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你也是在幻想
他摟住她的腰,帶著她一轉,下一刻她便被他抵在酒櫃上,他一手摟在她的腰上鉗製著她,另一手手肘靠在她耳邊,把她禁錮在他和酒櫃之間。
距離這麽近,他微醺的呼吸全部噴在她的臉上,而她一抬頭便看到他緊繃的下頜,仿佛一根快要崩斷的弦。這樣的他才是真正的可怕,渾身充滿了肅殺之氣,她甚至都不用昂頭,就知道那狹長得猶如豹子似的眼睛此刻有多麽恐怖。
宛晴天倒吸一口氣,伸手推他:“你幹嘛?快放開。”她的那些小任性在這樣強大的氣場之下根本不夠看的,事實上,若非他的隱忍和寵溺,又怎麽容忍她抗拒,真正的暴怒下,她甚至害怕他,而此刻,他就像是積蓄了很久的野獸,快要把身體裏全部的情緒發泄出來,而那時,她肯定是無法承受的。
可不論她怎麽使力,麵前的人依然一動不動,沉啞的,小心翼翼的,帶著重重的歎息聲衝她說道:“小宛,若是要找備胎,你能不能,首先考慮我?”
“你胡說什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先放開。”
宛晴天想避開他的氣息,可是他的手已經移到她的下巴,把她的臉強行抬起來與他對視。
“不明白麽?”他的雙眸暗得發黑,頭頂的暖光在裏麵跳躍,隱忍的情緒繃得他唇色發白,他直盯著她的雙眼:“若是聶風雲不要你,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你不愛我也沒關係,讓我照顧你,你不是想回國麽,我答應你,我可以放棄這裏的一切,陪著你和伯父,保護你,寵愛你一輩子,絕不讓你受到傷害,你願不願意?”
心裏積蓄了很久的話說出來,因為激動和期盼,他鬆開了對她的鉗製,眸子緊緊的,直勾勾地盯著她,害怕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表情。
“閔嘯天,這句話你在五年前就說過了。”
宛晴天冷冷地把他的手抽出來,想要馬上離開他令人窒息的氣息,他卻又傾上來,這次沒有碰她,隻是兩隻手都撐住酒櫃的牆壁,氣息撲在臉上,壓迫又灼熱:“那個時候你才離開他,對他還存在幻想,現在他不要你了,你可以重新選擇,為什麽不可以是我,晴天……”
“你也是在幻想。”她毫不留情地打斷,水潤的眉眼中頃刻間如同暴怒的小獸,聽到他話的瞬間,那些久遠的但是從未遺忘的痛苦又破土而出,絕情的話從嫣紅的唇瓣緩緩流出來:“我永遠不會跟你在一起,從前沒有想過,現在依然是,以後也不會,永遠不會。”
他對她造成的傷害,根本不可能讓她愛上他,那些傷痛再久遠,都留在心底深處,或許一時感覺不到痛,不是它已經好了,而是,早已痛得麻木。
閔嘯天頹然地放下手,愣愣地倒退了幾步,直到抵在了牆角,像是一下子泄了氣的皮球,方才還是氣勢十足,如今卻已經毫無生氣。
宛晴天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快速地離去。
第二天早上,宛晴天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餐桌上用餐,冷峻的麵容沒有任何表情,仿佛昨晚的事隻是一場夢境。
餐桌很大,兩人隔了很遠的距離,全程都沒有說話。等她把碗裏的燕窩魚片粥吃完,看到他的目光正虛空地落在桌麵上,吸了口氣才問道:“我今天能去看爸爸麽?”
他抬頭,狹長的眸子裏一片腥紅,似是一夜未睡,但是神情很冷靜,語氣也是慣常的平靜:“可以,已經安排好了,你吃完就能出發。”他起身,頓了頓又道:“需要我陪你麽?”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快見到爸爸了,她的雀躍可想而知,恢複了神采的小臉上頓時流光四溢,連奢華富貴的大廳也比不上的光彩。
她本身就長得美,平日沒有好臉色的時候都能讓人看了晃眼,更何況是喜逐顏開的時候,閔嘯天當場就愣了愣,不過很快就恢複如常,起身向門口走,走了兩步又停下,背影衝著她,似是不經意地說道:“你可以在那多待幾天,有事情和賀耀說,他會給你安排。”
他有六個貼身助理,賀耀是其中之一。
說完好久沒有聽到動靜,輕歎一聲之後徑自離開,他沒有看見,宛晴天唇形保持了“謝謝”兩個字,卻始終沒有出口。
閔嘯天給她配了五個保鏢護送,因為來的時候就空空的,走的時候她也沒有多少東西,隻是帶了兩件衣櫃裏的衣服。吳媽送她時支吾著開口:“宛小姐,你走了,還回來麽?”
宛晴天坐上車正要與她告別,聽言搖搖頭,隻是道:“吳媽,你保重身體。”
“我好得很,你不用擔心我,倒是你,這麽個可人兒,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說著說著就紅了眼,雖然她什麽都是聽從少爺的,但是一直相處下來,也存了幾份真心。
兩輛車,一前一後消失在別墅前。
沒過多久,從花圃旁停著的車子裏,原本早就應該出去的男人卻從車上走了下來,靜靜眺望著遠處的道路。
吳媽走近道:“閔少,宛小姐沒有明說,但是她帶走了幾件衣服,看樣子是不會回來了。”
“知道了。”男人怔怔地盯著遠處,輕歎聲如天上縹緲的雲霧,浮沉失落。
早就預料到的不是麽,他默默地守護她,贖清對她五年的傷害,不論她做什麽,他都會支持幫助她。可是從那通電話開始,本已絕望的期待就像瘋長的草一樣生出來,如今又連根拔起,寸草不生。
車子彎彎繞繞,大部分時間都很順暢,由於昨夜的驚嚇,宛晴天睡得不怎麽踏實,老是做噩夢,所以一上車她就犯困。她夢見自己剛被閔嘯天帶到這裏的時候,她不吃不喝把能見到的東西毀掉,但是第二天全部又恢複原樣,直到有一次她實在沒力氣破壞了,腦袋撞在床沿上,有鮮血滴下來,她看到聶風雲在血泊裏注視著她,她閉著眼睛嘴裏哼哼唧唧了半個月,周圍是消毒水的味道,還有醫生來回走動的聲音,她迷迷糊糊的,可就是醒不來。那一次閔嘯天嚇壞了,醒來之後發現床沿都用高檔絲絨包裹起來,隻要尖銳棱角的地方幾乎都采取了措施,即便她閉著眼睛亂跳都能保證萬無一失。
後來他用爸爸的安危要挾她,他說:你一旦死了,我隻要吆喝一聲,仇家就會尋上門,即便是進了監獄,那些仇家也會用各種方式讓他抵命。在與他對抗的時間裏,她發現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可以容忍她鬧,容忍她瘋,容忍她侵入他的公司讓他頃刻損失上億資產他都無動於衷,在他沒有底線的容忍裏,她妥協了。
這個男人,簡直就是個瘋子!
“閔少……”
“宛小姐正睡著,一切都很好。”
車裏很安靜,通話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等他掛了電話,宛晴天睜開眼睛問道:“還要多久能到?”
前座的保鏢想了想回道:“大概還有半個多小時。”
車子停在了鬧市區的一間民居,她很詫異閔嘯天居然把爸爸安排在這樣熱鬧的地方,他的思維很詭異常人根本捉摸不透,在五年的時間裏,他拿爸爸的安危威脅她,其實也充當了爸爸最好的保鏢。她想到當時爸爸剛出事,一群憤怒的民眾衝進家裏,保安攔也攔不住,不止砸爛了家裏所有的家具,連著她都不放過,她哭著反抗,可惜失去理智的暴民差點在家裏就把她強暴了,他們叫囂著要他們父女償命,若非閔嘯天及時趕來把她帶走,她早就被暴民弄死了。
要說對閔嘯天的感覺,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在18歲之前,他是嚴厲又敬畏的大哥哥,18歲之後,對他有感激,有喜歡,有痛恨,有憐憫,但是在他放她離開又奉上離婚協議書的時候,一切恩怨都煙消雲散了。
“爸……”宛晴天頓住腳步,上了年紀的老人在小花圃裏撥弄一株金錢斛,花白的頭發打理地很利索,上身是中式立領毛衫,下麵是米白色休閑褲,一絲不苟的打扮一如他還在位的時候。聽到有人說話,宛父回過頭來,看到女兒好像很吃驚,“晴天,你怎麽回來了。”
宛父麵色很紅潤,比她回國前還發福了,可見閔嘯天派來的人把他照顧地很好。
鼻頭一酸,宛晴天撲進宛父的懷裏:“爸爸,我好想你。”
看著懷裏的小腦袋,宛父揉揉她的發笑道:“小的時候都沒有這麽膩人,長大了卻膩歪了。”
蹭著父親身上獨特的氣息,宛晴天撅了撅嘴撒嬌:“哪裏有,小時候好幾個月都見不到你一回,我想膩著都沒機會。”
宛父很開心地笑了笑,胸腔震動了一下,中氣十足:“我現在有時間,還有精力,你放心,你爸爸在哪裏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會讓別人欺負你。”
聽言,宛晴天低低垂下眼,傷痛又無奈,父親一生都在追求著權力和金錢,能夠維係他生命和精神的,永遠都不是她這個唯一的女兒。
“爸爸,我不會被人欺負,我隻要你健健康康的。”
“好了,好了,官場上的事你不懂,對了,聶風雲那小子人呢,他有沒有陪你回來。”
見她搖搖頭,宛父立刻語重心長地哼道:“他不要你是他沒福氣,我的女兒這麽出色,說下嫁都不為過,閔嘯天等了你五年,我看他不錯,雖然老成狡猾了一點,但是在官場就需要這樣的,好在他對你一心一意,我做主,讓他娶了你。”
這樣的邏輯,簡直是……又滑稽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