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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櫟陽》

  沈花語邊說邊將手放在楚瞬召的腰間,正想著用力扯去他的腰帶,楚瞬召忽然笑眯眯道:“欲情故縱很好玩是嗎?要是蘇念妤或者蘇長燕擺出你剛才的姿勢或許我就已經上了,既然你覺得我是喪家犬身份低賤的話,那我如何能配得上沈小姐您呢,你自己留在這裏睡吧,我不陪你玩。”


  ??“別拿我和不認識的女人作比較!”


  ??沈花語將綢布用力摔在他的臉上,披頭散發的她眼圈紅紅的,看起來隨時都會哭出來一樣。


  ??楚瞬召輕輕一撇綢布,搖了搖頭道:“作為女子你實在是太差勁了,別以為見過幾個禽獸就懂世界上所有的男人,起碼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若是隻看你的話,我想沈太歲在教育子女方麵是差了點,但也不會像你這樣一言不合就發飆找人殺我,說你像母狗還真沒用冤枉你,見人就咬人神避之,你自己照一照鏡子就知道了。”


  ??沈花語啐了他一口,惡狠狠道:“你才是狗,你又不是我爹憑啥擺出這樣一副說教的嘴臉,真是惡心死我了。就你還妃子關的屠龍者,你說你連龍都敢殺,那就求你像個男人一點,你要真不喜歡我的話你現在就滾出沈家,少擺出這樣一副偽君子的表情來惡心我。”


  ??楚瞬召似笑非笑道:“你真的想我**你?”


  ??“滾!有多遠給我滾多遠,滾回你的胤國去!現在就滾,否則我跟爹說你強奸了我,看我爹是信我還是信你這股白頭鬼,一頭白發難看死了!滾滾!滾!”


  ??沈花語聲嘶力竭地哭喊著,來見楚瞬召前花了半個時辰弄好的妝容現在被淚水弄花了,樣子甚是可憐。


  ??楚瞬召無可奈何感慨道:“這次來南陸算是開眼了,在我還是世子的時候每個女子都對我笑臉相迎,現在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你這樣的女人若是嫁人的話,娶你的那個男人下輩子可就慘了。”


  ??楚瞬召說完這句話以後立馬離開了,不出意外,茶杯破碎的聲音隔著門板都能聽見,

  ??他心想這南陸的女子是不是太彪悍了,前腳還想著和你翻雲覆雨,後一腳就想著要了你的命,也不知道說她們是缺管教還是缺心眼。


  ??可他又不缺心眼,當時和沈太歲談條件的時候,沈太歲就提出想把自己的小女兒嫁給他,幸好沒有答應這隻老狐狸。


  ??其中的利益關係傻子都想得出來,楚瞬召是能屠龍不假,但不一定有本事降服一個女瘋子。


  ??“你才是狗!”


  ??“真是沒天理了,一個沒有人要的喪家犬!”


  ??“一個拋棄妻子的渣男也敢罵我!我有沒有人娶關你什麽事情……嗚嗚嗚。”


  ??哭哭啼啼的沈花語躺在床上,心裏隻覺得有巨大的委屈,又想發聲大笑,又想嚎啕大哭,但房間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她哭給誰看呢?


  ??這位從小被沈太歲當成掌上明珠的寶貝女兒,最後靠在床沿抱著膝蓋,第一次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


  ??帶著一肚子惱火的少年再也沒有回去房間睡覺,就怕一推開房門那看見那小瘋婆子惡狠狠地瞪著自己。


  ??楚瞬召一邊走一邊罵娘,狗屁的沈家小姐,性格比楚熏還要潑辣刁蠻,真以為本殿下是好欺負的,我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跟你個娘們一般見識。


  ??他知道嬴櫟陽沒有睡覺這個習慣,現在他被氣得睡不著,想去找她陪自己聊聊天。


  ??在那座水晶涼亭裏,楚瞬召看到了讓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楚瞬召第一次見到穿著素白長袍的嬴櫟陽,如一尊白衣仙子般盤腿而坐,雙手合十,氣機流轉。


  ??雍容華貴,古意安寧。


  ??白衣自在觀世音,觀音底下有蓮座,那對從白袍下露出的雪柔玉足,恰似那粉嫩蓮花葉。


  ??楚瞬召曾經在大胤皇宮裏見過一副掛在牆上的天下美人圖,似乎是父皇的鍾情收藏之一,胤皇總喜歡收集一些不值錢但很有趣的東西。


  ??畫卷上麵曾經繪著八個驚為天人的天下美人,舉手投足間亦能嫵媚眾人。


  ??但是記憶中畫像裏麵的女子再美麗,似乎也不如麵前這位大秦公主的半分容貌,難怪當年大秦始皇寧可點燃烽火戲弄天下諸侯,也要博自己女兒一笑。


  ??被嬴櫟陽美貌震懾柱的楚瞬召心中不由得感慨,一個女人若是真的美到了像她這樣的境界,天下君王還要個屁的江山啊。


  ??嬴櫟陽嘴上那抹動人猩紅,在燭火下顯得何其驚心動魄,對於她這樣的女子而言比起被男人放在手中褻玩,似乎更適合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的一顰一笑,直到地老天荒。


  ??“我跟你說了在南陸這邊可以找到盟友,沒騙你吧?”


  ??嬴櫟陽緩緩睜開眼睛,眼中的滿盈的古樸媚意流轉而出,看得楚瞬召一陣心蕩神怡,生怕再欣賞下去一個沒忍住撲過去,就想聽她那婉轉低吟的傾訴呻吟。


  ??楚瞬召垂下眼簾道:“沈太歲的這個人……很不簡單,說出來的話可信但不能全部信,說要我當南陸的皇帝,你怎麽想?”


  ??“天大的餡餅掉到你頭上,你還不快張嘴咬住?”


  ??楚瞬召反問道:“你不怕這塊餡餅裏麵藏著毒?”


  ??嬴櫟陽笑而不語,輕輕將身邊那杯涼酒捧起,一飲而盡後,將指尖伸入酒杯中,在柱子上寫了三個字。


  ??嬴,楚,趙。


  ??天下君王姓。


  ??最後會鹿死誰手?


  ??楚瞬召忽然自言自語問道:“黑衣興秦,禍胤亂世,這句來自大胤欽天監的讖語難不成是真的?”


  ??嬴櫟陽答非所問道:“古有大秦失鹿天下共逐,很快就會出現大慶失龍江山大亂,沈三千雖然年邁,但在南陸這邊也是有威信有財權的,正如他所說般既然我們現在沒有軍隊,那就可以用錢來買一支軍隊,但我們仍缺很多真正有實力的幫手,我父皇當年逐鹿天下時可謂名將如雲,智臣如雨。但我們現在暫時隻能依靠這個男人為我們提供庇護,我隻是希望我們手中的實力能多一些。”


  ??楚瞬召試探性地問道:“你真的希望我可以去當這個大秦皇帝,我可是個胤國人。”


  ??嬴櫟陽眼神微變,看著他搖頭道:“你還是放不下,也不明白。”


  ??楚瞬召坦誠相對道:“你說的話我都信。”


  ??嬴櫟陽端起杯子眼神玩味道:““天下君王們都是沉浸在戰爭的遊戲中,我能預測天下未來的形勢變化,但天下皇帝的位置不會想成熟的荔枝般任你采下,我們需要軍隊需要金錢,也需要同盟。即便你真的打贏了這場戰爭,你還沒法擁有整片天下。除了扶蘇外,你就是我都所有了,大部分人總是不願意走回頭路,更何況是我。”


  ??“你真的想讓我當你們大秦的皇帝?你為何不自己當?”


  ??嬴櫟陽朱唇輕啟,看著楚瞬召的臉認真道:“因為我已經預見了自己的死期。”


  ??楚瞬召眼神一驚,顫聲道:“怎麽會?”


  ??嬴櫟陽如月的眼睛露出淡淡的微笑,說道:“怎麽不會?是人都會死了,即便命運讓我吃下了那顆不死藥,也是要我在合適的時候死去,但我希望死在天下的以北,死在更北的地方……死在那座長城下,也隻有這樣才能讓我死得無憾無悔。”


  ??楚瞬召抓住她的手臂,很嚴肅的說道:“我不會讓你死的。”


  ??嬴櫟陽輕輕笑了起來,手指輕輕按在光潔的朱唇上,說道:“但我還是會死的,隻是希望死的時候……不要那麽地孤獨,可以有很多人陪著我。”


  ??楚瞬召搖搖頭:“你不會死的,我會陪著你的,為了你我當全力以赴,甚至找到那根傳說中的逆神者之矛。”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記住你這句話了,既然你有這樣的念頭的話,就將大秦的旗幟再度從曆史的塵埃裏拾起,揚到天下郎朗之中,楚瞬召你得爭氣一點,我靠就盼著那一天了。”


  ??她說罷慵懶地舒展上身,婀娜的線條很容易地把白袍下那團豐盈撐起來,月光灑在她那張禍國殃民的臉龐上,那張足以讓天下女帝羨慕感慨的容顏,此時觸手可及,唯恐一碰就碎。


  ??楚瞬召無話可說,但也覺得心裏暖暖的,如今的他無親無故,隻有這個女人對自己像親人那樣好。


  ??他開始有點貪婪地看著嬴櫟陽的臉龐,嬴櫟陽伸手放到他的臉龐上,柔聲道:“怎麽了?”


  ??楚瞬召也說不出話來,隻是麵對著近在咫尺的她,心情很舒服安寧。


  ??嬴櫟陽的眼睛很晶瑩明亮,全然不像一個在人間行走了千年的孤魂野鬼,皮膚光滑圓潤如女嬰肌膚,臉龐美豔,隻需稍稍化妝便能傾國傾城,甚至帶著一股母儀天下般的韻味,無論是做哪個國家的皇後都能讓王朝百姓心服口服。


  ??楚瞬召覺得她最美的地方還是那雙眼睛,隻要是和他對視定能帶著柔如水波的溫情笑意,像是有許多星辰落入她的眼中,到處都能看見星光點點,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情欲,但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嫵媚風情。


  ??反正他是怎麽看都看不膩,隻是想起了許多女子的眼睛,但覺得和嬴櫟陽相比較的,缺乏了一種深沉的魂靈。


  ??兩人要靠到那麽近的距離時,楚瞬召才發現眼前這位和傳說中蘇妲己一樣美豔動人的女子,嘴角還帶著一顆美人痣,倒像是畫龍點睛那一筆,讓整張臉龐生動了起來,嬌豔紅唇輕輕吐息。


  ??楚瞬召心裏頭就像有個貓爪子在撓啊撓啊,這樣絕美的女子,即便隻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也能讓天下男子為之癡迷,更何況嬴櫟陽從見到他的時候,什麽好東西都願意給他,連大秦始皇身上的龍袍也給了他穿。


  ??楚瞬召伸手抱住了她,嬴櫟陽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兩對唇緊緊壓在一起,楚瞬召用一隻手抓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環住她滑若無骨的腰肢。


  ??他嚐到了一種前所未有地甜美的東西,直到長長的一吻過去了,楚瞬召喘著氣,往後挪了一下,“我隻是想抱一抱你……你不該這樣的。”


  ??“我早該這樣了,在你願意放棄那場婚事來救我的時候,我就該這樣了……我並非不食煙火的天上仙子,我也是凡人,我的心也是會跳的。”


  ??嬴櫟陽將他的手輕輕按在自己的胸前,給了他那羨煞世人的柔軟手感,在那份柔軟之下,楚瞬召的確感覺到某樣東西在跳動。


  ??楚瞬召掙脫了她的手,隻是抱著她,什麽都沒有說。


  ??讓他越抱越緊,嬴櫟陽都沒有掙脫開來,臉頰緋紅如那三月桃花,媚意流轉。


  ??孤獨和孤單不一樣,孤單這種感覺隻需要找到適合自己的人就能消失,而孤獨是個很傷人甚至可以殺人的詞語,楚瞬召真的見過很多孤獨的女子,像是花幽月,像是朱子微,像是澹台寧素,她們都是倔強著桀驁不馴地一路前行,無論是受傷還是跌倒,都擺出一副高冷的樣子,受不了的時候才會一個人偷偷抹眼淚。


  ??他就是喜歡這些孤獨的女子,被她們身上的傷痕吸引,或許全世界都覺得她們古怪且不可理喻,然後他這個胤國世子就來了。


  ??自己身上有太多可以吸引她們的東西,值得她們為此托付惦記一回,相信自己找到一個可以愛上的男人,並且對他的癡情深信不疑,想象他們都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一個家庭……


  ??她們帶著這份深深的念想,最後死了。


  ??“你和一直陪著我的嗎?那些被我深深愛過的女子……她們都離開我了,現在我不敢再愛誰……隻能求你陪著我,一直陪著我……直到我們回去胤國的那一天。”


  ??嬴櫟陽輕輕將頭枕在楚瞬召的肩膀,在他耳邊小聲道:“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你楚瞬召在哪裏揚起大秦的旗幟,我嬴櫟陽就站在哪裏。”


  ??“其實我……”


  ??“你想說的我都知道。”


  ??嬴櫟陽拉起他的手,深深地看著他帶著淚光的紫色眼睛,在她的眼中,自己有時像個可以保護她的男人,有時則是個需要她保護的孩子,“我已經不再是那個灰溜溜逃出胤國的男孩,我身上流淌著草原君王的血,我征服過一個……不,兩個王朝,我一樣可以打贏趙問天,一樣可以打贏楚驍華!”


  ??“我知道你可以做到,我嬴櫟陽中意的男子不光是可以做皇帝,即便是連那神……都可以殺。”嬴櫟陽閉上眼睛,像是個疲憊至極的歸鄉女子,將下巴擱在心儀之人的肩膀上。


  ??“你很像他。”


  ??“很像我的父皇?”


  ??“很像我的父皇,尤其是穿上那件袍子的時候,我簡直就把你當成他了。”嬴櫟陽固執道。


  ??楚瞬召猶豫了一下,說出了那個事實道:“但你的父皇最後輸了,即便是大秦始皇也難逃亡國的厄運,西楚霸王最後燒了阿房宮,再強大的君王也遇上他的克星。”


  ??“沒有千秋萬代的王朝,沒有不死的君王。”


  ??她輕輕踮起腳尖,吻著楚瞬召的臉蛋一字一頓道:“唯一不死的東西……隻有那些不願放手的魂靈。”


  ??楚瞬召頓時如鯁在喉,沉默了很久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直到嬴櫟陽那張柔美的容顏看著自己,露出一個讓他怦然心動的笑臉,輕聲道:“想不想聽我彈首曲子?”


  ??“好。”


  ??楚瞬召輕輕鬆開她的腰肢,嬴櫟陽閉上眼睛雙手合十,一聲嘹亮的鳳鳴從涼亭裏響起,恰如那有鳳來儀。


  ??紅光散盡,她的手中出現了一具七弦古琴,正是花幽月在臨死前給她的鳳凰琴。


  ??嬴櫟陽閉上眼睛,長琴懸空,不著急落指。


  ??楚瞬召看著上麵的鳳凰流紋怔怔出神,等到琴聲響起的時候,他仍舊是渾然不覺。


  ??“這首曲子,是那個叫高漸離的男人為我彈我一次,而你是第一次聽我彈的人。”


  ??嬴櫟陽輕啟檀口,不再是在日出之海時嘹亮激昂的古秦頌,琴聲帶著一種念天地之幽幽的蕭索淒清,嗓音沙啞如穿越千年的悲愴。


  ??雙手猛地彈響琴弦。


  ??轟!

  ??“ ……兩隻小狗夢見骨頭。”


  ??“汪汪汪汪咬了一宿。


  ??“咬了一宿,”


  ??“汪汪汪汪,”


  ??"沒有骨頭,”


  ??“沒有骨頭……”


  ??涼亭之中琴聲陣陣,恰如那大秦巍巍百萬騎馬踏山河。


  ??那一日,大秦宮外,三萬燕囚哀嚎哭泣。


  ??百人列隊,燮鼓聲起,人頭落地。


  ??血染長河!

  ??一曲終畢。


  ??楚瞬召眼眶泛紅,無數過去的畫麵仿佛在一瞬間湧入他的腦海中,嘴唇微顫,流淚滿麵。


  ??“這首曲子叫什麽名字?”


  ??“沒有名字,隻是一首曲子而已。”


  ??楚瞬召沒有說些什麽,既然她說沒有了,他也就不再追問了。


  ??那麽好聽的曲子,應該有一個配得上這首曲子的名字,楚瞬召心想。


  ??“我想到了。”


  ??“想到什麽了?”


  ??“我覺得……剛才那首曲子應該叫《櫟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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