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誰說斷劍殺不了人
蜀越，黎京城。
??深夜之中，澹台凝華坐在涼亭裏盤腿冥想，身邊站著兩位鐵槍侍衛，男人身上的袍子無風自動，那是王息流動的軌跡。
??如今黎京城已經易主，大家都知道蜀越女帝叛變的事情，並且對這樣蜀越的新皇很是敬畏，澹台凝華用盡一切手段清洗了反抗他的人，將那些願意效忠他的人委以重任，誰曾想到半年之前的澹台凝華隻是眾多在蜀越女帝麵前俯首稱臣的男人中的一個，之所以發生了這一切，在蜀越女帝離開蜀越去往胤國後，接待了一個自稱是來自胤國的術士，那個人年紀不大終日穿著一件白袍，也澹台凝華相談甚歡，兩人甚至去了一趟燕莾，在他回來之後立即宣出女帝叛變的證據，並且將太後給宰了，可奇怪的是術士卻沒有跟著他回來，似乎留在了燕莾。
??信鴿撲打著翅膀從天而降，帶著一尾潔白規軌跡在了澹台凝華的麵前，澹台凝華睜開眼睛，從鴿子腳上解開木筒取出那封密信，他臉色沉重讀完了手中的信，將信條甩入風中，信條化作灰燼飄蕩而出。
??“燕莾淪陷了，楚瞬召攻下了安息城，並且將柴龍貌和柴鹿牡都殺死了，他的哥哥楚鷹仰派出使者去往燕莾每一個城鎮村莊要求他們臣服在胤國的鷹旗下，否則將會用鐵蹄踏破他們的家園，這兩個孩子居然顛覆了這個千年王朝，真是讓朕無法想象啊！”澹台凝華望著夜空輕聲道：“葛平……這算是你贏了嗎？”
??“朕派去的軍隊居然沒有攻下靖南城，反而變成了澹台寧素的軍隊了？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麽魔力，居然讓朕的士兵再次對她俯首稱臣？”澹台凝華深吸了一口氣：“燕莾的全境淪陷讓我們蜀越處於在很危險的位置，朕早就料到燕莾會比胤國鐵騎攻陷，但沒想到那些廢物居然沒有將澹台寧素給朕帶回來？哪怕帶不回來殺了她也好！”
??“她一定會向朕複仇的。”澹台凝華沉吟道，吩咐侍從給他拿來紙筆，他三下兩下地在紙上寫了一句話，寫好後折入信封中遞給了侍從。
??“父親，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那黑衣侍從竟然是個女人，澹台凝華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妹妹的任務失敗了，去鴿舍裏找一隻渾身紅羽的鴿子，把信封塞入竹筒中送到慶國去！”
??“慶國？”
??“是的，慶國，如今楚瞬召已經入主燕莾，大概很快就會帶著澹台寧素回來向朕發起複仇，我們和他們的戰爭隨時可能爆發。”澹台凝華說：“是的，我們得把發生的一切告訴那個人，她不希望胤國的鐵騎有朝一日踏入中原的土地，如今燕莾這道防線已經被攻破，如今整個北域都是在他們楚家的掌握之中，但楚驍華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矛頭已經指向我們蜀越了，讓那個人派出軍隊來支援我們蜀越，盡快！”
??“戰火……終於點燃了嗎？”
??“我愚蠢的女兒，戰火從來沒有熄滅過，而且會越燒越旺，直到將這個世界變成灰燼。”澹台凝華低聲道。
??……
??……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男人念到這裏的時候戛然而止，舉著酒杯對著弟子笑嘻嘻道：“我們這一趟殺了不止十人了吧？一千人？一萬人？若非那女孩用劍意強行打斷了我的神念，十萬人都不在話下！”
??“老師，休息一下吧，夜已經很深了，您身上還帶著傷。”少年說。
??“元年，你恨老師沒讓你去殺楚瞬召嗎？”男人笑了笑，喝光了杯裏的酒。
??少年搖頭：“老師救了我的命，並且傳授了我何為神道，老師要我做的事情我會毫不猶豫去做，即便是去死，我的劍是老師的，老師要我殺誰我就殺誰。”
??“你以前是當戲子的，人們總喜歡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可殊不知婊子隻有在床上的時候才有情，戲子在台上的時候則會顯得有義，你並非我手中的牽線木偶，你得學會把戰場當成自己的舞台，你的情意自然也展現在這個舞台上，在你踏入這個舞台之前，看你能否拋棄那些過去過去留下的傷痕，要記住無論老師在哪裏，我們的身心都是連在一起的。”
??“我拋不下那些傷痕怎麽辦？”
??男人愣了一下：“既然無法遺忘的話，那就帶著你的傷痕步入戰場，傷痛中蘊含的力量超乎你的想象，帶著它們大殺四方吧，你的父親會為此感到驕傲的，我曾聽從神佛的旨意要拯救你，卻無法抹去過去對你造成的傷害，這是我的無能，元年啊，我和你一樣都被困在籠子裏了。”
??少年茫然地看著他，男人吐出一口酒氣眼神漸漸迷離的起來：“是孤獨啊，我們都被困在了孤獨鑄就而成的牢籠裏，神佛無處不在可是我們卻無法觸碰到他們，隻能借著他們給我們的力量來證明他們的存在，我們是兩個破碎且孤獨的魂靈相遇在一起，或許是神佛看我太寂寞了，於是把你也拉進這個籠子裏了。”男人搖頭：“我隻希望你不要怪我。”
??少年低下了頭眼睛濕潤了起來，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我們都無法逃脫，那就把更多的人也拉進來吧，終有一天我們會揚名立萬的，讓這個天下所有人都記住我們，誰也不敢瞧不起我們，屆時，我們將會是他們眼中的新神！”
??“我知道了老師！”少年猛然跪地給他磕了頭，低聲道：“我會跟隨在老師身邊，做老師最鋒利的一把劍……”說到這裏他沉默了一下：“可是我的劍斷了……”
??“誰說斷劍殺不了人？”葛平對著他神秘一笑，赫連元年立馬站直身子，看著老師跌跌撞撞的背影，沉默無言。
??“走吧，我們看看街上還有沒有人賣醬牛肉，最近有些人直接割屍體的肉做成醬牛肉賣出去，這不厚道，這人還是得有個人樣，你說是不是？”
??“如今燕莾已經換天了，改朝換代乃是國家大事，胤國接下來一段日子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動作了吧，在戰爭開始之前他們就想著如何分配女人土地和財寶，現在戰爭勝利了，所有人都會沉浸在屬於自己的娛樂之中，讓他們繼續玩吧。天啟的大門已經打開，北域統一的局勢已經十分明顯，南方那些猛獸或許會有什麽大動作，尤其是慶國那條巨龍，難免他們會像八十年前一樣組成七國聯軍攻上北域，戰爭的火焰將會越燒越旺，人間已經沒有未來了！”
??“客官！您拉下東西了！”店小二在擦桌子的時候發現桌子下放著一個青竹書箱，從書箱的縫隙撇入，裏麵裝著的似乎不是書籍而是像是一大塊青銅，葛平猛然刹住腳步拍了拍腦袋：“去去去！差點忘記把那玩意帶走，被人當廢鐵賣了可就麻煩了。”
??少年麵不改色地背起書箱，隨著搖搖晃晃的男人走向街道，在他們腳下，血水伴隨著花瓣一同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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