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石生花 暫止戈
雖然在橫渡雲夢澤時,高州與風池也說過一點修仙界中的險惡陰毒之事,但他沒有親身經曆,基本當成了耳旁風,沒太當回事,而今耳聞目睹則完全不同了。此等滅絕滿門的惡行,完全顛覆了他在澤南形成的認知,是可忍孰不可忍!
“哼,我說是假的,你信嗎?”吳青山對風池的“無端”介入頗感意外,而一貫的養尊處優、頤指氣使又使得他並無解釋的意願,反而嗤笑道,“再說了,就算是真的又如何?”
“若是真的,舅爺要教訓你!”風池厲喝,手在胸前一掏,一把顏色黑如炭泥,後背薄刃,形製與砍柴刀一般無二,且體積是正常砍柴刀的三倍有餘的法器握在了手中。此刃他從未真正使之禦敵,這一回是動了真怒了。
“嘿嘿,好大的口氣!”吳青山冷哼道。幾乎是同時,他身側的幾人迅速聚攏,作勢欲撲。
“是麽?”趙衝放天大笑,從飛舟上快速取下雙槳,一手一隻擎在手中,再一閃,就橫刀立馬的站在風池等人之前,卻是動用了“神行決”,法力隨即灌注雙槳,雙槳頓時銀白如玉,一股濃鬱的血腥之氣同時從其身上透體而出。但見他伸出舌頭,圍著自己上顎轉了個圈,一雙淩厲的眼眸就像看插標賣首的犯人一般,有股說不出的陰寒嗜血之意。
雖吳青山一眾人等人多勢眾,但被趙衝目光掃過之人,無不覺得心弦一顫。就連一側的孫鶴年也感覺被某種無形的壓力籠罩了,臉皮醜了抽,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
那個在沙場上一往無前的趙衝,在這一刻徹底回來了!在沙門縣時,他奉命“請”風池,心中有愧,放不開手腳;與上官媚等三人對戰,他同樣心神不寧,所以久戰不下;後來遇到高州,等級差距太大,沒有他發揮的餘地;而現在,在一眾同階修士麵前,他毫無畏懼,甚至找到了昔年旌旗招展、馳騁疆場的豪邁,這是他久違了的感覺!
斜陽,光線被矗立的暗紅色整體砂礫岩形成的山脊所阻,形成一團清晰的光暈,穿越晴朗的天空,投射在天生橋上,如石生花。
暮色中的天生橋,在這空曠野地裏被突然覆蓋了一層血色,顯得額外的壯觀。
就在橋的頂端,豔陽輻射之處,一個巨大的如透明水泡般的物體忽隱忽現,又像是一層薄膜,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
三日之前,依娜隨著兄長古雷趕到這裏時,也曾到過天生橋頂端,從橋頭到橋尾仔仔細細全部檢查了一遍,但並未發現傳說中的喚靈宗入口。實際上,每一個到達這裏的人,第一件事就是跳到天生橋上麵看看,但毫無例外的沒有任何發現。也許是湊巧,也許是陽光折射出的點恰好落入了她眼簾,就在趙衝和吳青山等人即將火並的刹那,她猛然看見了天生橋上幾乎是一閃即逝的異狀,不由脫口驚呼:“那是什麽?”
“在哪?”古雷與妹妹相距不過尺許,竟未看見此異狀。
“就在橋上,有一個很大的東西……”依娜肯定的說道。
依娜從頭至尾都沒有遮掩自己的發現,說得很大聲,附近諸人哪會有不聽見的。一時紛紛站起,朝天生橋上看去。原本處於對峙的兩夥人,劍拔弩張的架勢也緩解下來,各自後退了幾步,脫離接觸。然而,這個梁子終究是結下了。
“三弟,莫要性急,此事究竟是真是假還隻是那孫鶴年的一麵之詞,當不得真的。”趙衝見風池還是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樣子,在他耳邊小聲說道。
風池一愣,訝然道:“大哥說此事是假的?”
“真假還無法判斷,吳青山雖沒有否認,但畢竟也沒完全供認,之前之言有好麵子的原因在內,不可視其為證據的。”趙衝又道。
“這樣啊……”風池的江湖閱曆終究太淺了,露出沉思之色。
“為兄在陣前效力時,不論為將者還是普通軍士,都深信一句話,叫做‘兵不厭詐’,這修仙界為兄之前並無深刻認識,但從今日諸人的神情看來,比之軍中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聽為兄一句,此事暫且揭過,待事情明朗後再出手不遲。”趙衝經過這些天與風池的相處,早就知道他是個性情中人,其思維方式跳脫無羈,有時似乎很深沉,有時就如孩童一般甚是可笑,自然得耐心提醒於他。
風池最大的好處是從善如流且善於學習,他左右瞟了上官媚和周彤一眼,見她們二人也輕輕頷首,自不會再堅持下去,緊繃的身體一鬆,將柴刀法器重新塞進了胸前的袋子內。
那邊吳青山見風池收回了法器,便也後退兩步,一應隨從的架勢隨之放鬆弛了。
這時,天生橋之上綻放出一朵丈許大小的紅菊,呈半透明之狀,在斜陽映照下熠熠生輝。眾人大驚,尙無法分辨此花究竟是何時出現的,但見菊瓣如活過來了一般,百千瓣層層疊疊,亦急速一層層打開,顯現出一個僅容兩人並行的洞口。洞的那一邊,紅黑相間,似是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
“你兩個狗東西,我怎麽囑咐你們的,讓你們守著洞口,若有意外情況要馬上向我稟報……”一個稍顯尖利的嗓音傳來,“你們倒好,眼看著別人要動手了,還看得津津有味,他們打生打死的,誰給你們挖炎火晶去?”
眾人隻覺耳膜被刺了一下,腦子裏“轟”的一響,有兩息左右的空白,前麵一段話語都沒聽清楚。
洞口率先走出一位年輕道人,中等身材,雖相貌平平,其往天生橋上一站,卻自有一番威勢。
在他身後還跟著兩名青衣童子,唇紅齒白的,很可愛,隻是挨了訓斥,一個個低著頭不吭聲。
眾人往年輕道人身上一掃,就像看見了一堵無法撼動的牆一般,一個個心神震撼。
“老朽蕭勉,拜見前輩。”蕭勉果然老於世故,率先躬身行禮。
餘下之人這才反應過來,稀稀拉拉依葫蘆畫瓢的施禮請安。
年輕道人點了點頭,目光朝眾人身上一一掃過,其眼眸中靈光閃動,無人敢與其對視。其此番掃視似乎動用了某種神通,被其目光關注之人,有種通體微涼之感。他的目光雖看似隨意,但掃過包括趙衝、依娜、吳青山、孫鶴年、以及那個獨處的少婦時,他不易察覺的有片刻停頓,而上官媚和周彤他壓根就沒留意,風池則完全被他忽視了。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李季身上,輕笑一聲,道:“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