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窈窕淑女（2）
水流卻不管人憔悴，載著老柳樹，漂浮著，隨波逐流。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躁動著春的氣息。
??來不及細看河洲的繾綣，一人一木，如煢煢白兔，西顧之時卻已東走。
??水，清澈見底，水草掩映處，紅的黃的白的石頭鋪展在河床底部。展目四顧，群山巍巍，幽闃無人，卻反而能看到那在織衣部城內一無所見的巨大神樹了。河灘邊，亂石上，一座由灰岩侵蝕天然形成的斑駁石門引起了姬興的好奇，他一撐梭鏢，將老柳樹靠在岸邊，跳了下去。
??石門不寬，剛好容一人通過，穿過石門，眼前的一切讓姬興又驚又喜。
??石門後，兩山夾峙之間是一處盆地，門口窄，越往裏麵走越寬敞，芳草萋萋，苜蓿瑩瑩，盆地中間稍稍點綴著幾叢低矮的石林，間或長著幾株參天古樹。
??姬興初入此地，剛開始非常謹慎，可熟悉叢林的他發現，此處並無猛獸留下的蹤跡，不由一路狂奔起來，除了在崖壁上找到幾處空空如也的山洞，他還發現順著曲折兩山之間一直向前延伸的此處盆地，麵積之大，足有百頃。而這百頃草原上，隻有幾群麋鹿和兔，鼠之類的小動物了。盆地與陡峭山脊之間的落差都在三十丈以上，更有一條水流較小的瀑布從山脊頂端直落而下，形成了一眼水潭，黑背的魚類在水麵自由的遊來遊去，使得這片草原更加豐茂了。
??“好一個所在！”姬興歎道，若是命運眷顧，能帶著心愛的娘子住在這裏，生兒育女的，該有多快活啊！想到這裏，他又不由自嘲的笑了，這是多麽虛幻的夢想，自己隻是這塊土地的一個匆匆過客而已，也許真該聽風雀舅舅之言，去有熊部看看，在自然條件更惡劣的地方，婦人們的生存大於一切，倒不是那麽計較人的長相如何了。
??不過，現在正值春季，是餓了一整個冬眠期的猛獸與毒蟲蘇醒的時候，就算有青狼內丹在手，他一個人上路未免也太不明智了。所以，他還需在這織衣部城外待一段時間。隻有到了仲夏，日頭暴曬，猛獸都懶洋洋的不怎麽捕食時，動身前往有熊部才更安全一些。而且，他也答應了要教一教風雀武技的，這段時間每日倒也有點事情做。
??於是，他將心暫時安定下來，就近找了個山洞，將隨身攜帶的獸皮往幹燥的地麵一鋪，一個臨時住所就成型了。左右無事，他又回到河床邊，將老柳樹仔細炮製了一番，做成了一個獨木舟，一日光景，就這般過去了。
??翌日，姬興架著獨木舟，早早來到織衣部城門渡口邊，等候風雀到來。風雀很守時，不消片刻，就連蹦帶跳的跑來了，兩根辮子忽閃忽閃的。按照慣例，她又給姬興帶早飯了，同樣是用荷葉包著，卻是米飯團子配鹹肉。
??“咦，你們終於吃上鹹肉了？”姬興道。
??“老舅舍不得吃呢，說這東西寶貝，昨兒下午族裏分鹹肉都打起來了。”風雀咂舌道，“幸虧輔母趕來了，要不然還不知道怎麽收場。”
??“這樣啊，沒說要到灰石部去換鹽嗎？”姬興問。他和姬興背來的食鹽固然不少，絕大部分都向織衣部納貢了，隻他自己因走婚不成反而剩下一些隨身攜帶著，姬陽等人帶來的可都如數上貢了，可相較於如此龐大的人口，這些是遠遠無法滿足正常需求的。
??“說是要去來著，可這麽遠，不是一下子就能準備好的。”
??“那倒也是，灰石部路途遙遠，中途野獸出沒，要組織不少人手還要準備不少交易的貨物……我這裏有一張到灰石部的地圖，還有一顆青狼內丹，這次走貨肯定會叫上我那幾個兄弟，你把這兩樣東西交給他們，路上也安全些。”姬興從腰部皮囊裏取出一個兔皮袋子，遞給風雀。
??“他們住哪？”
??“不知道，你把東西交給主母吧，其實這顆內丹有她一半，由她定奪，你這小腦瓜就不用操心了。”姬興笑道。
??“是哦，你等我，我馬上回來。”風雀如一陣風般又跑遠了。過了半個時辰，她才匆匆轉回，看著姬興的眼睛有些異樣，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
??“主母說，你們幾個肯定知道灰石部是怎麽得到的食鹽，她讓我問你，為什麽不直接說出來，一個個的藏著掖著。”風雀有些遲疑的說道：“她還說，如果你肯說出來，由她做主，給你找個阿妹……”
??姬興跳上木舟，待風雀也上來後，他將梭鏢一撐，木舟載著二人順流而下。此時，姬興才陰鬱著臉孔說道：“為了取食鹽，我們失去了最敬仰的二舅，他一輩子不計得失的就盼著自己的部落能好起來，我們灰石部的男兒，別的沒有，但不管在哪裏都是響當當的漢子，絕不會拿自己部落的希望來換取區區一個阿妹！”
??“還請你轉告貴部主母，就說我們五人好歹當初舍命助過她，可莫要使人心寒！篝火晚會上的所作所為，不是人人都可蒙騙，織衣部也沒有外麵傳說的這般強大，還望她好自為之！”姬興有些出離憤怒了。
??“她是主母欸，你這樣說她……要是，要是她真做主給你找個阿妹呢。”
??“哈哈，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得知我幸，失之我命！能在織衣部安家，我自然全心全意輔佐於她，若不能，澤南如此之大，我哪裏去不得？”這一刻，姬興豪情萬丈。
??風雀望著他健壯的背影，小臉一紅，嘻嘻道：“大哥哥，你這樣子好威武哦，要麽你等我幾年啊……”
??姬興回手就在風雀腦袋上敲了一下，疼得她抱著腦袋縮了起來。不過，她剛才這句話也使得姬興心神一動，不再將她載往自己住處了，就在離城門不遠下遊的河洲停了下來，遠遠的，還能看到城門口罾魚的漁夫。他打算在此處教風雀武技，君子坦蕩蕩，如此一來，也不至於落人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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