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要與不要
“那你就別想走。”傅澤說。
於是兩個人就這樣僵持在門口，以相互傷害的眼神，傷害著對方。
直到寧珂帶著毛豆回來。
“幹媽！你怎麽在我家？你都好久沒來了，來了卻故意趁我不在？你是特地找我爸偷情來的嗎？”小屁孩說話扔是欠抽，連寧珂都聽不下去了：“不許瞎說，趕緊給我回房間寫作業去，否則下回不帶你吃炸雞和啤酒了！”
寧珂話及此立馬意識到暴露了關鍵——誘拐兒童飲酒。
可是令她震驚的居然是傅澤似乎壓根就沒聽到，但見他淩然眉目鎖定魚唯小，好像剛剛結束一場爭吵。
“要不……你們繼續？我再帶毛豆下樓溜溜？”寧珂發現即便把毛豆形容成一條小狗傅澤也渾不在意。
於是正要拎著毛豆走，魚唯小發話了：“不必了，我這就要走。”
可被傅澤扣住的手腕，卻沒辦法掙脫。
“你放手。”魚唯小說。
“除非你改變主意。”傅澤說。
寧珂和毛豆杵在一旁，被當做透明人，好奇心卻在體內抓心撓肺。
“幹媽有什麽主意？”毛豆覺察到他爸的表情不善，也明知這個時候小孩子不該插嘴，插嘴是擺明了討罵，可他努力憋住最終仍是沒忍住，便問。
“帶他下去。”傅澤沒有直接處罰毛豆，卻對寧珂如是吩咐。
“哦。”寧珂識相地牽起毛豆，拖到門口，忽又回身問：“那溜達完了，要不我就直接把豆子帶去我那裏吧？”寧珂覺得今天整個晚上，毛豆也許都不適合繼續待在這個家裏。
傅澤讚賞地點了點頭，表示滿意寧珂這樣的乖巧懂事。
“我不……我不走，我要跟幹媽在一起！”毛豆倔強，不理解為何這個家裏忽然就容不下自己這麽個小人物了。
然後遭遇傅澤冷冷一道怒眸後，這種倔強萎蔫成怯懦的小心翼翼，跟在寧珂小姨的身後，灰溜溜地走了。
毛豆和寧珂離開對於魚唯小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傅澤有了強迫她留下的無所顧忌，時間一長過了下班的點，安日初發現自己遲遲不歸，一定會抓狂。
“傅澤，我來是跟你商量這事的，你不要像個孩子一樣倔強。”於是魚唯小改變策略，語氣變得柔軟許多。
可惜傅澤卻不再柔軟，打自知道她內心竟有那般可怕的想法，傅澤的臉色就一直陰沉沉的：“你一進門就說沒有商量餘地，我也不會給你亂來的權力，在這個孩子出生以前，你若敢造次，我就敢抖出事實。”
“你……”魚唯小臉色蒼白，她從不知傅澤會無賴到這等地步。
“是你逼我的。”傅澤黯然道，看上去，他反而比魚唯小有更多的無奈。
魚唯小無奈自己沒辦法擺布肚裏肉球的命運，她覺得委屈、冤枉、憤怒、憎惡。
傅澤無奈自己無法公開和這個女人的情事，他覺得憋屈、痛苦、窩囊、難過。
魚唯小不能理解傅澤的情緒。
傅澤可以理解魚唯小的難處：“我沒有惡意，我隻是不希望你傷害自己，這件事是我的錯，你認為不讓錯誤繼續的辦法是扼殺生命，而我認為是順其自然，假如你答應我好好生活乖乖生下他用心養育他，他一出生，我就帶毛豆離開這座城市，此生再不與你往來，隻求你安心度日。”
魚唯小臉色更白。
寧城，魚唯小報考大學的城市、拚命奮鬥的城市，魚唯小在自己眼裏之於這座城市從來是個外鄉人，在她認為：像傅澤這樣天生就該生活在超快節奏、物欲橫流的大都市的人，才適合這座城市，才是這座城市根莖深處裏滋長出來的果實。
如今他卻以退離這座城市、退離生他養他的土壤的代價來成全魚唯小的心安，懇求魚唯小不要虐待他們的親生骨肉。
魚唯小忽然就怔住了，忽然就不能言語了，忽然間，所有的辯駁褪色成蒼白無力，來時心如鹿撞，此刻鹿死了，死在心上，幻化成頑石，堵在血管裏，悶得難受。
傅澤慢慢上前輕輕將魚唯小抱住，素來對女人熟練的他，這一次卻變得笨拙且小心翼翼，他心裏知道，這是第一次如此鄭重擁抱曾屬於自己的女人和未來屬於自己的孩子，第一次，也許也是最後一次，萬般珍重。
魚唯小的耐心卻耗不過三秒，沒有使上太大的力，將他推開。
“……好，我答應你。”不得不說，他剛才一番話，此番一個擁抱，就這樣軟化了魚唯小的心。
其實，脆弱如魚唯小從來都是這麽脆不可擊，扼殺自己的孩子，誰人真有那樣的勇氣？在尋找勇氣的途中被拒絕被嗬斥，順其自然便成了最後且唯一的選擇。
傅澤這才肯放她離開。
魚唯小沒有回公司，因為天色不早，直接回了安家。
安日初不準她為工作操勞，每天若不早點下班，他會放下集訓衝過來直接劫走。
果然，一回到家裏，安媽媽就告訴魚唯小，安日初的電話來過許多遍，說今天體育隊來了一批新人忙得不可開交，沒時間去接魚唯小，如果魚唯小四點之前沒回來，就請安媽媽派司機過去接她回家。
“媽，你不必聽他的，他就是這麽個小題大做的人，我能跑能跳，下回不要這麽勞煩司機。”安家的司機原本是服務於安爸安媽的，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變成了魚唯小的禦用司機，魚唯小都覺得不好意思。
“可不行！你剛懷孕，又距離上一次流產不遠，千萬不能疏忽耶！”安媽媽在廚房忙活，不耽誤告訴魚唯小，“今天親家母也問了我，說要不要她從鄉下帶些土雞蛋呀土雞什麽的，都說城裏的激素多吃了不好，我琢磨著麻煩她過意不去，但後來商量著讓你哥帶來，他恰好進寧城辦事，於是我也就答應啦。”
“魚成浩估計是趁機進城來玩，他能有什麽正經事？”魚唯小抱怨道，坐在沙發裏，泡了杯紅棗茶，然後愣愣地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