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如影隨形
水景鑠低頭看去,也看到了自己胸口處的帕子,一隻手依舊將阮清的手摁在溪水裏,另一隻手則是很坦然地將帕子從自己衣服裏抽了出來遞給阮清。
“應該是我母親的,或者是她身邊的丫鬟不小心落下的,昨兒個我回了老宅子一趟,是母親給我準備的今日的衣服。”水景鑠平靜地解釋著,“最近陛下又給我安排了不少活,清兒你大可以派人去問問,我近來都是睡在了辦公的地方,別說是沾花惹草了,就連離開我也隻是昨天回了一趟家,我進屋子的時候鄰居應該也是看到了,你可以讓人去查。若是再不放心,清兒,你找兩個男屬下跟著我也成,讓他們每日向你稟報,不過這樣的話,我有一個要求。”
阮清是右手被淋著湯水,正在用左手看著這帕子上的海棠繡樣,這花樣子她看著實在是眼熟,但是一時之間也想不起是哪裏見過。
阮清還以為水景鑠是在同自己開玩笑呢,誰會樂意被別人派著的人整天盯著,那樣她倒是安心了,但是水景鑠還不時時刻刻都不自在,阮清就應道:“好啊!你要是肯,別說是一個,三個我也應你。”
“要三個沒有意思,就一個,清兒你啥時候想起我來了,讓人去給我送些東西就好,也不用你自己動手,你隨便找個人吩咐樣東西也好,哪怕是日頭大了一碗涼水也好。同僚旁敲側擊著問我,我這般的人我往後看上的人怕是會很不放心,可是實際上,”水景鑠直言了自己的鬱悶之情,“不放心的那個人反倒是我。”
陛下派的事忙的也不止是他,幾個有了妻室的同僚也是在熬夜處理著,然後一個個都在愁眉苦臉家中的妻子怕是又要懷疑他們在外頭惹了脂粉債,還打趣他,可是他心裏頭也鬱悶著呢。實在是清兒嫁給了他,他也想象不到清兒會同他沾酸捏醋的樣子。
他記得自己也隱隱向清兒說過幾次,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說得太過委婉,反倒是沒什麽用處,除了他自己主動來找清兒,清兒一般都是隻有在有事的時候才會想到自己。
“你那是缺了這些嗎?”阮清很是痛快地應了,“回頭我與幾位皇兄說上一聲,總不能讓諸位大臣辦公的時候連水都沒得喝,到時候無論是那位兄長去做這事,都能添上個體恤的好名聲。”
那是處理公務的地方,若是她過去送東西,怕是妨礙公務的帽子都能扣在她身上,不如她先去看看自己哪個皇兄願意給自己當擋箭牌,自己要給景鑠送的混進去就是了。
水景鑠一雙眼沉了下去,唇也抿成了一條線,他不信清兒會一點也不懂他的意思。
水景鑠想到了昨日他母親找到他說的話,他與清兒遲遲不定,現在清兒都及笄了卻都還沒有兩人正式要定下的意思,怕是之後容易多生變故,讓他權衡著及時止損了。
他懷中這帕子其實可能就是他母親特意安排的,但是他實在是不想清兒猜忌,才說成了是不小心落下。
可是現在清兒到底是什麽想法,他都這般直言了,她還能夠避過去。
水景鑠語中不辨別喜怒道:“清兒,我們的婚事……”
阮清原本也很是急著這事的,但是她又不好意思再去催促她父皇,但是現在……趙珍在宮裏頭,阮清無論如何都是舍不得離去的。
“再推遲些吧,景鑠,我現在……”
阮清的話說到一半,水景鑠就將他的手從溪水裏頭抽了出來,幾粒水花濺到了他的臉上,順著他俊美的臉朝著下頭滴,沒入了衣襟裏。
阮清隻瞧著水景鑠看向自己的目光裏頭也有著那麽一份水一樣輕柔透明的哀傷來。
“我還有事沒完成,聽陛下來人說了你不高興才來的,既然你沒什麽我就先走了。”水景鑠的話說得又急又快,頓了頓,還是沒忍住叮囑阮清,“清兒你自己再將手在水裏泡會,就算是待會你宮裏頭的人找來了燙傷的膏藥,你也要記得讓太醫看過。”
水景鑠轉身就要走。
阮清趕忙叫住水景鑠道:“你生氣了嗎?你要是生氣了,我可以今日就去同父皇說的。”
左不過定下婚事離成親還有許久的時間。
水景鑠頭也不回,長袍被風吹著,看不到阮清了話裏頭才露出了點傲氣來,道:“哪敢生公主的氣?公主想的樣樣妥當,到時候人人都有一份,就是公主給我送了也不顯出來!可難道我水景鑠就當不起那一份顯嗎?”
七公主給她那未婚夫可是連男子穿的錦袍都給送了,而他不過就是想要一份涼水都這般的難。
他現在何苦在這裏呆著,與這不通情的人呆在一處,真是越呆越氣上心頭,還不如回頭去處理公務去。
“你,你不許走!”阮清小聲著道,也不知道水景鑠是當做了沒聽見,還是真就沒聽見,還是走得飛快。
“公主,您這可不成,你要是想水公子留下來,就得大點聲,”周舟柔聲勸著,卻也覺得自己似乎是太為難了阮清,就又道,“不如奴才讓人去攔住水公子?”
阮清隻是遲疑片刻的功夫,心裏頭的氣頓時就泄了個一幹二淨。
“算了吧。”阮清沮喪道。
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恢複了記憶之後,她原本覺得自己能夠清楚地將記憶和現在的自己分割開來,尤其是她見到自己原本特別喜歡的譚沐陽的時候也能按下那股子奇怪的蠢蠢欲動的時候,她就更是這樣覺得了。
但是那種影響卻又並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變成了另一種更隱秘的東西。
她方才明明是想要留下水景鑠的,可是話出了嗓子忽然就被壓了調子。
不能說,喜歡的說出來後就會被奪走!
可是她自個都不知道誰還能從她手中奪走水景鑠,珍華嗎?她又不怕珍華了,七公主現在也定了人家,別的貴女有了她在穀慧那的那一處也都該是伶俐起來的。
沒有誰能奪得走。
可是這個怪圈卻還是硬生生成了她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