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獵(一)

  惜塵大概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走過來說:“你要什麽,跟朕說就是了,難道還有朕辦不到的嗎?”


  沈婠笑著將玲瓏遞到他麵前,說:“我要一個和這個一模一樣的。”


  惜塵許久未見沈婠對他如此笑過了,心中如微風拂過,無比熨帖,將那玲瓏拿來把玩了幾下,問:“這是從哪兒來的?”


  沈婠道:“我剛認識的一個姐妹。”


  “哦?”惜塵似乎有了興趣,“你在宮中,也能找到姐妹?這麽精致的東西,不會是宮女的,那些嬪妃你較好的也不多,莫非是哪位新來的?”


  沈婠笑了笑,道:“你倒是聰明,快找人給我做一個吧!我喜愛的很,做好了把這個還給人家。”


  惜塵心想她到底還是小孩子脾氣,還未脫得相府中存的千金小姐的格調,又覺得這樣的沈婠才是真正的沈婠,便十分想讓她一味高興下去。便叫來內務府的總管,讓他將所有上好的寶石都拿到這兒來,要選那精致高貴的,千萬不要落了俗套。


  “照著這個樣子做就行,寶石的顏色不同就罷了,若是一模一樣的,到分不清是誰的了。”惜塵笑道。


  沈婠想了想,道了聲好。


  不多時內務府的總管命人帶來九十多樣寶石,紅藍黃紫粉等各種顏色都有,又帶來各色上好的玉石,藍田玉,岫山玉,獨山玉等。還有雲南那邊尋來的通體碧綠的翡翠。


  內務府總管並不知皇上要做什麽,興許是心血來潮想要查查庫房裏的存貨,可這種事又不是皇上親自做的,還以為昧了幾樣東西被發現了,頓時急得滿頭大汗,這時候跪在地上,心口突突的跳,怕一個不慎就掉了腦袋。


  沈婠一樣一樣仔細的看過去,她雖然生在宰相之家,但這些珍品也不是輕易就得見的,隨意挑選了幾樣,卻有些眼花繚亂了。


  “我這樣挑也不知道挑些什麽,不如就讓我那位好姐妹來幫我挑吧?”沈婠看著惜塵說道。


  惜塵似笑非笑的望著她,眼角的笑意似乎蘊藏了些什麽,看的沈婠陡然一驚,忙轉過臉去。


  但惜塵並不拆穿她,隻說:“那你就把人喚來吧。”


  沈婠強自鎮定,道:“去請儲秀宮的畫之小主,就說讓她來拿回她的東西。”


  外麵有個小太監去了,惜塵道:“怎麽?”


  沈婠懶懶道:“勞師動眾的,費心費力,我如今又不想要了,讓他們都下去吧!”


  惜塵微微一笑,揮手讓人下去,卻衝安公公使個眼色,安公公會意,退下便找了內務府總管。


  過了沒多久,就有人在外稟告:“儲秀宮小主求見。”


  惜塵淺笑,道:“進來吧。”


  沈婠站到惜塵身後,鮫綃簾幔層層掀開,走進來一位嬌小玲瓏的女子。


  沈婠愣在那裏,隻能瞧著她走到禦前,盈盈一拜,用最甜美柔軟的嗓音說道:“儲秀宮采女楊雪玲拜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怎麽會是雪玲?不應該是畫之的嗎?沈婠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惜塵回頭問沈婠:“玲瓏就是她的?”


  不等沈婠回答,雪玲已經搶先一步答道:“回稟皇上,玲瓏是畫……是我的一位姐妹的,隻因她要照顧另一位姐妹,恰巧我剛繡好一個荷包,想要送給阿婠姐姐,所以就由我過來了。”


  惜塵點了點頭,道:“你繡的荷包呢?給朕看看。”


  雪玲受寵若驚的想要站起來,抬頭觸到沈婠冰冷的眸子,忙又低下去。


  沈婠冷冷的打量著她,她今日穿了一身淺粉宮裝,雙臂上一條同色的披帛,濃密的發絲完成螺髻,髻上是粉色的絲帶,絲帶束成團花狀。她的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額上鮮亮的桃花裝花鈿,映襯著朱唇上一點櫻桃紅,鮮豔欲滴。方才惜塵的話,讓她雙頰上呈現出羞澀的淡淡紅暈,看起來愈發嬌羞可人。


  惜塵看著手中的荷包,對沈婠笑道:“繡的不錯,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沈婠心底厭惡,麵上卻笑道:“既然這樣,這荷包就給陛下吧。”


  惜塵搖頭道:“這是給你的,也是女人用的花樣,朕要了做什麽。”


  雪玲在下麵忙道:“皇上若是喜歡,我可以再繡給皇上的,隻要皇上您不嫌棄……”說到這兒,她的聲音裏已有了哽咽聲。


  惜塵笑了笑,道:“好啊。”


  那個晚上,惜塵真的翻了雪玲的牌子,第二日便封了常在。


  沈婠將玲瓏放到畫之麵前,道:“你應該知道,我並不稀罕這個小玩意兒,之所以拿過去,無非是想引起皇上的注意。”


  畫之低頭道:“我知道。”


  沈婠帶著怒意狠狠的說道:“那麽你就更該知道這機會得來不易,為何去的不是你而是雪玲?如果是雪玲搶了你的機會,我自有辦法讓她回到她原來的位子上去!”


  “不!”畫之抬頭望著她,“不是她硬要去,是我讓她去的。”


  沈婠怒意更深:“為什麽?”隨即冷然道:“難道你不想承寵?”


  畫之連連搖頭,道:“我怎麽會那麽傻不想承寵呢?但凡選秀進來的女子,都盼著有一日能飛上枝頭,得到皇上的寵幸是後宮每一個女子的希望,哪怕那時間很短,一旦得到了皇上的青睞,就意味著榮華富貴,不光是你,你的家族都會因此得到榮耀。”


  沈婠這才收起怒氣,問道:“那你為什麽不去呢?這麽大好的機會,你竟然甘願讓給雪玲?”


  畫之歎道:“其實,雪玲她真的很可憐。她的父親不過是個商賈,時常受到一些為官不良的人的欺壓,他想靠著女兒飛黃騰達之後讓別人不再小看他家,所以逼的實在緊了些,我也是看雪玲每次都很難過的樣子……”


  沈婠坐到她對麵,恢複了一貫的冷漠態度,聽到這些話並沒有為之動容,而是淡淡的說:“如果你要在後宮裏穩步高升,最要不得的,就是這些廉價的同情心。”


  畫之震住,沈婠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說道:“如果你想承寵,以後這樣淺碧的衣服還是不要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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