回去找了張真人允許帶著朱琴來桃花島常駐。父女二人對著曉芙的舊物，終是抱頭而泣。
??是日上午，不悔與玄母一同整理楊逍的一些書信公文，見到幾封精致的玫瑰信箋，被置在一邊，似是還沒打開。
??“這個是什麽？”不悔拿起信箋看了看。
??“揚州暗香閣那位五姑娘送的春帖。”玄母看了看，說道：“楊姑娘說夫人剛剛過世，這些信會煩著教主，先讓我放在這一邊。”
??“暗香閣？”不悔看了有些生氣：“又是五姑娘，又是楊姑娘，我爹才瞧不上她們。”
??說著不悔把玫瑰箋往桌旁一丟，其中一封信滑落出來，不悔瞥到文字，瞪大雙眼，顫顫巍巍拿起來看了數句，便拿著信破門而出去找楊逍。
??楊逍本和明教、黃衫等在外廳討論近日朱元璋已圍困蘇州城之事，見不悔闖了進來，手上拿著幾封玫瑰箋。
??“爹。”不悔喘著氣，道：“娘……娘沒死。”
??眾人皆驚，楊逍亦是瞪大雙眼，接過信箋，雙手顫抖，數封看完之後，問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信？”
??“最早是三個月前，而後每月都有一封。”黃衫見信箋似是在說曉芙之事，急忙回答道：“對不起，我以為是那五姑娘又要糾纏你。”
??楊逍沒有任何怪責，隻是喚了範遙、韋蝠王和周顛等人，欲去揚州找五姑問清楚。
??“爹，我和你一起去。”不悔欲要跟去。
??“乖女兒。你留在這照顧隱兒和琴兒。”楊逍撫摸著不悔的臉頰，她和曉芙長得極像，楊逍目光堅定道：“等我和你娘回來。”
??不悔點了點頭，隻聽得黃衫在旁說道：“楊教主，當日夫人之事，皆因我的過錯，請讓我與你同去，救出夫人。”
??“好，多謝。”楊逍眼神真摯，楊逍覺得曉芙失蹤皆是他楊逍一人過錯，他沒有遵守誓言保護好曉芙，所以他從不怪責旁人。
??眾人到了揚州已經是入夜時分，暗香閣鶯歌燕舞，明教多人拜訪，五姑喚了人招呼其他人，她與楊逍於房中說話。
??“楊教主現在才來。是把奴家忘了，還是現在有佳人相伴，無情到把夫人也忘了。”黃衫看著窗外站著的是黃衫的身影，她一直在窗外等著。
??“是楊某疏忽。五姑娘真見到了曉芙？”楊逍隻關心曉芙之事，並未注意到窗外的黃衫。
??“是呢？”五姑一手搭在楊逍脖子上，輕聲說道：“抱我到床上去，我便告訴你。”
??“你又做什麽？”楊逍知道五姑性格古怪，但又奈何不了她，隻得橫抱起她朝床邊走去，此時五姑隻見窗外黃衫已經負氣離去。便推開楊逍，理了理衣衫，說道：“三月前，我受邀去吳宮之中給曹庶妃生辰宴表演胡旋舞，在離宮之時因著迷路，在一偏僻宮殿看到一青衫女子，模樣甚是像楊夫人。”
??“你可看清，可曾說上話？”楊逍聽到此處，兩眼透著微光。
??“宮院離著很遠，夜深也看不清，更別說上前說話。”五姑見楊逍頗為失望，又說道：“後來我讓人打聽，說是張士誠確實從瀏陽帶回一女子，封了湘妃，據說湘妃回宮時便懷了身孕，還喜歡穿青色衣衫。”
??“是曉芙？”楊逍又重新燃起光芒，隻是又聽五姑說道：“吳宮很少有湘妃的信息，我也是打聽多月，隻是月前明軍圍困蘇州，蘇州城禁，太晚了，蘇州城怕都進不了。”
??“這個世上還沒有能攔我楊逍的地方。”楊逍目光堅定，無論刀山火海，無論是否是曉芙，吳子城他是去定了。
??“楊教主看起來卻是深情。”五姑笑道：“隻是.……若是真是楊夫人還活著，看到你這邊有個楊姑娘，要我也氣死了。”
??楊逍深知這五姑說話半真半假，不曾理會，隻是上前行禮道謝後離去。
??明教一行到了蘇州城外，明軍圍困之下蘇州城早已不能進出。楊逍讓冷謙帶著厚土旗一麵挖地道，一麵去找明軍主帥劉伯溫。
??“楊教主大駕光臨，有何指示？”劉伯溫因著曉芙之事，對楊逍更是沒有好臉色。
??“停止攻城。”楊逍深知張士誠軟禁曉芙定是要要挾明教，若是此時攻城，張士誠魚死網破，曉芙母子便危在旦夕。
??“哼，若是等到楊教主，怕是夫人早就死了。”劉伯溫瞥了一眼案幾上的軍令，都是朱元璋下令攻城的死命令，劉伯溫冒著延誤軍機的風險，隻是圍而不攻，自是要保著曉芙安危。
??“你……知道曉芙活著。”楊逍微微顫抖，自責不已，他說過保護曉芙，而如今他竟是最晚知道的一個。
??“嗬。”劉伯溫語氣輕蔑，從案台上拿一畫卷，給到楊逍，說道：“這是一富商從弘文館字畫會上購得，說是劉妃所著，但這詞這字，楊教主在熟悉不過吧。”
??楊逍看著畫中的半闕詞，著實是曉芙的字跡，甚是激動，但他看向劉伯溫，一時憤怒扼住他的喉嚨道：“你知道是曉芙，為何不告訴我，我才是他夫君。”
??“你配麽？”劉伯溫冷笑道：“你口口聲聲說保護她，每次都是出事之後再殺人報仇，那你現在殺了我吧。”
??“你……”楊逍聽得心中更是自責不已，明教眾人不知劉伯溫與曉芙舊事，急忙上前勸阻，正當混亂之時，徐達從門外進入，手持虎符，道：“朱元帥有令，劉伯溫貽誤戰機，即刻革去軍職，送返應天府。”
??“徐將軍。”範遙見徐達要抓人，出手阻攔。
??“楊教主，範右使，朱元帥已知楊夫人可能被困吳子城，可若再做延誤，久攻必傷，到時候死的將千千萬萬明軍將士。”徐達說得在情在理：“我再給明教三日，厚土旗挖地道入城救人，三日之後，我軍必攻城。”
??“你個徐達，說個狗屁，我現在就要你的命，再去摘了朱元璋腦袋，看你們拿什麽攻城。”周顛在旁揮著刀嚇唬道，哪知徐達刀斧在脖，卻麵不改色。
??“周顛。”楊逍喝止周顛，朝徐達行禮道謝，他深知戰機不可誤，更不可能用將士的命換曉芙平安。隻得離去讓冷謙等人加緊時間。日暮之下的蘇州，是大戰前的安寧，吳子城內曉芙扶著肚子，看著窗外下起了一場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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