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獵(二)

  畫質不解,問道:“為何?”


  沈婠淡淡道:“皇上不喜歡淺碧,他說這顏色太過冷清。”


  畫之沉吟了片刻,眼中忽然一亮,抬頭再看沈婠時已多了一份自信,笑道:“多謝提醒。”


  沈婠笑了笑,不再言語。


  沒過幾日,惜塵寵幸了畫之,封為貴人,與雪玲一起住在景怡宮。


  後宮一時平分秋色,不再是慶妃和裴昭儀的天下。


  如今最高分位雖然依舊是慶妃,手下有霞貴人,琪貴人等。而身為皇長子的裴昭儀也拉攏了不少小主。夏昭儀永遠一副置身事外的超然態度,芳婕妤想培養自己的勢力無奈她早已失寵,如今正在發愁到底站在哪一邊好。曹婕妤和麗婉儀按兵不動,沒有合適的小主,她們也不敢輕易拉攏。


  福嬪雖然位分不高,卻沒有投靠到任何一方,手下卻有幾位比她位分低的小主,想來是在暗暗積蓄力量,要與慶妃,裴昭儀等人形成對立之勢。


  如今,後宮中人各自為營,唯獨少了上官嫻雅。


  沈婠到儲秀宮看望嫻雅,身後還跟著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沈婠對嫻雅道:“姐姐,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位孫太醫,你的病總是不好,讓他來幫你看一看,也許能好的快些。”


  嫻雅麵上閃過一絲慌亂,忙道:“不用了,阿婠,我的病……”


  “姐姐千萬不要和我客氣,請吧,孫太醫。”


  嫻雅心中長歎了一聲,無奈隻得將手腕伸出帳外。


  五月是打麋鹿最好的季節,惜塵決定帶領後宮妃嬪和朝中大臣一起前往皇家獵場——南苑去狩獵。


  北國立國是在馬上,不僅男子能騎善射,就連女子也不讓須眉。當今皇上的親妹妹,平陽長公主貞茵,就非常精通騎術,她當初也是在獵場上覓得了她一生的佳婿——沈瀾。隻可惜沈家蒙難,沈瀾如今也到西陲戰場戴罪立功去了。不過前些時候傳來消息,沈瀾在戰場驍勇善戰,已經從一名普通士兵升為校尉,就連裴大將軍,都對他讚歎有加。


  那日惜朝得知此消息,進宮來見皇上,正巧遇到霞貴人刁難沈婠,霞貴人因此被訓斥,慶妃也受到了牽連。事後惜塵將此事告訴沈婠,並道:“裴大將軍這個人,性格剛愎,很少誇讚旁人,你二哥能得到他的認可,看來的確是一方將才。”


  沈婠不語,心中卻道:原來二哥統帥禁宮北軍的時候,旁人隻以為他是靠了裙帶關係,但隻有自己堅信,二哥是有真本事在的!

  這次行獵是新皇登基的第一次狩獵,本不欲太過張揚,但之前選秀,如今後宮充實,所帶妃嬪大約都是這些新人。沈婠隨意看了呈上的妃嬪名單,見慶妃和裴昭儀的名字都沒有,最高位分隻是夏昭儀,其餘便是麗婉儀,福嬪,琪貴人和楊常在。


  而另沈婠奇怪的是:畫之竟然不在名單上!雪玲卻是在的!


  難道落落大方的畫之還比不上小家碧玉的雪玲?雖說雪玲的容貌的確更甚一籌,但是——惜塵並非隻是看重美色的人啊!看來,以前倒是自己嘀咕雪玲了,她還是有一定能耐的。


  沈婠放下妃嬪名單,又拿起隨行的大臣名單看了一下,忠王和逸王自然在列,三宰中去了一位劉兆劉大人,另外還有幾位內大臣也去了。


  合上名單,沈婠沉思片刻,便到儲秀宮去。


  儲秀宮如今已十分冷清,還未侍寢的小主寥寥無幾,可是這其中便有原本勝算最大的上官嫻雅在。


  上次沈婠特地帶了自己相熟的孫太醫來,孫太醫診脈過後,並沒有當著嫻雅的麵說什麽,而走出房門,孫太醫卻對沈婠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這位小主的病,並不是因為體弱,而是用藥物在牽製。”


  沈婠眼皮一跳,問:“你的意思是說,嫻雅姐姐的病不是本來有的,而是有人刻意為之?”


  孫太醫道:“正是。”


  沈婠略想了想,道:“儲秀宮中沒有小廚房,因此小主的藥都是太醫院那邊的人來煎的,今日的藥渣那邊應該還有,勞煩孫太醫去查一查,這問題若不是出在藥上,就是出在人上。如果藥渣沒問題,我隻好來查人了!”


  孫太醫垂著眼道:“你是覺得有人在害她?”


  沈婠揚眉:“難道你以為不是?”


  孫太醫沉聲道:“如果一個人原本身體好,進宮來反而身體不好了,她自己就沒有懷疑嗎?而這位小主,似乎對自己的病根本不上心。”


  沈婠愣了一下,前後想想,嫻雅似乎真的對自己的病不怎麽在意,請的太醫都是太醫院中一位年輕的陳禦醫。雖說她的位分不夠請更好的太醫,但自己為她請來孫太醫,她也似乎不太樂意的樣子。


  若是旁人,病成這樣不能侍寢肯定會很著急才對,為何她……難道,她根本就不想承寵嗎?

  “阿婠,你之前並不認識她,為何要對她這樣好?隻是單純的想要利用她嗎?”孫太醫直言不諱的問。


  沈婠表情怪異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難道你不覺得她們有些相像嗎?”


  孫太醫一愣,反問:“她們?”


  沈婠歎道:“是啊!我在嫻雅姐姐的身上,看到我姐姐的影子了。”她的聲音低了下去,近乎呢喃:“嫻雅姐姐對我的關心,那樣的眼神,還有伏案寫字的樣子,都太像……太像我姐姐了。”


  孫太醫麵色忽然蒼白起來,身子搖晃著好像站不穩似的,他勉強扶住身邊的柱子,五指的關節泛白,嘴唇顫抖的說出兩個字:“媛媛……”


  沈婠聽到這兩個字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狠狠瞪著他說:“不許念我姐姐的名字!你這個儈子手!你不配!”


  孫太醫腳步踉蹌,差一點就跌坐下來,眼神裏是極大的痛楚,緩緩說道:“是,我的確不配……”


  沈婠盯著他道:“你若仍覺得愧疚,就好好為我所用!”


  孫太醫淒慘一笑,道:“你放心,你姐姐生前最疼的就是你,我自然會幫她好好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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