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窈窕淑女（3）
日子一天天過去，該處沙洲就成了風雀的演武場。沙洲上還用原木立起了一個三腳架，架子上用樹藤吊著一個用鹿皮做成的沙袋，以及一個由獸皮包裹的直立木樁。每天中午，姬興都會招待風雀一頓可口的烤魚，待她吃完了送她到城門口，他才回來繼續自己的午餐。
??半個月後的一天，風和日麗，姬興像往常一樣送完風雀後再返回沙洲，見那幾條烤魚還沒熟，便坐在草地上等待起來，一條青魚自水麵一滑而過，望著遊魚靈活的樣子，他不由得模仿起來。氏族的武技發展，本就來源於自然界動物的姿態，他接連嚐試了幾次身法，總不得要領，不由坐地沉思起來。
??當他回過神來時，隻見河心處一道窈窕的身影，正朝自己迎麵而來。她戴著一頂大概是用香蒲草編織的草帽，帽簷向下，垂著一層絲絛，看不清她的具體麵目，可露出的下頜及脖頸雪白雪白的，不染塵埃一般。她穿著件藍布長裙，坐在一頭水牛背上，光著小腳，將草鞋懸在牛角處，不時有流水濺落在她光潔的腳背又輕輕滑落。她就那麽輕巧的坐在牛背上，恍如從畫中而來，又如淩波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當水牛從河水中鑽出，尙未完全上岸的刹那，姬興腦子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想，幾乎是下意識的幾步跑了過去，竟一把取下牛角上的草鞋，一手就朝她的裸足握去。
??“我……不……”她想拒絕。
??可姬興已經不由分說的握住她香足，將草鞋輕輕套在她腳上。
??她愣住了。
??他也愣住了，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這般做。
??姬興雖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可兩人就這麽互相對視。
??“我……”她率先開口，想打破這無端的尷尬。
??“我叫姬興，阿妹叫什麽？你是來找我的嗎？”姬興笑得像個孩子。在他內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雖然她的樣子陌生，可能感覺到幾分熟悉的氣息，似乎自己穿越蠻荒之地來到織衣部，冥冥中就是為了眼前這麽一個人而來，她將會是自己生命的全部。
??“阿妹？”她期期艾艾。
??“還未請教阿妹芳名。”姬興滿臉期待。
??“我……風鈴。”說這句話的時候，她似乎咬了咬嘴唇，顯得很難為情。
??然而，姬興露出滿口白牙，異樣的天真。
??“風鈴……真好聽，我扶你下來……”姬興想伸手，她卻是將身子一縮，穩穩當當的落在草地上。
??姬興隻是傻笑，又想到什麽，說道：“我烤了幾條魚，一起吃吧！”
??“嗯……”被一個正直壯年的小夥子這般盯著，她行動便遲緩了幾分。
??“來吧，快點！”姬興見她走得慢了，自然而然的一把握住她的手，手心傳來柔軟的溫度，如攢著一隻白兔。她想掙脫，姬興卻不管不顧的拉著她飛跑起來，她便也隻能跟著一路小跑，一直跑到掛著烤魚的架子前才停下。隨後，他將身上衣服一脫，露出結實的肩膀，將衣裳往地上一鋪，招呼道：“請坐，我給你烤魚。”
??“我……我是來……”她娉婷而立，雙手緊緊交疊在一起，對方過於熱情的做派，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坐吧，吃完再說。”姬興按著她稍顯消瘦的香肩，硬生生將她按坐在衣服上，又隨手從火堆邊取下一隻用細竹竿穿著的烤魚遞在她手中。
??她垂著頭，不敢接觸他熾熱的目光。
??姬興卻已經在她對麵席地而坐，隨手摘了片青草葉放在唇邊，吹出一道悠揚曲調，為她佐餐。從她出現開始，他的目光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她片刻，他害怕自己不留神的一眨眼，這個恍如仙子般的人兒就此消失不見。
??她屈膝側身半坐在那兒，很細微的吃著烤魚肉。她的穿戴其實很樸素，遠遠比不上篝火晚會上那些阿妹阿姐兒的衣著，沒有任何的修飾，連禽鳥的羽毛也沒舍得點綴一根。藍布長裙好像洗了很多次，板藍根的印染已然褪色了很多，有些發白。可她就隻是這麽坐著，就像集中了水天山色之間所有的美好，閃耀著淡若螢火的微光，散發出芷蘭的暗香。
??姬興眉眼帶笑的望著她，自己是如此的快活。
??“我是來給你臉上……療傷的……”魚她隻吃了一半，忽抬頭看了傻乎乎的姬興一眼，充滿無限女性柔美的聲音響起。
??“還能治好？”姬興訝然。
??“嗯……”
??“是貴部主母讓你來的嗎？”
??她不答，起身後輕移蓮步，朝他款款走來，在他身前站定。
??“閉上眼睛！”她吐氣如蘭。
??姬興依言閉目。她看了看他腫起的麵頰，右手結印，隨後一道碧綠的光芒閃過，在她手心出現一個六片花瓣樣的物件，似琉璃，又似美玉，裏麵流光溢彩，仿佛有生命一般。她將此物貼在他麵孔上，一圈一圈的摩挲，隨著綠色波紋拂過，那一度阻礙了他追尋幸福的肉瘤一點點的消去，當最後一抹綠光消逝，他臉上的肉瘤徹底不見了，又恢複了以前英氣勃勃的模樣。
??姬興用手一摸，喜出望外。
??她的頭垂得更低了，不敢看她，隻是將綠色物件一收就往水牛走去。
??“我還會再見到你嗎？”姬興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她不答。
??“你住在哪？”
??她依舊不說話，到了水牛處，她輕飄飄的翻身而上，重新坐在牛背上涉水而過，向著織衣部方向而去。
??“能讓我看看你的樣子嗎？”姬興跟在水牛後，不知不覺，水已漫過膝蓋。
??也許真有天意。眼看著水牛載著她即將走入深水處，一陣溫馨的河風吹過，拂起了她烏黑的長發，同時將那頂草帽吹落。姬興三步並作兩步跳入水中，一把拾起那頂草帽，隨後他看見了一張驚慌的絕美麵孔，豐盈飽滿的鵝蛋臉，櫻唇微張，一對美眸燦若星辰。
??“把帽子給我！”她白皙的麵頰飛過一絲紅潤。
??姬興哈哈大笑，將帽子遞在他柔滑的手中，朗聲道：“神樹庇佑，連它都在幫我，你卻為何將我拒之千裏之外？”
??她銀牙咬唇，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又有些彷徨的深望了他一眼，終究無言，擰過身去。
??水牛很溫順的載著她在水中浮動，漸漸遠離。
??姬興看著她窈窕的背影，卻是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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