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寧靜的小鎮，在那場暴雨之後，每日晨曦薄霧，空氣清新，芯月也過得很平靜。
老婦人和大夫都盡心照顧著她，烏克和藍霧祁兩個大男人因為芯月，竟然產生一種奇怪的局麵。
當藍霧祁溫柔含笑地陪芯月聊天時，烏克總是黑著臉站在旁邊。
這天早上，藍霧祁神清氣爽，一跨出門口便看到烏克正朝芯月的屋子走去。他連忙迎上，笑得更加俊逸迷人，”我說烏公子，芯月可是病人，你這樣天天陰陽怪氣站在這裏，不怕影響病人的心情嗎？”
烏克平日在女人麵前一副風流自得的模樣，可一碰到藍霧祁這張笑臉，竟梗塞地說不出話來，有些腦羞成怒：”可惡，這可是本少爺的地盤，一點也不歡迎你！”
藍霧祁依舊笑得瀟灑，絲毫不為所動，”說起來，這薩拉族的地盤也不錯啊！可是……為什麽你大哥偏要想著跟我們漠西族過不去呢？就說那龍雲圖吧，明明是我族聖物，你們也敢大言不慚說是自己的。”
帶笑的黑眸中透出淩厲，他可打聽清楚了，芯月就是因為龍雲圖才答應前往薩拉族。一想到芯月在大雨之夜所遭受的劫難，他仍心頭一陣緊縮。該死的烏達還妄想以此要挾芯月成婚？
烏克攏起眉頭：”龍雲圖傳了幾百年，誰能證明就是你們漠西族的？再說了，這回龍雲圖的秘密可是被我們找到的，你們就等著瞧吧！”
好，終於說到了問題的結症。
藍霧祁揚起唇角：”哦？那你倒說說，龍雲圖究竟是不是有傳聞中的寶藏，難不成你大哥要把這些寶藏送給芯月不成？”當日大家一同下的天山，雖然烏達兄弟帶人匆匆離去，但一路上也未曾見他們有所異樣。若是真的破解了秘密，豈能不露一絲破綻？
烏克怔住，沒錯，龍雲圖根本與寶藏無關，他們也沒找到其他線索。烏達大費周章精心部署的計劃落空，怎能甘心？芯月是柳漠西最重視的女人，正因為如此，烏達才出此計謀，故意以龍雲圖的秘密來引誘芯月交換。
果然，芯月對柳漠西表麵無動於衷，其實卻很在乎，甘願以身犯險也不願意漠西族受到影響。
好一個癡情女子。
藍霧祁不動聲色地暗暗觀察他的表情，心中大約猜到了七八分。可惜芯月現在虛弱，還在臥床休養，否則管它什麽薩拉族的地盤，他早就帶著芯月離開這危險之地了。
烏克自有他的懊惱，這些日子天天看到芯月，想起從最初認識她到今日，他向來邪妄的心湧出多種奇怪而紛雜的感覺。大哥烏達對芯月有種強烈的占有欲，沒有得到龍雲圖，便更加執著地設法要得到芯月，可是現在芯月有了柳漠西的孩子……
藍霧祁湊上前去，拍拍他的肩頭，”烏公子，聽說你想讓芯月做你的嫂子？”
一句話，烏克隻覺自己幾乎要成內傷。無論從哪方麵，芯月這樣的女子都希望是自己能得到，可是無論從哪方麵，芯月這樣的女子，他根本得不到。想得到又得不到，那便是最痛苦的事，一個令自己心動的女人，怎麽可能想讓她成為自己的嫂子？
他瞪著藍霧祁，感覺那雙狹長漂亮的黑眸裏閃著精光，有嘲笑有冰冷。
“烏公子啊烏公子……”藍霧祁環起雙臂，故意拉長聲音這樣稱呼他，”真不知該說你糊塗還你大哥糊塗，芯月乃皇帝禦封的第一格格，高貴的天鵝肉豈是一般人可以吃到？一個龍雲圖的謊言，就想騙倒芯月，嗬嗬，你們難道不擔心因此惹禍上身嗎？”
烏克濃眉斂到一起，沒人知道這個計劃其實是神秘的縈娘背後慫恿，而大哥賭的最大籌碼是——芯月與柳漠西的感情，那兩人表麵一個冷一個熱，卻都願意為對方犧牲。若非看準了他們的弱點，大哥又怎敢輕易冒險？多年來，對漠西族憋在心中的那口氣，大哥遲早要出的，隻是藍霧祁說得也有理，芯月畢竟是位格格，身份尊貴特殊，萬一有所意外，恐怕真會給薩拉族帶來災難，而那個縈娘又是否別有用心？
他不願讓藍霧祁看出自己的恐憂，眯了眯眸子，”藍霧祁，誰不知道你偷窺芯月已久，偏偏人家懷的還是柳漠西的種，嗬嗬……你這裏是不是酸酸的？痛痛的？”烏克故意撫著胸口朝藍霧祁勾唇嘲笑。
藍霧祁悄然收緊下頜，正待開口，忽聞門外傳來馬蹄之聲。
烏克心中一喜，知道大哥已經趕到。
烏達來了，聽到屬下回報，知道芯月在這座小鎮上差點喪命，當即驚出一身冷汗。用卑鄙手段騙來她是一回事，若這位格格真在自己的領地上發生意外，他毫不懷疑三日內皇帝便會踏平此處。
可是，誰也沒想到，這日的小鎮如此熱鬧。
烏達甚至還沒機會走進芯月屋中，便聽有人急匆匆跑來報告——
“族長！報告族長……”那人飛身下馬，語氣驚慌。
“發生什麽事了？如此驚慌！”烏達長發一甩，狠狠瞪眉。
“族長……鎮外東北方向有許多清兵正往這邊趕來，他們來勢洶洶，像是要把小鎮包圍……”
清兵？藍霧祁和烏克都是一震，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
那人話沒說完，烏達一手揪住他的領口，厲聲問：”清兵來此做什麽？有多少人？”
“都是騎兵……至少上百人。”
“帶頭的是誰？”藍霧祁問道，心中隱隱有所預感，這大漠附近常來鐵騎飛濺的除了瑞親王府的人，還能有誰？不過，他們怎會這個時候出現？有怎會找到這裏？
“大哥，清兵不會是為了芯月而來吧？”烏克擔心地望著烏達。
“不可能，他們怎會知道芯月在這裏？別緊張，先看看再說。”烏達說話間，正對上藍霧祁似笑非笑的唇，兩人眼神一碰，冰淩在眸底迸發。
§§第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