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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你比5年之前更加可怕

  病床上,女人失去嬌妍的顏色,與之前在視頻裏意氣風發的燦爛判若兩人,像是被一陣狂風碾壓過,等不及就要枯萎凋謝,嬌小的身子包裹在潔白的被子裏,都害怕把她壓壞了。


  剛走進去的閩嘯天心中一痛。


  “小宛,我來晚了,你怎麽樣?”他走到跟前,挽起她的手,觸及冰涼,心弦又是難受地一震猛吸。


  女人木然地轉過臉,神情凝了凝,再用力凝了凝,才從沒有焦距中漸漸注視過來,眼眶漸濕:“閩哥哥……”每說一個字都在艱難地吞咽。


  她舌頭的傷,很嚴重。


  “別急著說話,你好好休息,很快就能恢複了。”他強笑著,沉穩的聲音中夾雜一絲顫抖,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宛晴天掙紮著搖搖頭,極虛的聲音裏帶著懇求:“我想見聶風雲,你幫我把他找來,好不好?”


  “好,好,你聽話,好好休息,我去安排。”他立即安撫。


  “不要告訴他,什麽都不要說……”她焦灼地說道,臉上褪盡了血色,隻剩下令人憐惜的透明。


  “我知道,你別說了,閩哥哥都依你。”聲帶梗塞,他撇開眼,多看她一下,心情就沉重一份。


  他心中的女孩,是明媚的,驕傲的,放在哪裏都熠熠生輝,而非此時病床上連說話都打著顫的虛弱模樣,雙拳捏得骨節發疼,剛一出門,把被兩個手下扶著的男人一把提起來,抓住衣襟壓在牆壁上。


  雙目猩紅,壓抑的嘶吼昭示著他的暴怒:“你知不知道,五年裏,我比任何人都有機會,我都舍不得動她一根指頭,你竟然敢……”


  揮舞的拳頭遲遲沒有落下,上頭經絡突突直跳,最聖潔的醫院上演著最暴力血腥的一麵。


  “她……怎麽樣?”顧卓然擋著他的手,麵目全非的臉上,隻有眼睛能依稀見著還有些光芒。


  “你還問我?你對她做了什麽,你是在往死裏逼她,現在你開心了。”閔嘯天咬牙切齒,每個字都帶著刀刃。


  “不是的,不是的,”他頹然著手,如一攤爛泥貼著牆壁:“我怎麽會要她死,我寧願自己死都不會讓她死的,不是的,你說得不對……我不知道她懷了孕,我根本不知道……她隻是流產了,怎麽會死。”


  “她本來就有嚴重的腦部神經血稀綜合症,你給她注射了毒粉,會加速她的昏迷,甚至是終身不醒。”


  Sleaven的聲音如同炸雷一樣響起。


  男人恍惚之中呆了呆,眼珠子轉了轉,然後定在牆麵的一處動都不動,片刻之後突然笑了笑,吐出一口汙血:“你一定是騙我的,你可以打死我,但是你不能說她死,我不會允許你們說她死。”


  他愛她如狂如癡,他想盡設法要她留在身邊,他想過她會痛苦,會難受,會一時接受不了,但是,他不是真的要害她,他跟自己說,他後半生都會寵她愛她補償她。


  以她性命為代價的占有,他是從來沒有想過的。


  “你們一定是騙我的,她隻是嗜睡而已,哪裏有你們說的什麽綜合症,她睡著了很安靜,但是還是會醒過來……”


  想到她不同尋常的瞌睡,還有獨一無二的計算能力,他晃著頭,又定住,再晃了晃頭。


  閩嘯天猛然放開他,他就如一麵失去支撐的牆,轟然倒塌,躺在潔白的地磚上,再也沒有力氣起來。方才即便是被暴怒的男人往死裏打,他都尚有一絲支撐的力量,而此刻,男人不屑地甩下他,冷冷拋出一句話,如同壓倒駱駝最後的一根稻草一樣,熄滅了他所有的幻想。


  “騙你,誰他媽有閑空騙你,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麽願意放開她麽?我不是聖人,相信什麽狗屁成全,即便現在我也快成為聖人了……”


  躺在地上的男人一動不動,隻是一雙眼睛裏的亮光盯著頭頂看著他的男人,他在等他說下去。


  “是她的病逼著我不得不放手!若是我不放她回國,哪裏論得到你去傷害她……我不會讓你死,我會留著你慢慢煎熬,這份痛苦我體會過,比直接死了還要難受。”


  睥睨上流社會,不可一世的兩個男人,一個躺著,一個站著,誰都不比誰好看。


  ****

  十日之後。


  五星級酒店,豪華套房裏,窗門緊閉,空調開了暖風,微微拂動下空氣中蒙了一層水汽,蕩漾著別樣旖旎的情愫。


  男人推開門,多日來難以成眠讓溫煦沉靜的俊臉添了一份冷峻,在聽到有女人的消息就立馬趕過來,甚至都沒有發覺給他消息的人是他一直無法釋懷的。


  直到擰動門把,他才隱約發覺不對勁。門開了,正對著他坐在床上的人,在見到他之後,勾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聶風雲眸光暗了暗,忽略了他臉上的得意,忽略了他不合時宜坐在床上的裝束,忽略了心底深處怎麽都不願意相信的念頭。


  “她人呢?”他問道,聲音是不確定,甚至是害怕的。可還來不及多想,女人就從衣櫥旁走了出來,沒有狼狽,沒有逼迫,沒有任何不願,她身上裹著寬大的浴巾,烏發散在裸露的肩後,往下,筆直修長腿上連個多餘的鞋子都沒有。


  她就這樣以毫無防備的姿勢,輕曼曼地走了出來。


  看見女人的這一瞬,聶風雲幾乎忘記了說話,褐色的眸子裏盡是劃不開的濃墨,目光中有深不見底的星火,醞釀著極致的熱氣。


  她衝他嫣然一笑,“聶先生,你來了啊。”


  他的目光凝邃,隻是片刻,他緩緩走過去,平靜的聲音毫無波紋,可是低啞短促的語調還是透露了他的隱忍:“走,我們回家。”


  女人垂目,直到眼底見到他的皮鞋距離腳趾不到一臂的距離,她突然轉身走到牆角的圓桌,抄起上麵的一張紙高高舉到他麵前。


  他身姿挺拔高大,她端著薄薄一張紙的分量,卻有如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房間裏的燈光昏暗,可要看清上麵的字還是綽綽有餘,薄紙遮擋了她的麵容,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要以何種神情去麵對他,或微笑?或從容?或不屑?或解脫?


  在他雙腿幾不可聞地輕顫之後,她幽幽道:“聶先生,你還不明白麽?”


  這是一份流產報告,末了,女人的簽名力透紙背。猝不及防地一計重錘,聶風雲像是被人從身體裏抽走了所有的力量,搖搖欲墜地一晃,他閉了閉眼,似乎在平息著自己的情緒,然後,睜開眼睛,又從頭到尾把那份報告看了一遍。


  仿佛經曆了幾個世紀,紙上的字幻化成催命的字符,重重疊疊最後隻剩下在同意欄裏女人的簽名,腦仁裏似注入個攪拌機,粉碎了所有的意識,沒有掙紮沒有猶豫,這個時候,他整個人是空白的,是在一種極致的打擊之後靈魂的遊離,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明白了”。


  他沒有再看一眼女人,隻是僵直地立著,死寂的沉默中,坐在床上的閩嘯天繃著神經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擔心他在這樣的打擊下會控製不住出手傷害女人,但是他不了解,像是聶風雲這種人,憤怒到極致反而更加冷靜。


  他是做不出在肢體上哪怕對她的一點傷害的。


  他的聲音清晰如斯,也淡漠如斯:“宛晴天,你比5年之前更加可怕。”


  語氣如同飛沫,輕輕起,輕輕落。


  說完,他一步一步,極穩地向門外走去,連關門聲都這樣小意平靜,沒有任何情緒。


  閩嘯天舒展了緊繃的眉頭,比他料想的,真是簡單快速得太多,沒有費一下周折,就結束了。


  紙片如斷線風箏旋轉而落,他猛然抬頭向女人看去,她白著臉,失魂落魄地朝門口走去。


  “小宛,你去哪裏?”


  她剛走一步,腿腳虛軟地跌倒在地,他疾走上去捧住她,懷裏的人輕若羽毛,眼神毫無焦距地仰望著他的頭頂,他的心重新提起來:“小宛,你哭出來,好不好?別嚇閩哥哥,你想要什麽?我把顧卓然捉到你麵前隨你處置,我讓聶風雲重新接受你,你想要什麽,要怎麽做,都告訴我,我一定能幫你完成……”


  宛晴天幹澀地唇瓣合攏著,麵無表情地對著他,眼神卻並沒有投在他的臉上,她透過他,看得很遠,很遠……


  “小宛,你說話。”


  “小宛,不要跟我開玩笑了,起來。”


  “小宛??——”


  他搖晃著她,呼喊著她,直到她閉上眼,他才抖著手撥通號碼,聲色俱厲:“她昏過去了……這次不一樣,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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