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明月當空,銀光皎潔。


  藍霧祁與紫笑一起被招到族長房間。


  柳漠西正半眯著眼在擦拭隨身的烏劍,劍光內斂,隱隱生寒,讓人望而生畏。見他倆進門,他小心地將烏劍入鞘,徑自起身,片刻都不耽擱,抬頭直接說了兩個字:”芯月。”


  藍霧祁與紫笑對看一眼,兩人的神色突然變得比柳漠西複雜。


  “說吧,把你們知道的都告訴我吧。”柳漠西走到桌旁坐下,目光炯炯直等著他們開口。可以預料,這兩個人所知道的絕對夠多,他隻有一個強烈的念頭,迫切想知道關於那個女人的一切。


  藍霧祁瞧他神色嚴肅,一副不問到想要的答案就誓不罷休的樣子,隻得揚起笑臉道:”你不是對女人不感興趣麽?怎麽不過兩日,就動了心思?這芯月姑娘的魅力可真……”


  “廢話少說!”一隻茶杯蓋化作白色旋風疾飛過來,藍霧祁俊臉一側,兩指飛快地夾住杯蓋,搖頭歎息:”嘖嘖,這麽缺乏耐心?別把我跟笑笑嚇跑了。”


  冷麵男人立刻丟給他一個”你敢”的眼神,紫笑暗地裏做了個深呼吸,知道該來的總是要來,族長若是麵對芯月無所感覺,那才令人憂鬱,畢竟她是覺得族長與芯月那麽辛苦的愛該有個美麗結果。


  “霧祁哥哥別開玩笑了,族長是認真的。”紫笑勸道,唇邊的淺淺梨窩因若隱若現,”族長,你放心,笑笑會把所知道的都告訴你。”


  藍霧祁卻在紫笑正要娓娓道來前出了聲,揚著斯文淡笑:”還是我來說吧,相信我,我所知道的絕對不比笑笑少。”頃刻間他已有了主意,柳漠西被霧銀封了天脈線,此事兒戲不得,芯月之事該透露多少必須把握好分寸,否則一不小心便會觸動柳漠西的情咒,情咒發作,後果不堪設想。


  紫笑見他打斷了自己,悄然鬆了口氣,她正猶豫著不知該透露多少芯月的事,惟恐造成不良後果……


  藍霧祁的確知道很多,所敘述的每件事情都詳細地有理有據。


  柳漠西靜靜聽著,冷峻的容顏越來越沉,對此半信半疑,心思隨之千轉百回。


  原來——芯月是瑞親王府的格格,他剛潛隱於王府時,曾做過她的侍衛,後因格格太手皇帝疼愛而去宮中居住,無怪乎十年光陰,自己卻對她印象不深。


  原來——失蹤的龍雲圖就是因她被毀,而後又是她親筆重畫了一副。龍雲圖是族之聖物,至關重要,他隱性埋名十年又是為何?無怪乎他見她,會產生怪異而糾葛的情緒……


  原來——自己也曾抓她到大漠,貶低她的身份,懲罰她成為族裏洗衣的女奴。無怪乎她見到自己眸子裏有著莫名解釋不清的複雜……


  柳漠西俊眉微擰,忽然轉身:”說完了?”


  “說完了。”藍霧祁揚揚唇,原本尖銳痛楚的愛恨如熾焰般狂焚,淡然的言語自他口中說出,一切仿若也變得如水般清淡了。紫笑不住點頭,她是最佳的證人,柳漠西即使不相信藍霧祁所說,也定會懷疑紫笑的肯定。


  “族長,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芯月隨我離開王府已非格格身份,請族長也不要執著於往昔恩怨,還她一個安寧吧。”


  柳漠西靜默片刻,漠然點頭,心間百味陳雜都化做了清晰的脈路,他知道該怎麽做了。


  燈下,陰鬱如烏雲,完全遮蓋了芯月明湛的眼眸。


  夜深,雲重,月已不見。


  昏暗的燭光晃蕩著冷焰,纖柔光影映在閣窗上輕搖,她想著那個男人,想著他衝動而霸氣的一吻,疼痛似隔著萬水千山,無聲無言地湧來。


  在他麵前,她總不由自主地亂了理智,失去冷靜。打八歲第一眼見到他,就被那雙冷漠的黑眸怔住,不服他對自己的冷淡忽視,她用盡各種辦法,一次次或挑釁或欺壓,就連顏麵丟盡的挑逗也有用上,隻為了看到那張冷漠麵具產生絲絲鬆動。十年過去,酸楚多於甜蜜回憶,如今的他麵對自己,千年如冰堅硬的表情終於鬆動不已,她又有種落荒而逃的驚懼……


  她可以淡雅、冷靜、高傲、超然,在他麵前卻什麽都不是,隻是她自己最直接的本能反應。都說世上每樣事物都會相生相克,難道……他是她命裏注定的克星?

  玉白手指無意識地挑動燈芯,燭火忽明忽暗,就如絕色容顏上的表情忽喜忽憂。


  芯月是矛盾的,她並未如展現在他人麵前那樣鎮定淡然,世俗紅塵,她本多情,多情自被多情苦,她想超脫亦超脫不了,極力避免也是枉然。


  “柳漠西……如果沒有情咒,你還會這樣冷情嗎?”低聲呢喃猶似歎息,徘徊於燈前。


  門外,一抹白影晃蕩,芯月猛然警覺,輕喝一聲:”誰?”那白影已閃過,她突然想起白日撫琴之時經過廳堂的身影,心口微微激動,立刻起身朝外麵追去。


  “縈娘,是你嗎?”


  園子裏,清風一片,黑暗中隻有一盞孤燈獨掛在屋簷下。芯月見那白影停住,大膽地向前走近幾步。若非這身影太過熟悉,否則她會以為這是一具幽幽如一沒有生氣的靈魂。


  僻靜處,縈娘轉過身,白紗遮住了她的麵容,那雙美麗而寫滿滄桑的眼眸不容錯認。芯月驚喜道:”縈娘,真是你。我就知道沒看錯人,不過,你怎會在這?”


  注視芯月被風吹得蒼白的容顏,縈娘聲音平靜如昔:”說來話長。你跟我來。”


  片刻後,兩人置身於一間舒適雅致的閣樓,閣樓四周不見人影,似乎與世隔絕,又似乎獨居鬧市。因為若將閣樓靠西緊閉的門扉打開,便可以看到一副令人極度意外的地方——醉夢樓,那裏嬌軟嚶啼,絲竹喧鬧。若將門關上,卻是一絲聲音都聽不到。


  芯月疑惑地以眼神詢問她。


  縈娘掀唇冷笑;”看到了麽?醉夢樓是我讓夢娘開的。”


  “啊?”芯月有些吃驚,她隻道醉夢樓是柳漠西所開,表麵讓夢娘打理這樣一家聲色俱茂的花樓,實則作為漠西族在京城的據點,平日有什麽事可以在此落腳。既是縈娘所開,又是為何?


  縈娘眸光閃爍,冷然道:”醉夢樓是我花了畢生積蓄,不過那都是從過往大漠的商隊中搶來的,嗬……漠西族需要這麽一家花樓作台階,而夢娘是最合適的老板。”


  “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麽?”芯月隱隱覺得有什麽特別的原因。


  縈娘盯著她:”因為我的計劃必須需要你參與。”


  芯月滿心疑惑,有些不安。這個曾在烈魂堡中苟且偷生數年的女人,完全可以早日脫離那不見天日的生活,卻到這一年才願意走出來,這其中必定發生了極為重要的事情。她不是漠西族人,甚至深受其害,現在又怎會幫助柳漠西?芯月將疑問暗暗壓下,靜聽縈娘的下文。


  縈娘道:”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何願意幫助漠西族?不怕你知道,我並非幫助柳漠西,而是為了龍雲圖。”


  聽到龍雲圖,芯月神情變得嚴肅,這副圖帶來了太多的殺戮與血戰,太多了太多的仇恨與矛盾,的確是件至關重要的大事。但是,縈娘需要龍雲圖做什麽?

  “我跟你說過,當年柳成權讓我仿繡龍雲圖,與我一同尋找圖中的玄密……可惜圖被清兵奪走,幾十年後又落到你的手中。你我都非漠西族人,但卻都是與龍雲圖有緣之人。”


  芯月難解地注視著縈娘,白色麵紗蒙住了她的表情,不過可以聽出她帶著複仇快意的嘲諷與冰寒。龍雲圖先後兩次失蹤,最後見到圖的隻是她和她。若說有緣,縈娘和自己兩個外族女子都能得以研究龍雲圖,確實是極為難得。但她仍是不解,縈娘究竟要做什麽。


  “上個月,被你毀去一角的龍雲圖再現京城,柳漠西立刻派人去查,沒想到東西就在薩拉族人的手中。”縈娘緩緩道。


  “跟烏克他們有關係?”芯月立刻聯想起來,柳漠西碧雲寺受傷與圍捕烏克原來都是為了龍雲圖。


  縈娘點頭,目中幽光閃現:”沒錯,真圖與你手繪的完整圖案結合起來,再配上我的刺繡,便可以讓龍雲圖重生,也可以解開漠西族流傳上百年而無人探得的秘密。”


  “你想解開那個秘密?”芯月好奇心起,當初她燈下研究龍雲圖,也是為其中所暗藏的玄密所吸引,後來細致繪圖時,她又數度回想揣測了一番。現在閉眼都能清晰瞧見圖中九龍騰雲、見首不見尾的模樣,其中到底隱藏了什麽?

  縈娘陡然眼眸怒沉,雙手握緊成拳,一縷縷烏黑長發因突如其來的內力飛揚於半空中。白色的身子,烏黑的長發,她像個暗夜裏的妖怪。芯月蹙起眉,料想她定是想起了什麽讓人氣憤的事。果然,她豁然轉身伸出手:”我要破解龍雲圖,因為我恨柳成權與安秋水,我要帶著這個讓他們死不瞑目的秘密下地獄去找他們!我永遠不會放過他們!”森冷的聲音幽幽如風,芯月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恨。


  隻為解開秘密再去報複兩個死人?芯月有些疑惑,卻不敢多言,她敏銳地察覺此時的縈娘與烈魂堡中時相比,更加讓人感覺不寒而栗了。


  縈娘低低笑了起來:”嗬嗬,你還愛著那個臭小子?”


  芯月眼瞳一縮,當她提到柳漠西,讓人心底莫名寒了一下,瞬間閃過不好的預感。


  縈娘卻意外地平靜下來,不再像烈魂堡中那樣怒極地反對,對上芯月的雙眸說:”你的癡心就如我當年,縱然一次次受傷依然不願放棄最後一線希望。雪漠之中,你對他刺下奪命一劍,卻也是你最深情的一劍。嗬嗬,世界上有這種情麽?……你既然那樣愛他,我就成全你再賭一次。為他破解龍雲圖的秘密,讓他重新愛上你。我想……或許他不像柳成權那樣無情,是個值得你愛的男人。”


  她鼓勵自己再愛一次?芯月黛眉輕鎖,知道那奪命一劍,縈娘是懂自己的,惟有真正愛過又恨過的女人才會懂得深刻。紫笑、藍霧祁、縈娘……他們竟然都看懂了她的情,而那個男人呢?


  見芯月沉默不語,縈娘輕抬素手拉起她的,冰涼的指尖互相一握,四眸對視。


  “芯月,你的性子跟我太像。我是恨柳成權薄情寡義,懦弱虛偽,但是上天若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願意與他再戀……我恨著他,卻也愛著他,終其一生,無法拋卻……因為回想起來,那便是人生中最難忘的時光,無論悲喜愛恨,隻當是體驗到別樣的人生滋味,而他——便是那教會我成長之人。”


  她冰冷的語氣中多了絲溫熱的感情,仿佛字字發自肺腑。芯月聽在耳裏,隻覺心口發熱,回想自己與柳漠西……最平靜的時光便是瑞親王府中的七年,那時卻無關糾結的愛恨,真正讓人學會體會到人生百味的……卻是大漠之中貶為女奴的兩個多月。


  突然咬牙,芯月手指握得有力:”我與他之間恨比愛多……所以,我時常不願回想往事。你說得對,如果注定我一生無法愛上別人,為何不自己賭一把?”


  情已至此,逃避或退縮又豈是芯月所為?她不再遲疑,眼前豁然開朗,心底的哀傷憂怨瞬間沉靜下來。可是,她也沒有告訴縈娘,即使已經決定毅然前往,也不會失了方寸,她將用自己的方式去爭取自己所要。愛,需要兩心誠然相映,在殘缺記憶中苟且換來的感情——她不需要,若是柳漠西全部憶起從前,還能表現出內心執著的”在乎”,那麽即使沒有一句愛語,她也甘之如飴。


  “破解龍雲圖,為他也為我,如何?”縈娘看芯月的神情,知道她定會答應。


  果然,芯月微微抬起下巴,聲音冷靜而清晰:”龍雲圖在我手中被毀、失蹤,尋回它我責無旁貸;破解圖中玄密,即使不為任何人,也是我興致所歸。”她頓了頓,認真而嚴肅地注視著她:”縈娘,我隻希望龍雲圖真能為漠西族帶來平安吉祥。”


  縈娘的話聽似句句真心,但芯月深知她的喜怒無常。她略一抬眸,看到白紗外那雙幽亮的眼睛閃過,波瀾湧動的目光幾欲刺目,雖是稍縱即逝,卻讓她機敏地嗅到一絲冷冽的異樣。縈娘還存有什麽心思?她不得而知。芯月隻肯定自己的心,沒有今日縈娘這一番話也罷,她遲早也會邁出堅定一步。


  縈娘抿緊雙唇,那張被遮去的臉瞬間暗沉,微微扭曲,生出駭人的妖媚。


  芯月走後,閣樓裏隻剩一抹白影,她美麗的眼眸中泛起幾許深思,冷意盡藏在麵紗背後。突然,耳朵一動,她猛然旋身,袖中掌氣刹那間凝聚就要擊出,見到來人,又驟然及時收了掌。


  “娘……”夢娘話沒出口,便看進一雙冰凍駭人的眸子裏。


  “住口!”聽到這一字,那袖口仍是疾速揮動,人已化為一股旋風閃至夢娘麵前,出手就是一耳光。


  嬌媚粉嫩的臉頰頓時變紅,浮現四個清晰的指印,那一耳光毫不留情,又快又狠。夢娘渾身一抖,有些驚駭地捂住臉,顫聲道:”夢娘不敢了,請……縈娘饒恕。”


  “你在偷聽?”縈娘慢條斯理地收回手,抓緊長袖,渾身也是緊繃,眸中寒光如劍。


  “夢娘不敢。”夢娘低著頭,狹長的丹鳳眼中嫵媚不再。年前,她與縈娘母女相認,但在人前縈娘絕口不許她稱一聲”娘”,隻能與其他人一樣,以”縈娘”稱之。沙月樓中,她自小孤身一人,在男人豔羨的目光下學會生存,早有聽聞縈娘的故事,同情縈娘所經受的苦難、辛酸與折磨,當她知道縈繞就是自己親娘時,親情的渴求迅速淹沒了一切,原來這個世界上,她還有縈娘這個親人……


  縈娘見她順從的模樣,堅硬的心不覺一絲鬆動,她歎息一聲,冰涼的手指撫上夢娘的臉頰:”疼不疼?”


  “不疼。”夢娘搖頭,隻為這一句事後的安慰,即使再痛她也能忍耐。縈娘內心的痛楚她能理解,卻不知道能為娘親做些什麽。


  縈娘又恢複了淡漠,轉身背對著她:”我知道你心中有疑問,問吧。”


  “你為什麽要讓芯月格格插進來?”夢娘的話中透露明顯的排斥。


  “很簡單,因為她是乾隆禦封的大清第一格格!”縈娘眼中閃著算計,簡單利落地回答。


  “夢娘還是不懂,是第一格格又如何?龍雲圖的事明明我們自己也可以做到。”


  “此事我自有打算。龍雲圖是最好的誘餌,足以讓任何人投撲進來。當然,最後真正的贏家隻有我們!”縈娘說著瞳眸一緊,周身散發的寒意更甚。


  夢娘咬了咬唇,一句話在舌尖滾了幾次,終忍不住問出來:”那縈娘又為何要讓她得到柳漠西的感情?你是真心的嗎?”


  聞言,一股冷風掀起,吹得夢娘發絲飛舞。


  “我當然真心,芯月這樣一個格格與柳漠西本就是用情至深的一對,如今柳漠西忘記了她,我要助他們有情人能成眷屬。他們愛得越深越好!哈哈……” 縈娘站在她前方一步之遙縱聲狂笑,忽而眼神一變,冷聲道,”所以,把你的心思收著點,永遠不要愛上柳漠西!”


  “縈娘……”


  “聽到沒?永不可以!”她的語氣格外嚴厲,”娘全是為了你好,你隻需要做好該做的。”


  她終於主動說了一聲”娘”字,夢娘唇色驀然蒼白,鳳眼幽幽閃爍,複雜地盯著縈娘麵紗背後的容顏,思緒混亂起來。


  四更,拂曉時刻,露珠初凝。


  窗前靜靜矗立的挺拔身影悄悄透著說不出的孤獨。庭中空氣冷薄,白日的鳥語花香在夜色中失了蹤影,房中殘燭忽閃,窗外若隱若現搖曳的花枝像怪獸可怕的利爪,正在尋覓獵物。


  寂靜的寒夜也不能平息柳漠西的煩躁,自聽藍霧祁和紫笑談起芯月的點點滴滴時,他努力回想,企圖找回一點記憶中的影象,無奈那些過往就像刮過的風,隻留下感覺卻毫無蹤跡。唯一最大的變化卻是——左手掌心,原本黑成一脈的掌紋竟隱隱發熱,頂端甚至有些發起紅來。


  紫笑替他把了脈,並跟他說起了情毒之事。他才知道,自己一直身重情毒,是藍霧銀為了救他,特意所封了天脈線。天脈線接連著人的五髒六腑,與人的心境情緒汲汲相關,如今天脈線已成黑色,表示他曾因情緒極端而引發情毒,差點喪命。霧銀身為族中聖女,她的解救之法必須要半年後才能實行,也就是說這半年……他必須修身養性,做到平靜度日。


  讓人急欲追尋答案的是……他曾經最極端的情緒暴動,所為何事?與芯月格格有關嗎?若是有關,藍霧祁為何又能說得那般平淡如水?

  窗外冷風迎麵撲來,燭心發出滋滋聲,柳漠西轉頭去看那蠟燭,風卻忽然從窗外不速之客般掠過。


  燭光驟然一晃,猛然亮了許多,隨之一閃,滅了。片刻的寂靜中,黑夜象沉重的大石迅速壓來。


  ”族長……”門外有人急報:”烏克逃了!”


  柳漠西手掌猝然收緊,額前一道青筋微微一跳,隻短短刹那,他已拿起桌上烏劍閃出門外:”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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