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錯一步，就再回不去了
晚餐她向來吃得簡單，宛晴天點了份甜品，剛剛端著餐盤轉過身，視線往旁邊一掠，撞上一雙熟悉的褐色眸子。
卡其色的大衣和便褲，是最常見的上班族，或許別人極少見過這樣子的聶風雲，可是在學校的時候，他每天都是這樣的打扮。
黑色的鴨舌帽沿下，此時正用沉黑的目光看著她，不知道他在身後聽了多久，一瞬而逝的慌張之後她平靜下來。
“聶總，您在等人麽？”她還沒有自戀地認為他是在等她，他是個極度認真的人，雖然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沒有應酬又出現在甜品店，那就是會一個私人朋友了。
他的目光輕輕移開，投到玻璃窗外，鴨舌帽擋住了他的臉，不置可否。
宛晴天自嘲地一笑，原本也沒有期待他有什麽回答，隨著他麵朝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不想知道他等待的人，帶著點急促說道：“聶總慢用，我先走了。”
手腕被他輕輕扣住，她疑惑地看著他不鹹不淡的俊臉：“不至於見到我連東西都吃不下了吧？”
她這才發覺，自己的餐盤忘記在矮桌上，沒必要跟吃的過不去，正要挑個位置坐下來，工作人員走過來，對著他道。
“聶總，請入包廂。”
這種下班高峰擠得水泄不通，服務生根本忙不過來，卻有專人替他留包廂，這就是大人物和打工仔的區別。不過，宛晴天更好奇她們是怎麽認出他的。
他轉身之際，輕描淡寫的聲音傳來：“跟我過來。”
宛晴天稍有愣神，隨後鬼使神差的跟過去，她對自己說這是員工應有的聽從，進入包廂的一刻，不經意地抬頭看見包廂號。
7！
她終於明白那些服務生是怎麽一眼就認出他的，這家甜品店分明是他開的，若是連老板都不認識，那就很說不過去了。
“聶總原來還有這樣的投資樂趣。”不知道怎麽她就脫口而出，垂著頭自顧自吃著甜得發膩的紅豆沙，其實在學校的時候她的口味還沒有那麽甜，如今即便再甜膩還是吃不出那時的滋味來。
她都連續加了兩包白晶糖。
“我記得你從前不喜歡這些甜品的。”
“開公司看中的是商機，並不是自己的喜好。”他淡淡道，大衣被隨意地扔在一邊，鴨舌帽也脫了下來，麵對麵的角度，能看到她優美白皙的頸項，還有粉白的耳垂。
她一笑置之，是啊，自己怎麽會說那麽傻氣的話，不知怎麽回事，紅豆沙有些哽噎，讓她難以下咽。
她以最快的速度吃完，擦了擦嘴，站起來道：“我用完了，先走了。”
他的目光放空，聽言後才凝聚到她的臉上，微微點了點頭。
轉身之際，她想到什麽又道：“下周，我就要到魏總的項目部實習，”她以為麵對他無需再拐彎抹角，於是不加避諱道：“他對您來說是個威脅，您需要我用實力為他工作麽？”
他勾起嘲諷的笑容，還帶了點薄怒：“你還記得以前我說過的話？不錯，你不止計算能力很強，記憶力也不錯。”從她方才替顧悠悠解圍一事，他便明白了，不對，是從認識她開始，就明白了。
“您這是在誇我嗎？”她也自嘲地一笑，與他的感情放下了之後，她已經能夠很好地麵對他的冷嘲熱諷。
“若是您不需要我為他做事，我會隱藏實力的，我進聶氏是為了你，你說怎麽做我就怎麽做。”
她在做什麽，表忠心？
聶風雲輕笑一聲，不緊不慢地說道：“那我麵子夠大的，沒想到以前的一切能換來如今的福利。”他頓了頓，抿了口茶，苦澀，沒有甘甜，卻道：“用你的實力取得他的信任。”
這是入職以來他正麵給她的第一個明確任務。
一顆心毫無防備地落到底處。
果真，她早該預料了，他再一次靠近她，沒有絲毫的感情，有的，也就是對自己能力的等價利用。
雖然無情，卻是最好的償還。
她微笑道：“是的，我會讓您滿意的。”甚至還玩笑道：“這次的甜點就當老板提前給我的獎勵好了。”她一向有這個自信，脫離了束縛的她，小臉都是奪目的神采。
她走了以後很久，聶風雲還在失神中，擦著杯盞的雙手微微握拳。
心中燃起一絲鬱怒，積得胸口發疼。徹底的離開？以為遊戲始終繞著她轉嗎，錯了，遊戲才剛剛開始，什麽時候結束，輪不到她作決定。
服務生走進來道：“聶總，唯小姐到了。”按照慣例，見麵的人都是安排在另一個包間。
而這個7號包廂，從來都是他一個人進來，除了方才那位小姐，可是他對她似乎又很冷淡，隻是能夠確定，兩人並沒有表麵表現地那麽平靜。
唯曼進來不一會兒，聶風雲才過來。
“你來了，很累麽，我學了一些揉捏穴位的技巧，幫你按摩一下。”自從上回不歡而散之後，兩人一直未曾見麵，她走到他身邊，親昵地按上他的肩。
“不用了。”他冷冰冰的話語不帶任何感情，微涼的手指壓在她的手上，慢慢移開。
“那，要不要吃點東西？我看這裏的甜點很像大學邊上的那家。”她裝作歡喜地道。
“連你也發覺了，她卻沒有感覺到。”他突兀地說。
原來她也不是能記住所有的東西，所有的話。而他，卻被困在記憶裏，獨自煎熬。
“誰……”他莫名其妙的話語讓她有瞬間的愣神。
聶風雲沒有回答，他叫來服務員，給她點上甜點，並沒有過問她的意思。
點心上來了，唯曼發怔地看著桌麵上的東西，“你不吃麽？”她問。
“我不愛吃。”他說完，卻盯著她一直未動的勺子。
她拿起來抿了一口，他道：“要不要多要點糖。”未待她回答，他已經讓服務生拿來幾包白晶糖。
“夠了。”當他撕開紙包緩緩往糖水中倒入的時候，她忍不住道：“這是晴天愛吃的東西，她愛加糖，還嫌棄不夠甜，我一點都不喜歡。”
他扔了還剩半袋的糖包，靜靜道：“從前我們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你也很愛吃。”
“若不這樣，我能有機會見到你嗎？”唯曼失控地說道，妝容有些扭曲：“風雲，五年了，我就隻是你用來懷念她的工具嗎？如今她出現了，你不敢當著她的麵表現出你還愛她，卻用這種方式去想她，你這樣對我是不是很殘忍？我以為你總有一天會忘記，可是我發現你根本不想忘。”
他仰靠在椅背上，似乎對她的控訴並不在意。
“她出現了，她回來懺悔，祈求你的愛，我不明白，你分明是喜歡的，為什麽要拒絕，說你報複她，可是也該夠了，她現在有了別人，你為什麽還不停止，你到底想做什麽？”
這個男人，一直令她捉摸不透。
聶風雲點燃了煙，優雅閑適的姿態仿佛處在另一個世界，許久才道：“丁淳說你不願意回去？”
聲音十分清淡，卻叫她瞬間變了臉色。
“你是怕我妨礙你嗎？我不回去。”
他起身拿起外衣披上，“我讓丁淳給你訂了後天一早的機票，你該知道怎麽做。”
“不要，風雲，我聽話，我保證在這裏絕不打擾你，學校的工作我都辭了，我現在無處可去。”
聶風雲皺了皺眉：“辭了？”
唯曼梨花帶雨：“我爸爸的病又犯了，當年手術的時候說隻有五年的維續，我怕他快不行了，想帶他到處走走。”
聶風雲軟下眼神，口吻也變輕了：“需要什麽列個清單，我都給你補上。”
她擦了擦眼淚，搖搖頭：“我什麽都不需要，隻想在最後時刻陪著我爸爸，讓他沒有遺憾。”
聶風雲從胸前的皮夾裏掏出一張信用卡放到她手裏，“拿著，會有需要的時候。”
她盯著他微涼的手指觸及自己又趕快離開：“你給我的已經夠多了，我不知道怎麽償還。”
“不需要。”聶風雲說完，拿起帽子走了出去。
她定定地站在原地，他沒說，卻已經表示了。這張卡，就是讓她聽話，隻要在必須的時候出現一下，其他時候，他根本不需要她。
宛晴天出了甜品店沒有立刻坐車回家，這個時候非常擠，她坐在公交站台上靜靜等著，身邊已經錯過了好幾輛車。
那段快要離去前的場景她不願意回憶，但是不妨礙她記住他說過的話。
他說過爺爺身體不行了，最擔心的就是叔叔那邊，他從小是由爺爺撫養成人的，公司也早定了由他繼承，但是他年齡小還有學業，叔叔那自然不服氣，
他說要離開3個月專門去熟悉一下公司的事情，同時也是多陪陪爺爺。
他甚至提出，想要她一起回去見爺爺。但是被她拒絕了，當時她隻是害羞，她還沒有做好心裏準備，大學裏她都沒有打算談戀愛，如今不止談了還要見家長，她就猶豫了一下。
豈知，就在他離開的那段日子，她爸爸出事了。
有些事，就是陰差陽錯，錯一步，就再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