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誰人係心冷暖可
阮清的氣性其實並沒有周舟想的那麽大,其實在走到溪流邊上的時候,那細碎輕巧的溪水聲就讓她靜了下來。
隻是阮清想到了原本那次她被刺殺,那下手的人一直都沒有被找出來,原來她還以為是趙珍,可是趙珍要是能夠有這本事,她怎麽還能活到如今,而趙珍也沒必要還通過毀容這種法子混進宮來了。
阮清身子較弱,走了其實沒多久就腿腳麻軟,但是腦中想著事卻是一時間都顧忌不到這
一點。
不知道到底是哪裏不對,也不知道是哪裏的人派過來的。
要不是知道譚沐陽是一個什麽人,阮清都要懷疑那麽湊巧出現的人是譚沐陽派過來的了 。
阮清念著,一隻手忽然從旁邊伸了過來,那手上還拿著一方潔白的帕子。
阮清沒有多想,用手托了一下那手。
她下意識就覺得那是周舟的手,定然是自己又出汗了,周舟要為自己擦一擦。
可是阮清自個的手搭了上去才覺得不對勁,周舟的手雖然也是白皙的,卻好似無骨般柔軟,但是這隻手卻指節修長,帶著很強的力量感。
阮清茫然地托著那手,讓那帕子正好能落在她的額上,摁了摁她額上的薄汗。
那手才好像忽然反應過來了過來,猛然從她手中抽了過去,那方帕子都落到了地上,被風卷著跑了兩步。
阮清轉了頭去,見到的就是臉上飄了淺紅的俊雅青年。
阮清自個這兩年長得很快,但是水景鑠卻長得更快,雖然眉眼裏還留著少年時的那種純淨美好,但是神態之中卻很少再有那份稚嫩得讓人心折的溫柔,更多的是淡然沉穩,尤其是步入朝堂之後,他略帶了銳利的目光無論落到了哪兒都像是在權衡。近來越發是這樣的了。
難得見到他再這樣無所適從的羞澀了。
阮清唇邊帶了點笑,笑了還沒片刻忽然震驚地轉過頭去,看到了一直跟著自己的宮人,現在周舟正帶著她們都死死地低著頭,裝著什麽都沒看到的樣子。
阮清頓時就羞愧得恨不得將臉埋進袖子裏去,轉回頭來盯著水景鑠,臉頰紅的比起水景鑠也好不了多少。
水景鑠輕咳了一聲,說話的時候聲音疲累又輕柔:“清兒,方才來的時候見到你在這……可是又不高興了?”
阮清忍住羞意,對周舟擺了擺手,示意周舟帶著人離開後,才敢對著水景鑠答了話,不滿道:“別說的好似我總是不高興的樣子,你也不看看我都多久沒見到你了。”
“沒多久的。”水景鑠目光落到阮清略散亂了的發髻上,貼心地轉了方向,隻去看阮清眼下的那顆薄紅的痣,無論看多少次,他都覺得這痣若不是薄情的人是不長的,“隻不過往常我忙著也總是找了機會過來找你,忽然不來了你就不習慣了。其實我每日去的地方也就那些,你要是想見我隨時都可以來的。”
阮清聽著這話頓時就生出了些委屈,道:“那我就不見了。”
“不見我還同我生氣,清兒,若是往常你這時候是該心虛忽略了我的,”水景鑠敏銳地指出了這一點但是卻沒有要指責阮清的意思,隻是慢悠悠地學著阮清裝著委屈道,“清兒可知道與我同僚的那個小子,最近可沒有少收他未婚妻變著法送來的湯羹,那人還為了他未婚妻的名譽編著,今兒說是嬸子送的,明兒說是家裏頭老嬤嬤給做的,我可不知哪個老嬤嬤還喜歡用著亮藍粉橙的色兒。”
阮清不解地睜大了眼,不懂事定下了婚事之後兩人反倒是疏遠了好避嫌的嗎?還是說現在坤和城中又變了風向。
不過秋日最是要滋補,好補補在盛夏虧的,阮清原本被埋下的愧疚硬是被水景鑠勾出來些。尤其是阮清對上水景鑠那略微有些幹了的唇時,心頓時就軟得不像話,怕是趕著要來見自己,水都沒來得及喝。
阮清記得她這似乎還有一份湯水是未用的,走了幾步招手示意那一直提著食盒的宮人上前來。
阮清打開那漆紅的食盒蓋子,伸手摸了摸那裏頭湯碗,還是溫熱的。
阮清正要端出來問問水景鑠用不用的時候,手卻不知怎麽的就推了推那湯碗,湯水在食盒子裏翻掉了,濺濕了她半隻手,一粒黑梅子黏在了那紅木盒子內側。
“十三!你怎麽又被罰了?這是什麽?這是冷的啊!十三,你怎麽可以喝冷的,你等著,我去給你找點熱乎來的。”
少年咋咋呼呼的聲音忽然就在腦海中響了起來,小錘一樣敲擊著她的思緒,直到將她的思緒敲成了一團糯米糊糊。
夜明星稀,年幼的她坐在書桌前抄著還剩下百遍的佛經,譚沐陽那時候偷溜進宮的本事還很差,每次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總是灰頭土臉的,見到她在喝茶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摸她的茶壺,然後氣急敗壞地奪了她的杯子,拎著茶壺跑了。
一個多時候後譚沐陽才頂著一張帶了黑灰的臉帶了一壺滾燙的茶水回來,高高興興給她倒了一杯,一晚上他幫自己熱了七八次茶水。
那時候第二日她才知道譚沐陽是找了宮裏頭的枯枝躲到了假山裏給她把茶又燒熱了,隻因為那天晚上禦膳房忽然上了鎖。
被重新燒熱的茶是又澀又苦的,一次比一次苦,到了後頭其實比藥水汁子好不了多少,可是她喝下去心頭卻是酸的,就如同現在鼻尖嗅到的冷梅味。
“怎麽了?”水景鑠走近一看,頓時也顧不得男女之別了,著急地將阮清的手從食盒子裏拿出來,牽著阮清走到了溪水邊上,將阮清的手浸泡到了溪水裏頭,這才說了阮清,“好在摸著不燙,怎麽這麽不小心?”
水景鑠又對周舟道:“勞煩讓人去找太醫來看上一看,若是宮裏頭還有燙傷的膏藥先拿過來。”
“我……我剛剛想到了……”阮清對著水景鑠下意識就要說自己為何走神的事,她還未同水景鑠說過自己恢複了記憶的事,就算現在身邊有人,對他暗示性露點口風也是好的,沒必要瞞著他。
可是話剛剛開口,阮清就瞧到了水景鑠因為彎下了身子胸口處衣服露出的粉色帕子一角,急問道:“這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