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舉著火把小心的前進,牆壁濕滑,指尖粘著泥土的感覺。芯月屏住呼吸,隻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她的思緒被反複拉扯,甚至偶爾陷入迷亂。若是先前對自己溫柔占有之人是無恒,他定然不會冷酷到如此地步,就在這樣的地方拋下她?可是……如果他的心隻是刹那柔情,隻是一時的衝動,骨子裏變成了那個殘忍的柳漠西……
硬生生打了個冷顫,芯月步下狹窄的石階,她的眼睛不敢朝四周看,隻沿著通道一路前行,希望可以找到出口。
然而,這條路似乎沒有盡頭,又感覺四周都是陰冷的寒風灌進,掀起她的發絲。她縮了縮脖子,在拐角處突然遲疑起來。剛才走過彎彎曲曲的石階,本已做足心理準備的她意外地沒發現任何可怕的東西。隻是地麵也有些濕滑,上麵蒙了些雜亂的灰塵或土屑,一不留神就會失足摔倒……
她要不要拐過這道彎繼續往前呢?
萬一……前麵就是漠西族人安放族人亡靈的地方,萬一……轉個彎就看到一片可怕的殘駭冷骨呢?
芯月定定站了好久,緊握火把的手有些僵硬了,她突然甩甩頭,不再寄希望於他人,咬著牙對自己說:“芯月……退一步是死,前進一步也是死,不如就前進一步賭次生存的機會吧!”
火把的光亮逐漸前移,密室裏隻聽到她輕輕的腳步聲。
“啊……!”
一聲驚叫,芯月睜大眼眸站立不動,雙膝忍不住顫抖起來。
骷髏……人的骷髏……不是一個,而是兩個、三個……好多個……
不怕不怕……不怕!
她不斷安慰自己,如果再不勇敢地前進,將來自己就會在這裏死去,變成與它們一樣……
她要活著,堅決要活著,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裏!
玉牙咯咯地顫動了一番,芯月吞吞口水,覺得喉頭幹啞得厲害,想移動雙腿卻如定住一般挪不動半步。誰來救她?她能期望誰來救自己嗎?
阿瑪、額娘還在王府中日日盼望,皇上一生氣不知道多少人要受牽連……就連大哥與七哥也生死不明……
她怎能死?
她活著是大家的希望啊!芯月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邁開了步子。她小心翼翼地越過白骨,不去感覺那颼颼冷風,強迫自己所有的知覺與意識都集中在自己的親人身上。親人,給她最頑強的力量,給她一心求生的勇氣,還有挑戰死亡的膽魄……
惟獨不敢去想的是一個男人……
那個不久前才給過她溫存與安穩的男人,卻莫名地消失了。他若有心,又怎會這樣離去?
芯月死死咬住雙唇,一次次告誡自己隻許想親人,不許想那個傷害自己的男人……
她真傻!怎會認為他會突然不恨自己?怎會認為他會放過自己?他之前的熱情懷抱隻是為了滿足一個男人的需要吧?看著她情不自禁地哀求著他,為他呻吟喘息,他一定在心中冷笑吧……
想著想著,芯月重新升起一股恨,所有的感覺瞬間別恨所替代!
於是,這股揮之不去淩駕她一切思緒的恨意,變成了她迫切要逃出去的渴望!
好不容易目不斜視,以心底的意誌與黑暗恐懼走鬥爭,她終於穿過了那間房,進入了另一條通道,可是才有幾步,赫然發現前麵根本沒有了路,這裏便是烈魂堡的最深處。若要回頭,勢必再要穿過那森冷的白骨房……
芯月頹然地站在原地,不願意回頭。額心開始傳來痛楚,身子也覺得忽冷忽熱,她好象在不經意間風寒又開始發作了。
柳漠西!
你真這樣無情,你真這樣殘忍!
你真的再也不會出現了嗎?
這間已是盡頭的密室宛若絕境,她卻虛弱地沒有力量再去抗爭。好餓,胃口緊縮,雙腿發麻……
“柳漠西!柳漠西……”用盡力氣忽然大吼出聲,芯月發出淒厲的呼喚。
待聲音平息,忽然聞得寂靜的空氣中傳來奇怪的聲音。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