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恐怕今天,你們帶不走她
薄織霧行屍走肉一般,遊走在朝城的夜幕裏。雨越下越大,淋濕了她的衣裳。
街口邊,一輛黑色的車遠遠地停在路邊。
紀嘉言的目光落在薄織霧的身上,眼神裏滿是心疼與不忍。他修長的手指慢慢握成了個拳頭。薄織霧的身影在密密的雨簾裏。顯得越發單薄瘦弱起來。
她慢慢的走著,毫無目的。“小姐。”身後傳來陌生男人的聲音,薄織霧慢慢回過神來,男人望著她,手裏拿著一把傘,“給你。”
薄織霧望著那把傘,愣愣的出神。男人見她這個樣子,實在是有些害怕。她的目光呆滯,不等她接過傘,男人就把傘往她懷裏一塞,轉身匆匆離開了。
她望著自己手裏的那把傘,唇角抿起來一絲苦澀的笑。
“傘給她了?”紀嘉言降下車窗,望著男人淡淡問道。
男人輕笑著點了點頭,他搓了搓手,朝著紀嘉言伸出手,“說好的報酬。”
紀嘉言從包裏取出一張錢遞給了他,“謝謝。”
男人笑著說了句謝謝,轉身便走開了。
*
遊蕩來遊蕩去,最後,薄織霧能去的,竟然隻剩下了酒店。
身體早就被秋雨澆了個透心涼,溫熱的水暖過指尖,一點點的傳遍全身。身子逐漸回暖,她站在鏡子前,鬆開了身上的浴巾,盯著腰後方的那個心形的胎記,腦海中,又浮現出四年前,甄導和甄太太剛認她的時候。
回憶越是甜蜜,對比如今,就越是苦澀。
她以為是她的東西,其實都是林若初的。多可笑啊。鏡子裏的女孩兒臉色慘白,唇瓣更是毫無血色。她伸出手望著鏡子裏的自己。
薄織霧記得自己明明是笑著的,可是鏡子裏的女孩兒,眼淚卻在不斷的從眼眶裏滑落出來。
“明天會是新的一天。薄織霧,不就是一無所有了嗎,有什麽好怕的,反正,最差都已經是這樣了,還能更差嗎?”
她這樣安慰著自己,聲音輕到隻有她自己能夠聽見。隻言片語,在這個寂寥的秋夜裏,更顯得蒼白無力。
說著重新開始,誰都做得到,可是真的要重新開始,需要多大的勇氣?
薄織霧疲倦的合上了眼,清冷的燈光照在她的身上。越發顯得身影瘦削。
心裏有事憋著,翻來覆去的,薄織霧直到後半夜才睡下,再次醒來,薄織霧比起昨天的時候,心情已經好了很多,隻是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開口的鼻音都有些重。
“去朝城清水灣別墅區。”開口,是她都沒法接受的低沉嘶啞。
出租車裏的在播放著關於昨天甄太太出車禍的新聞,薄織霧頭疼的厲害,聽著這聲音,煩躁的說道:“關了吧。”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著她,目光有些古怪,薄織霧並沒注意到。司機聽了她這麽說,趕緊關了新聞。
“到了,小姐。”
車身一頓,薄織霧睜開了眼,她看了眼表,200多。伸手摸了摸身上,這才回想起來,包昨天忘了拿。她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機,按了好一會兒,這才發現,好像已經沒電了。
薄織霧臉色有些窘迫,最終還是帶著司機進了甄家,讓張媽幫忙代付的錢。
回來本來是收拾東西,打算離開的。可是望著偌大的房間,薄織霧忽然就覺得,自己除了幾件衣服,什麽都沒法兒帶走。
剛出門,薄織霧那張本來就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警察,還有甄導以及林若初還有紀嘉言,正站在她跟前。
薄織霧的目光平靜的在他們的臉上梭巡過去。目光停留在紀嘉言身上的時候,她的餘光,無意間瞥見了站在紀嘉言身邊的林若初。
她的心底猶如平靜的湖底,忽然被人扔進去了一顆細微的石頭,泛起陣陣漣漪。
薄織霧沒再看下去,隻是攥著自己的衣角,皺眉不解的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一個身穿製服的警察上前,一道刺眼的銀色在秋日的午後泛著寒光,這道寒光,直直的刺進了薄織霧的心底。
甄導抬起眸子,眼神裏滿是淡漠,語氣十分失望,“卿妤,那是你的母親啊,你怎麽下得去手。”
薄織霧怔了怔神,更是覺得莫名其妙。她做了什麽?
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林若初哭著說道:“卿妤姐,你怎麽可以害媽?”
紀嘉言望著站在自己身邊的林若初,緊了緊拳頭。
還是跟著過來的警察開了口,“甄小姐,據司機交代,甄夫人的車禍是你一手策劃的,還請你跟我們回去一趟接受調查。”
這個消息不亞於驚天霹靂,像是夏季的一道驚雷,直直的朝著她的太陽穴劈過去。
她策劃的車禍?什麽叫做,是她策劃的車禍?!
“我沒有。”薄織霧從容的望著警察,幾乎是在下意識的反駁。她的眼神堅定,目光好似一把銳利的刀子,泛著寒光。
“不管有沒有,您都應該跟我們去接受調查。”警察見過太多這樣的場景,所以隻是冷冰冰的陳述出這件事。
薄織霧抬起眸子,死死的盯在紀嘉言身上,艱難的開了口,“你也覺得,是我做的麽?”
紀嘉言隻是沉默,並不肯作答,他慢慢垂下眸子,盯著地麵。
薄織霧的心驀的沉了下來,像是被人猛人捅了一刀。正在汩汩的無聲淌血。那一絲疼痛,很快就遍布進來四肢百骸,讓她無法喘息。她的身子僵在原地,沒法朝前邁出一步。
“她在那兒!”
遠遠的,傳來了一道陌生的聲音,薄織霧循著嘈雜的聲音望過去,無數媒體正扛著長槍短炮朝著薄織霧圍過去。
不過頃刻間就將她身邊圍得水泄不通,一個個刻薄而又尖銳的問題朝著薄織霧拋過來。
“請問你為什麽要假裝成真正的甄小姐,是為了嫁入豪門麽?”
“你為什麽又要害甄夫人,是不是因為她發現了你的陰謀。”
“……”
鎂光燈直直的朝著薄織霧閃過來,像是無數雙陰狠惡毒的眼神,狠狠地剜著她,要將她盯在恥辱柱上一樣。
天空中浮雲蔽日,刹那間,天色暗了下來。
饒是曾經再有職業素養的她,麵對自己曾經的親人,愛人,朋友的不相信,也沒了招架媒體的能力。
絕望和寒冷的秋風透過皮膚,鑽進她身體的毛孔裏。然後,薄織霧被人擠來擠去,腦子一團懵,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徹底的陷入了絕望。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讓她措手不及。警察已經穿過了記者,冰冷的手銬,就要觸及她的白皙的手腕。
“恐怕今天,你們帶不走她。”一道低沉如大提琴般的聲音,在所有人後緩慢響起。一字一頓,帶著足以讓人安心的力量。
有記者驚呼出聲,“是陸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