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送信
離開禦書房後,水景鑠反複沉思著陛下跟他說的話,其中意味早已爛熟,卻還是不敢相信。
??他家正危險著,陛下又堅定地道他會永遠寵愛十三公主,簡直就是直接告訴他,隻要他攀附上十三公主,就保他家在陛下在位期間平安無事。
??他是能肯定自己在任何情境下都能堅持,可是卻不一定能保住水家,甚至危急時刻,他自己都可能直接拋去水家,隻求保住父母。
??若是這般……若是這般,相當於他將徹底無後顧之憂,許多事都能夠去拚一拚。
??無疑水景鑠是非常心動的。
??可他還是不大敢去相信。
??畢竟他是真沒覺得十三公主有多被陛下珍愛。
??不,或許是之前沒有。
??他入宮前母親便將宮中的事都打聽來同他一起分析,他太過相信自己的判斷,也相信母親的消息渠道,那可是皇後傳來的。
??可是他入宮後,十三公主想要的東西有沒有實現過的嗎?
??從他與譚沐陽的私換無半點阻礙時開始這事就有些苗頭,再到今日,十三公主殿中的那位病弱貴女若說今兒個早上能得太醫診治是為了請平安脈,為何中午與晚上也有太醫前來。
??還有一個小細節是水景鑠猜測出的,他自己也不大敢肯定。
??他今日扶阮清上馬時從阮清手背的傷處似是嗅到了一種苦桃子味,當時他沒在意還以為是馬場的味道,可是這季節早桃都還未出,哪來的桃子味。
??聽聞東南蠻國有一種上好的百果愈傷膏聞起來就是百果香交雜,最明顯就是帶著些苦澀的桃香味,能減輕痛感,不留傷疤。
??因為太過罕見,他也沒見過,隻能姑且作為一個猜測。
??十三公主……水景鑠目光沉沉,這可是一位心裏有主的人。
??水景鑠去樹上拔出自己的劍,立在阮清寢宮門前,他不是沒發現阮清寢宮內多出了一道呼吸,那人又沒掩飾。
??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就如同今日下午他氣那人,那人毫無反應一樣,都明白時候未到。
??而寢殿內,阮清正坐在她自個的書桌前,連狼毫筆落在宣城紙上染出一片狼藉,毀去她敢抄錄完畢的一片詩篇也顧不得。
??阮清隻是甜絲絲又歡喜地抬頭看著那垂著眼憤憤坐在橫梁上的少年郎,親賴地喚:“阿陽!”
??譚沐陽紅了臉,帶著些怒氣道:“叫什麽叫?今個下午你可沒這樣,隻顧著和那個姓水的家夥說話,都不理我。我看啊,有個詞就正好用來形容那個姓水的,水性揚……揚什麽來著?你記得這個詞嗎?反正我當時就想把那小子的骨灰都揚了。”
??”阿陽,”阮清笑了笑,知道譚沐陽說的是水性楊花,但是這個詞不是這般用的,於是阮清道,“我記不得了。不過阿陽來真好,我有事想問問阿陽。”
??譚沐陽酸酸地看了阮清一眼,不滿道:“記不得最好,巴不得你腦子裏所有和水有關的東西都一起丟掉。”
??譚沐陽心中的氣忽就卸下去了,他身手敏捷地拉著懸著的紗簾滑了下來,眼尖地卻又看到阮清剛剛寫的字,被墨跡糊得亂七八糟,但是他居然從裏麵看到了個“水”字!一個!然後還有一個!
??好氣啊!
??剛剛他還在說要讓十三把這字全忘掉!
??譚沐陽氣得拿起了桌上的毛筆。
??可是拿上了毛筆他對著阮清又沒法子下手。
??最後隻能憤憤地在自己臉上畫了兩筆,添上一對八字胡子,而後譚沐陽還是很生氣地道:“你不準再寫水字了,不然你寫多少,我就在自己臉上畫多少筆,然後來找你的時候,狠狠嚇你一跳!”
??譚沐陽頓了頓,又小聲說:“會挑白天的,不會太嚇到你。”
??阮清無奈道:“阿陽,這是我在抄詩。”
??十三是在抄和水有關的詩,心裏頭更悶了,可看到十三眼神中露出的心疼,譚沐陽抿著唇,就知道自己大概是想差了,低聲抱歉道:“是我不好,那,十三你能不能不抄帶水的詩了。”
??荷花雖然是水中的植物,但是寫它的通篇不帶水的也大有,費些功夫就是,阮清微笑著點了點頭,道:“都隨你。”
??譚沐陽肉眼可見就開心起來,從桌上拿了張裁好的宣城紙就把臉上墨跡抹掉,道:“那今天的事就算了。”
??動作快得,阮清的手帕都沒來得及完全拿出來,隻能看著譚沐陽臉上多了幾道粗魯擦出的紅痕。
??阿陽……
??淺紅的痕跡布在臉頰上,阿陽烏黑的一雙眼裏是澄澈的喜悅,阮清的心都猝不及防地被燙了一下。
??譚沐陽笑眯眯地將自個藏在懷中的信拿出來遞給阮清,道:“十三,你舅舅托我帶給你的信。我猜得果然沒錯,你舅舅為了你那表姐的事正急著找你呢,生怕給你添了麻煩。”
??雖然生十三的氣,但是譚沐陽卻還是記著十三的事,他一下職就收到了十三舅舅已經來到坤和帝都的消息,當時就眼巴巴地過去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忙的。
??想起安舒表姐的事,阮清接信的手都頓了片刻,實在是她心虛,安舒表姐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可是被她照顧幾天,就給照顧病了,今晚也是隻用了半碗粥就昏昏沉沉睡了。
??舅舅現在怕是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可打開信後,阮清瞳孔都震驚地緊縮起來,信上隻有短短的一行字。
??養女不教,禍及吾妹之孤女,已逐出族譜,可隨意處之,隻望保其全屍以安其母之心。
??舅舅居然把安舒表姐逐出了族譜,甚至連安舒表姐的生死都不顧,隻要……隻要保住安舒表姐遺體完整,能安下舅母的心就可。
??阮清從沒想過自己的舅舅是個聖人,但是也一直都覺得舅舅同溫柔的母親想來是差不了多少的。
??她從沒想過舅舅居然能對親生女兒冷漠到這個地步,安舒表姐已經逐出了族譜,阮清甚至忍不住想表姐在澤林失蹤時,舅舅他的第一反應是不是就是逐出族譜?
??阮清捏著信件,隻覺得心裏都有什麽東西碎掉一般,下意識求助地看著譚沐陽。
??見阮清神色不對,譚沐陽皺著眉拿過來信件看了眼,奇怪道:“不大對勁,你舅舅看上去不像這麽冷漠的人,他穿著一身青衣物沒什麽架子,我找到他的時候他甚至在教一個不知道哪撿來的小乞丐寫字,那乞丐臭得我都不想靠近。”
??譚沐陽安撫著阮清,道:“十三,你別急,也別有什麽動作,別和你表姐說,讓她安心養病,和親公主陛下遲遲沒宣布,宮中那些貴女也都沒走,現在不適合送你表姐出宮,我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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