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活下去
釋昔不知道自己到底掙紮了多久,直到最後意識開始消散,眼前陣陣泛黑,耳畔轟鳴陣陣,一片暈眩。
但她還是緊咬牙關,憑著身體幾乎形成本能的反應,揮動著手中的劍。
直到手腕被雷狠狠擊中,留下一片血肉模糊,入骨焦黑的傷口上閃著可怖的電光,冰釋自她手中墜落。
卻因著她尚存的一絲意念停住了下墜之勢,飛到她尚能動的左手。
但當她繼續揮動手腕擋過幾道雷後,終是到了極限。
冰釋墜落在地,雷狠狠地擊在伸展雙臂,以身護住北辰背心的女子的胸口,隻見她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腳步踉蹌間便向地上倒去。
釋昔終究年歲尚淺,修為有限,這一道雷,已然震傷了她的神魂。
北辰反手將她撈進懷裏,看著滿身鮮血,麵容慘白到近乎透明的女子,眸中的堅毅和清明頃刻間破碎。
他任由雷擊在背上,卻好像沒有半點感知,隻是緊緊地擁著虛弱到似乎快要消散的釋昔。
為她擋著所有刑,不讓她再受到半點傷害。
她已經為他做到了極限,奈何劫並不打算放過他們,似乎隻要他不死,便不會停。
北辰輕輕伸出手,溫柔地為懷中嬌軟的人兒抹去唇角不斷溢出的鮮紅血跡。
冰冷的吻拂過她無力輕合,但卻不停地顫動,想要睜開的眼簾。
“不可以,北辰.……”
“我是釋昔,不是寧熙,不會死……”
很快,察覺到他不對的釋昔終是半掀開眼簾,微微動了動手,取出鎖厄塔,它瞬時放大,罩住了他們。
耳畔的雷聲了許多,這一方的空間,一片靜謐安然。
縱然視線不甚清晰,可她卻努力地凝著北辰幾乎快被黑暗吞噬,失去聚焦的紫眸。
她知道他此刻大抵聽不進她的話,隻得努力抬起顫抖不停,無力的手,將昊給的那顆仙丹送進嘴裏。
忍著右手焚骨灼肉的劇痛,她輕輕攀上北辰挺括的肩,用盡全身僅剩的微末力氣,撐著近乎消散的意識,吻住了他同樣有些失色的薄唇。
破裂的聲響在這一方狹靜謐的空間內尤為清晰。
在釋昔有些無章的親吻下,他的牙關微微打開,那顆藥神練了近萬年,舉世無雙的固元增靈仙丹被她送了進去。
“咳,咳……”
離開他的唇瓣,手無力地垂在地上,她抑製不住地咳嗽,每咳一聲,唇角便會溢出更多鮮血,五髒六腑都好似被震得不停移位,疼痛不止。
“會,過去的。”
“答應我,要好好地將我帶回去……”
釋昔壓抑著喉間的翻湧咳嗽,靜靜地依偎在他漸漸溫暖起來的胸口,看著他又恢複清晰,深深倒映著她的紫眸,唇角努力牽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而後終是被早已鋪蓋地朝她襲來的黑暗覆滅。
北辰剛剛發作的心魔被壓製下去,身體裏所剩無幾的神力瞬時又充盈起來。
他緊緊地護著懷中的女子,在鎖厄塔徹底破碎的一瞬,紫眸中閃過一抹冰冷可怖的光。
抬手間弑邪回到他的掌心,磅礴綿延的法力瞬時自他身上迸出,與頭頂的雷碰撞在一起,兩相消邇。
他就這般半跪在地上,以身護著懷中女子,不讓她再受到半點傷害,同時手上的動作不停。
不知何時,耳畔已聽得麻木的雷聲漸漸淡了,而他的手臂,也近乎失去知覺。
這一身強大深厚的修為,已然被這場劫難化去大半。
而今隻剩下不到三成。
但這些北辰早已不在意,隻要還活著,還能將她帶出去,便足夠了。
雷聲徹底消失,濃黑的空漸漸開始恢複明亮後,他收了弑邪,單手抹去唇角的血跡,將懷中的釋昔橫抱起來。
就在他站起身的同時,籠罩了方圓百裏的結界,自地上迅速向邊打開,直到最後,完全融入際。
一直守在邊緣的昊他們,隻看到那一襲鮮紅,遙遙而立在無盡焦黑空曠的土地上。
刑台及周遭的一切,早被劈毀殆盡。
他們,是這場堪比末日的劫中,唯二的幸存。
最終還是昊先動作,趕到從未有過如此狼狽,虛弱之態的北辰身邊,想要接過他懷中不剩多少生機的女兒。
卻見他淡淡地抬眸,無視了他們,就這麽抱著釋昔一步一步穿過這片焦黑,向紫微宮,禦極殿的方向走。
周圍臣屬的恭賀之詞也恍若未聞。
他隻是這般沉穩淡然地走著,背影有著近乎瘋狂的執著和堅定。
昔昔,我帶你出來了,以後都不會再離開你。
最後還是昊在他們走出眾神視線後,出手將北辰敲暈過去。
因著他是界戰神,備受三界關注,身體狀況不能輕易外露,尤其是隻剩下不到三成修為的事,更要死死守住。
所以之後的半個月,都是其他三禦親自為他療傷,陪護在側。
而釋昔雖然贍比北辰重了許多,但身體底子極佳,又經過洗魂重塑,神魂自然更為強悍穩固。
此番雖有些傷損,但休養段時間便能痊愈。
一個月後,北辰的傷已然大好,而她卻一直在昏睡。
終究是傷了魂,需要些時日才能醒來。
但她手腕和左心口上被雷劈到留下的傷,卻是無藥可祛,注定要留下疤痕。
婼瑤和晝黎他們每日都會過來看她,那斑駁暗沉的傷疤,在她白皙柔嫩的肌膚襯托下更為刺目。
縱然被風寧威脅恐嚇了無數次,藥神都隻是硬著頭皮實話實。
他到底不是萬能的,哪怕是殺了他,這兩處也毫無辦法。
眨眼便又過了近半月,這晚上,北辰和過去的一個多月一樣,擁著釋昔休息。
隻有看著懷中人兒嬌美瑩潤的臉,聽著她輕緩的呼吸,以及平穩的心跳,他才能安下心。
輕輕牽起她的手,修長的手拂過釋昔右手腕處不平的傷疤,紫眸中便是深深的心疼,心髒陣陣刺痛。
薄唇輕吻過那片凹凸,帶著無盡的憐愛和溫柔。
“嗚,留疤了。”
“好醜。”
卻就在這時,耳畔響起熟悉的,帶著幾分虛弱的軟糯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