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談話
不過就是這最崇高地方養著的一隻金絲雀，比起那些貴女有何不同？
??這個世界的女子身上都有著一個價碼，隻是這些公主們的價碼更加隱形，畢竟她們身上可帶著皇族的榮光。
??月明之下，烏雲天邊渺渺，水景鑠抱著劍立在阮清寢宮外不遠。
??猩紅的花瓣從他身旁的那片花樹上不斷落下，銀月被這斑駁舞動的色彩渲染，聖潔又殘忍。
??這是他最討厭的顏色。
??很多次，他橫劍的時候，那些惡人的身體裏就會奔湧出這種顏色，迷惑住他的眼睛，讓他偶爾也會瞬間分不清什麽是好壞。
??師傅教他行善，可惡人在殺人，而他不也是嗎？
??但是他卻最終還是站到了這棵樹下，因為一點些微厭惡的情緒反倒能促使著他保持冷靜。
??不甘嗎？怎麽可能？隻有為了一件事、一個物件投入了大量時間、心力而後卻得不到那樣東西才會生出這種情感，可他從來都沒有為十三公主做過什麽。
??更多的可能是遺憾吧。
??一個同他有些相似又不大一樣的存在卻決絕地朝著與他不同的方向前進。
??正思索著，水景鑠忽察覺到有人靠近，而且武藝不低，應該是譚家那小子吧。
??水景鑠朝著自己的斜後方隨意擲出手中的劍。
??劍劃破空間，發出一陣劍鳴，鏗地一聲釘在水景鑠後方的一棵常春樹上，阻攔住來者的步伐。
??來者冷冷道：“陛下召見。”
??聲音有些熟悉，水景鑠回頭發現居然是那個叫衛燕的宮女。
??水景鑠有些意外卻並不驚訝，今日這宮女雖然動作笨拙，但是不也是成功將他的馬擠到了一旁，還是在不驚到十三公主馬的情況下。
??衛燕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陛下召見。”
??按她來說，直接就把這個家夥調走就好，偏偏陛下對這人還看重得很，隻說警告一番他就會懂得分寸的。
??可懂分寸有什麽用？一個連主子都不知道效忠的大家公子甚至還比不上譚家那廢物點心。
??水景鑠雖然不知道為何涵華帝要召見他，但是在吩咐了自己隊裏的侍衛盡忠職守後，他還是跟著衛燕去了。
??時間有限，他也沒空調教屬下，侍衛隊裏的人都是找侍衛首領要的，也不知道靠不靠譜，不過涵華帝找他應當也用不了多久。
??水景鑠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進禦書房居然不是他在朝堂有所建樹，被涵華帝器重而來此商量家國大事，而是因為小小的一個公主。
??水景鑠接著行禮的功夫近處觀察了一下這位大周的皇帝，涵華帝的神情說不上多肅穆，但是投過來的審視目光卻讓他都有些心驚。
??李涵華正就著明燈在奏折上寫完最後一筆，抬眼看水景鑠時眼中還帶著批閱時不悅的銳利，不過李涵華也沒想收斂。
??若是他看中的人連這點用都沒有，那他可真是瞎了眼。
??水景鑠也是沒有辜負李涵華這份看重，在心驚之後，水景鑠心中湧起的滿滿都是激動。
??就是這般大國之主應有的氣象，隻有這種中興之主才能全他水景鑠名留青史、萬古流芳的理想！
??水景鑠堅定道：“小人水景鑠見過陛下，甘為大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李涵華卻隻是有些敷衍地看了水景鑠一眼後點了點頭，有成為能臣才華的人多得是，至少現在水景鑠入他眼的原因可不是這個。
??說到能臣，他還不如想想澤林，聽聞那幾個小怪物有出山的打算，若是騙到朝堂來，可不比水景鑠好得多，都是直接能走馬上任的人物。
??李涵華靠在龍椅上有些倦意地問：“你可知你現在的水家是什麽光景？”
??為了強行把那群狗東西壓在城外不讓進來，順帶掃清這群家夥一路上埋下的暗子，他今日做的事可不少，尤其是朝堂上大多一群酒囊飯袋的時候。
??水景鑠想也不想就說出了自己的答案：“如履薄冰，全靠陛下恩德存留至今。”
??五代以前的涵威帝初登大寶，卻被當時大周做大的世家勢力壓得苦不堪言，甚至折進去了原配皇後和三位嫡出皇子，涵威帝忍耐世家四十年，最後將世家連根拔起，不惜接連爆發了三場動亂，隻求讓世家從大周徹底消失。
??涵威帝登天後，留存的世家不足十分之一，本以為新帝上位必定圖穩，能有時間喘息。
??誰知新帝涵昭帝登基不到三月就查出了涵威帝是死於投毒，禍首不知，但是涵昭帝卻以此事為世家之罪大肆屠殺世家，比涵威帝在位時更讓世家畏懼。
??又曆經了三代帝王，根繁葉茂的世家被徹底打落到泥裏，除了珍妃所在的趙家，也隻有他水家還勉強支撐著，剩下的幾個小世家也隻是靠著他們兩家接濟過活。
??若不是先帝涵武帝想掃除武將勢力，強行複生世家，好不斷從世家挑出俊傑當做靶子，怕是連這點也留不下。
??雖然也折進去許多世家子弟罷了，想他祖父十三子，個個不凡，如今不也隻剩下他父親那個病秧子。
??就算這樣，他水家還不是從上到下都對涵威帝感恩戴德，畢竟犧牲是真，榮寵也是真。
??“嗯。”李涵華點了點頭，而後沒頭沒腦說了一句，“孤最寵愛的永遠會是清兒。”
??水景鑠本來害以為是涵華帝失言，可是珍華同清兒這兩個名字怎麽看怎麽不相幹，但皇子中也無這個字號的。
??偏偏一時間，水景鑠又想不起這是那位公主的名號。
??想了想，水景鑠試探道：“小人必竭盡全力護衛十三公主周全。”
??除了五公主，他接觸的公主也就那幾位，十三公主，以及今日那位七公主，雖然怎麽看怎麽都像陛下是為著他冒犯七公主的事才召見他，但是水景鑠還是直覺陛下話中那話在指十三公主。
??雖然他自己不在乎馬，但是也是知道男人的坐騎是不會隨意分於他人的，尤其還是就放在宮中馬場精心飼養，可說一句愛寵無疑。
??見水景鑠懂了，李涵華道：“退下吧。”
??和聰明人說話，從來都不需要說得太滿，就算水景鑠現在想不明白，他回去後也會想明白的。
??至於他自己，李涵華是真覺得自個倦了，尤其明日的朝堂又是一地雞毛，還會多出幾個狗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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