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宮內消息

  “我還以為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玉公子是哪路神仙呢,沒想到竟然是你。”


  像是回到了自己家裏一樣,君梧月全身放鬆,像個沒骨頭的人似地,閉著眼睛懶散地靠在車壁上。說出的話也懶洋洋的,像足了一隻隻討寵的貓咪,讓人聽在耳中就有上去揉揉她的腦袋,順一順她後背柔軟毛發的衝動。


  “怎麽,”澄玉看著眼前少年的憊懶模樣,語氣裏不由帶上幾分笑意,“讓你失望了不成?”


  “怎敢。我謝天謝地還來不及呢,要真是來的是別人,還不知道又得要怎麽費心費力的去應付呢。”


  “你呀,怎麽出來這麽久了還是這種懶散性子。”澄玉笑著搖頭,語氣裏的寵溺顯而易見。


  “哪種性子?”君梧月懶懶地掀開眼皮,挑眉看向坐著笑得溫雅的俊美公子,不讚同地撇撇嘴,“懶散怎麽了,人生嘛,本來就是大夢一場,用不著那麽努力。懶點好,腳步太快了,事情都做完了,剩下的時間就還要找事情做,打發無聊的時間,多麻煩啊!”


  看著澄玉嘴角一直掛著的那抹笑,君梧月覺得很有些不適應。細看,這人今天確實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澄玉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安靜地坐在馬車裏的軟榻上,白狐皮的名貴大麾裹住的修長身體,映著那如玉的臉,墨黑的發,嫣紅的唇,皓白的齒,竟然讓人感覺多了幾分豔色。這人還真會偽裝,明明是個淡漠薄情冷到了骨子裏的人,自己跟他在水月宮裏的半年多相處,何曾見過他有過如此姿態。即使是那時兩人在暢文書閣悠閑地時光裏,這人不是也都很少笑的麽?怎麽今天那笑就一直沒停過,果真是奇怪的很。


  因為奇怪,君梧月的視線就在對方的身上多停留了幾秒,對方卻很坦然的由著她看,目光好不避諱的與她相交。直至發覺自己竟然呆呆地看了人家好一會,君梧月才有些不自在地轉移視線,重新扯出個話頭。


  “不過幾月不見,沒想到我們澄玉公子竟然風格大變啊,居然也喜歡起這些調調來了。”君梧月眼睛飄著馬車裏的華麗裝飾,華麗還沒啥,關鍵是這馬車裏一色的粉紅係,一個大男人喜歡粉紅色還真讓人覺得有些變態。雖然知道這是做給別人看的,君梧月還是忍不住吐槽。


  澄玉不跟她分辨,收了調笑的語調,轉了話題:“在那邊還好麽?”


  “好!有什麽不好!你看,我這不都成了人家這都城裏有名的小倌兒了嘛!嗬!多風光啊!”


  君梧月說的有些咬牙切齒,抱怨的語氣倒是讓澄玉很開心。澄玉清楚,舞月的性子一向是不羈的,在別人麵前總是掛著明亮的笑容,成熟內斂,做事滴水不漏,雖然明明還是個半大孩子,卻總讓人對她有安心之感,不由得就信任起來。也隻有在自己麵前,她才偶爾露出些真性情來,會抱怨,會收起幾分掛在臉上看似真誠純淨無比的假笑。


  “噯,你什麽時候出來的?宮裏最近可有什麽大事發生麽?真雩還好麽?”


  看著她不動聲色,狀似無意的打聽水月宮裏的情況,澄玉唇邊的淡笑裏帶出了些許苦澀。雖然明知她對他會有所防備,但是真正麵對時,心裏還是泛起些淡淡的不悅。


  “我一個月前才出宮,宮裏沒發生什麽大事。倒是迎夏宴之後你可是在宮裏聲名鵲起,現在宮裏估計沒有人不知道你的大名了,連帶著我也沾了光。”


  君梧月臉上掛起一抹壞笑:“是不是我們澄玉公子現在走到哪都有一群美女粉絲跟著啊?”


  “粉絲?”


  “哦,沒啥。”君梧月打了個哈欠,“就是指你的瘋狂崇拜者。”


  “那倒沒有,倒是青月閣主對你倒是一往情深的很,每次一聽說緋月公子回宮了,就去緋月宮看你有沒有一起回去。好像之前緋月公子跟青月閣主的關係不是很好,現在看倒也不是那樣。”


  青月?提到這個人,君梧月腦海裏立馬自動冒出那個喜歡穿著青衣的邪魅男子,與緋月公子完全兩個風格的美男子。那時總被他纏著,被肉麻的稱呼為“我的小月牙”,還有那華麗的層層疊疊的錦服領口總是似有意無意地露出來的漂亮鎖骨,雕琢精致的玉骨扇。青月的模樣立馬在腦海裏清晰地拚湊了出來,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如此清晰的記住了這個人。


  記憶最深的,還是那天迎夏宴的後台,他無意間看到的那邪魅男子的落寞一笑。那時的青月跟任何時候她見過的都不同,直覺得那是他隱藏起來的最真實的一部分。那抹笑,讓她有些在意,卻在之後匆匆地離開了水月宮,沒來得及問一下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澄玉聲音不疾不徐,接著講到:“真雩在迎夏宴之後也被派出了宮,不知道是去了哪裏。因為你離開時他沒趕上送別,為這事傷心了很久,一直到離宮前都悶悶不樂的。”


  “唉……”君梧月歎了口氣,真雩那孩子,她是真的喜歡的,把他當做弟弟看待,卻又因為各種緣由不能跟他太過親近,那孩子對她的依賴卻越來越多,離開水月宮的時候,她沒有等到他回來,還真的讓她有些慶幸,不然真不知道怎麽去麵對他。現在也隻能希望他在外麵過得好。


  “倒是聽說前段時間宮主賜給了緋月公子一位美人兒,讓宮裏的人茶餘飯後猜測了好一陣宮主的用意。”


  緋月公子被賜美人的事情她是一點都不知道。不過這也難怪,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下屬,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倒是那晚之後,他對她越發的疏遠。見麵也隻是在嫦姳設的各色宴席上,即使見了麵話也說得很少,他交給她的任務也都是由其他人轉達的。


  雖然如此想,但是君梧月明白,事實上是她這段時間自己可以忽略他的事情,他疏遠她時,也不也是在刻意疏遠他,盡量與他少有交集。那晚的事,其實她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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