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猝不及防的消息
女人躺在病床上,昏迷已經三天。手術準備室,Sleaven正在做術前準備。
“你確定現在就是做開顱手術的好時候,她昏迷隻是三天而已,有沒有可能一會兒就醒來?”閩嘯天沉著聲,這個問題,他已經反複詢問了幾十遍。
Sleaven並沒有不耐,而是重申道:“她的腦電波很弱,甚至連腦癱病患都不及,從醫學上說已經宣告死亡,時間拖得越久,成功率越低。”
閩嘯天像是暴怒的獅子,突然拽住他的衣襟,眼神狠厲。“可是你的所謂成功率也隻有30%,你叫我怎麽能夠答應?”
Sleaven看著他的眼睛:“若是錯過這個時間,連30%的希望都沒有,她很可能一輩子處在昏迷中,或許哪一天就無聲無息地走了,你以為她會願意麽?”
閩嘯天痛苦地閉了閉眼:“她最怕疼了,她連身上紮根針都不願,怎麽能讓你在她身上動刀子?”
他說的是事實,以前她高燒不退,卻怎麽都不肯打針寧願一天天熬著,所以她走到哪裏,他都給開著恒溫的空調,不讓她過冷過熱。
“是她的命重要還是考慮這些重要?”Sleaven拍拍他的肩膀:“沒時間了,隻要她能醒過來,即便她怪你一輩子,又有何妨?你把手術協議簽了吧……”
閩嘯天艱難地抉擇中,門外一直坐著默不作聲的男人突然衝進來,聲音嘶啞:“我來簽,讓我簽。”
“你憑什麽,你這個凶手。”閩嘯天揮拳揚在空中,不知怎麽,看到他抬頭迎上來,反而下不去手。
顧卓然帶著一身的傷,醫生要給他處理傷口他也不理,隻是一直守著女人的病房外,說行屍走肉也不為過。他微微勾起笑:“對,我是凶手,所以,讓我來簽,若是,若是手術不成功,我一命抵一命。”
他的聲音重重落下,“你想死,沒那麽容易,我讓你活著,把她受的罪加倍給你……”
“我等著,隻要她能活下來,要我怎麽樣都可以……”
Sleaven苦惱地搖著頭,忍無可忍地出聲製止:“你們別吵了。”他神情肅穆,命令道:“為了避免手術中受到影響,你們兩位還是不要留在醫院,回去睡一覺。”
兩人極不情願地退出去,到了醫院樓下,閩嘯天拐進走廊處吸煙,他答應不影響Sleaven做手術,可是要他真的離開,他絕對做不到。
這時,前台出現了吵鬧聲。
“女士,病人正在手術,你不能上去。”
一個中年女人沉穩卻堅決的聲音傳來:“跟你說了,病人委托了我們絕對不允許有任何手術發生,你們醫院不能不顧當事人的意誌,這是違法的。”
護士還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起先是兩撥來勢不小的人在醫院徘徊鬥毆,連院長都不敢管,現在又來這麽一出,隻覺得頭痛不已。手足無措地說道:“你知不知道動手術的是國外請來的有名的腦外科教授,他的名字是,是……”
“Sleaven!”
護士喜出望外:“對,對,就是他。”
“就是他才不行!”中年女人堅決道。
“不是我們不讓你進去,Sleaven教授已經在手術室了,現在整個樓都封閉著,即便我這裏放你進,你也上不去。”護士無可奈何地解釋到,不知道那個動手術的女人什麽來頭,自從被男人送進來之後,整個醫院都圍著她轉,病房外日夜都有黑衣男人重重把手,不是相關的醫生護士,連一步都踏不進。
“你們再阻攔我,我要報警了。”中年女人掏出提包裏的手機,真的準備撥號時,隻見一個麵冷肅然的男人出現在麵前,聲音冷得仿佛結了層霜。
“你是什麽人?”閩嘯天打量著這個要阻止手術的穿著職業裝的女人。
男人的氣勢無意中就讓人覺得非同常人,吳律師放下電話,沉然道:“我是霖粵律師事務所的吳嘉敏,我在一年前就接受了宛晴天小姐的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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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被迫停止,換回便裝的Sleaven看著吳律師提供的委托函,上麵的確是宛晴天的親筆簽名,時間在她回國之後的第三個月。在他的身旁,還有另外兩個男人,皆是神情疑惑又凝重地傾聽著吳律師所說。
“宛晴天小姐給了事務所100萬,要我們保證在任何時候,她清醒也好,昏迷也好,都不能接受任何腦顱手術。起初她每隔一個月都會與我聯係,尤其是近半年,時間縮短到半個月甚至每周,我都會收到她的處境信息,兩個月前,她還給事務所安裝了定位軟件,可以隨時監測她的位置,她說,如果信號一旦切斷,讓我們直接搜索Sleaven教授的行蹤,她還給了我們人民公園裏那家診所的地址。”
Sleaven沉凝了半晌,開口道:“她在委托你們之前,有沒有說是什麽原因。”
吳律師搖頭道:“我們隻接受委托,其他的,委托人不願意說,自然我們也不會多問。……謝天謝地,幸好我趕來的及時。”
顧卓然轉過頭來:“你知不知道她現在什麽情況,若是不做手術,她可能永遠醒不來。”
唯一的一次,在他說話後,閩嘯天沒有立刻駁斥。
“這不在我們考慮的範圍,隻要是委托人在世的時間裏,我們事務所都會拚盡全力維持她在協議裏的內容。”
“……”一片沉寂。
這未免太過難以選擇,一邊是女人的身體狀況,一邊是她清醒前的意誌。
這個消息來的太突然,以至於給了三個男人一個措手不及。誰都無法拿她的性命開玩笑,誰也不能忽略她的感受。
艱難的抉擇,緊張的氣氛,甚至超過了任何一場談判。
但是,總要有個人出來做決定。
可是,他們沉默了,不是因為不在乎,恰恰相反,正是因為太過珍視,才會難以抉擇。否則,區區一個律師事務所,他們實在看不在眼裏,盡管拚盡全力,又能拿他們中任何一個人如何?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吳律師被三個男人的氣場壓迫地快要窒息時,Sleaven抬起頭來說道:“我願意保證,在任何情況之下,絕對不給她動手術。”
吳律師鬆了口氣。
他一開口,另外兩個男人神情複雜地看過來,似是疑惑,似是釋然,似是陷入更大的擔憂中。
吳律師拿了Sleaven簽名的保證書欣然離去,等她一走,閩嘯天火氣洶洶地開口道:“你為什麽會答應,之前堅決要做手術的是你,現在第一個放棄手術的也是你,你到底在什麽立場上。若是因為害怕承擔責任,你可以不用理會,一切後果有我承擔。”
Sleaven聽言,黑著臉氣聲道:“我跟了你這麽久,黑的白的都做了,什麽時候會計較這些。我雖然是因為你才認識宛晴天,可是我對她,有著不同於一般病人的感情,我對她的關心和愛護,從來不比你們少。可以說,你們對她出於男人對女人的愛才是最不牢靠的,而我對她,是事業學術上的敬佩和信任,比你們更為堅定長遠。”
“那是為什麽?”閩嘯天重新回到方才的問題,緊緊鎖著他的表情。若是不給出個合理的解釋,他也不會善罷甘休。
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女人躺在病床上,一日複一日,而他什麽也做不了,無疑會讓他更難受。
Sleaven或許不是一個極其正直的人,但是他對待醫學的熱情,卻是絕對不容置疑的。他想了想,說道:“你還記得我曾說過,宛晴天對我研製的迷幻藥並不感冒,她甚至能在藥物的作用下強力控製自己的意識,做出她想給你的答複。常人或許不會相信,但是她的確做到了,後來我曾向她證實過,她並沒有否認。”
他緊皺著眉頭,慎之又慎地繼續說道:“若是我猜的不錯,這次的昏迷,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這也能解釋為什麽她會委托律師事務所做出那樣一份協議,我方才想了很久,她這麽極力阻止的原因可能有兩個,一個是,這個手術根本無法成功,所以她選擇放棄,寧願處於無休止的沉睡之中;第二,她已經計算出她醒來的時間,所以根本不會通過手術去冒險。可是哪一種,現在都不得而知了,本來我有一個機會能夠知道她的想法,那天她毫無征兆地來診所找我,可能就是要與我討論這個問題,但是都被你破壞了……”
顧卓然猛然抬起頭來,神情悲愴:“是,她是說過,她說過……”
你的毒粉對我根本不管用,因為在它起作用之前,我的腦子,就會癱瘓,永遠永遠,不會再醒來,與死人無異。
她早就預料了啊。
在男人痛苦的神情中,Sleaven卻樂觀地說道:“你這種混賬東西永遠不值得原諒,我不是安慰你,但就事論事,我更傾向於她對自己的病情其實是樂觀的。因為要脫離閩嘯天,她對我也存著戒備,從來不與我坦誠病情,相反,她一直以最嚴重的一麵呈現給我們,好早日擺脫你。”他又轉向顧卓然,看著他:“因為憎恨你,她說永遠不會醒來,是要你活在內疚和自責之中,你害了她,一旦注射毒粉,即便她能夠控製自己的意誌,那孩子卻是活不成了。”難怪兩個男人無法看清楚,存著對女人超越一切的愛和占有,總是容易蒙蔽他們的眼睛。
歎了一聲,他繼續分析道:“但是,那份與事務所簽訂的協議卻是她回國之後就辦的,這在所有事情發生的之前,以她的驕傲,若是知道會在沉睡中死去,用手術結束生命倒是更說得通一些,能夠解釋她這麽抵觸手術,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會在某天蘇醒過來,或許是一個月,兩個月,或許是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他無法再說下去。
提起的心落下,然後又收緊,揪得人心發疼,卻無能為力。
隻是有一點,三個男人出奇地一致,便是在才能和決定上,他們竟然無條件地選擇相信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