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兩清

  院子裏的小樓一共有三層，程奶奶雖然腿腳還算硬朗，但是不喜歡出出入入都要爬樓梯，所以住到了一樓，林蓁和秦崝則是住二樓。


  倆人的書房也設在了二樓，白天他們基本上在書房裏忙活，程奶奶在一樓的話有時候就會有些無聊。


  而且像她這個年紀，又或者說這個年代的人，都會比較注重鄰裏關係的有來有往，見林蓁和秦崝似乎不擅長人際關係，她就自發地接過了這方麵的事情。


  對此林蓁是支持並且鼓勵的。畢竟相較於她和秦崝都各自有自己的事情忙，程奶奶在這裏除了幫忙做飯，有時拾掇一下菜地，也沒其它什麽能消磨時間的消遣了。


  而後院的菜地其實也沒有多少活要拾掇的。一來是地方本來就沒有多大，二來他們種那點菜是為了給自家吃的，種子撒上去之後，每天澆點水就行了，用不著花多少時間去伺候。


  程奶奶幾十年後重回省城，物是人非，跟寫生也沒什麽區別，人生地不熟的想要打發時間最好是能認識一些新的朋友或鄰居。


  林蓁和程奶奶都覺得分享美食能最快地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正好這天林蓁讓秦崝在廚房通往後院的小門旁邊廊下用磚砌了土麵包窯，倆人烤了不少小蛋糕出來，就琢磨著分派給鄰居。


  本來林蓁隻想烤些普通的雞蛋糕的。


  不過因為省城這邊可以訂牛奶，秦崝定了林蓁和程奶奶倆人的份，有時候程奶奶不喝，林蓁就用來做成了奶酪。在做小蛋糕坯的時候，林蓁在裏麵包了一小團奶酪，烤出來的小蛋糕比供銷社買到的雞蛋糕多了一股馥鬱的奶酪香氣。


  趁著熱吃咬到中間的位置那奶酪還是半流質的，鬆軟的蛋糕，配上濃鬱的奶酪，讓人吃完一個之後，忍不住伸手拿第二個。


  別說，美食攻略真的十分有效。像是此前雖然都是住在一條街上的鄰居，可能因為沒有切入點，以往在街上走動時見到了都沒有特意打招呼的，送完小蛋糕之後，林蓁和秦崝晚上出去散步的時候都有了人跟他們打招呼了。


  可能因為程奶奶跟人說了蛋糕是林蓁做的，還有人誇她手巧。


  而程奶奶在東山街的社交圈子也算是打開了，每天去買菜的時候不再是一個人，附近幾個年齡相仿的老太太會到院門口等她一起去供銷社。沒幾天還拐回來了一個老頭。


  其實說起來這老頭也不能說是程奶奶拐回來的，而是老頭主動跟她回來的。


  帶著人進門後對上林蓁疑問的眼神，程奶奶也表現得很無奈。


  老頭十分自來熟，進門就跟林蓁打招呼：“小李你好呀……”鼻子還賊靈，一邊跟林蓁說話一邊嗅了兩下就看住廚房，回頭衝著林蓁笑得見牙不見眼，“哎呀，小李這是今天又烤了奶酪小蛋糕啦？”


  林蓁微笑著看他，就覺得小老頭周身的細胞都叫囂著兩個字——想吃。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林蓁隻有順勢禮貌性地邀請他幫忙嚐一下味道。


  結果老頭不僅連吃了兩個小蛋糕，還吃不完兜著走，愣是用袋子裝走了六個。


  老頭離開之後，程奶奶才跟林蓁說了：“老韓名叫韓義昌，是我們斜對麵的鄰居，住在112號的。他們那邊住了一家五口，老韓是跟他大兒子和兒媳住的，另外還有他兩個孫子。


  “平日裏他兒子兒媳上班，孫子上學，所以家裏一般隻剩下他自己一個人，除了喜歡在院子裏種種花養養草之外，他還有一個愛好就是吃。


  “上次送小蛋糕到他家的時候，他還給回了一小包奶糖你記不記得？結果第二天他還問我小蛋糕還有沒有了。他說朵丫你烤的這種奶酪小蛋糕比供銷社賣的還要好吃呢！”


  程奶奶比自己得到讚許還高興，“他本來還問能不能自己提供材料，讓你幫忙做一些的，後來知道你大著肚子呢就沒好意思開口。今天他是在外麵聞小蛋糕的香氣才守在門口的，我回來還沒開口呢他就‘盛情難卻’了……”


  程奶奶簡直哭笑不得。


  雖說左鄰右裏的，不應該太見外，可這老頭也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進門時那個理所當然喲！

  這一天之後，老頭幾乎每隔一天都會登門一次。也不管林蓁有沒有做好吃的，反正他每次過來的時候手都沒有空著，有時候是帶著糖，有時候帶著蜜餞，有一次還帶了一盒巧克力。


  林蓁他們不收，他非要留下。


  如此一來，林蓁他們就不隻是做了什麽吃的時他恰好登門就請他吃了，而是做了吃的話會專程給他留一份，他不來的話就送過去。


  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外麵都拿程奶奶跟老頭打起趣來，不過倆人都一把年紀了，那些打趣都是善意的，也沒有在意。


  如此在省城住了一個多月，當林蓁的肚子快滿八個月的時候，教授院那邊來了信。


  一打開信，就從裏麵掉出了五十塊錢。


  林蓁和秦崝對視一眼，都有些驚異，等展開信紙看了裏麵的內容之後才有明白怎麽回事。


  張教授在信裏說，那五十塊錢是趙夢嬌還給林蓁的。


  先前因為趙夢嬌嘴碎在村裏傳播林蓁和秦崝的謠言，結果被倆人逮到大隊長那邊去了，最後除了賠禮道歉澄清事實之外，還需要賠償林蓁名譽和精神損失費兩百塊，否則就把她的惡劣行為記入檔案。


  趙夢嬌先前已經還了兩次，一共還了一百五十，這五十還了之後賬就清了。


  “原來趙夢嬌回城了。”林蓁把信放一邊，“說是她|媽媽把工作崗位讓給了她，她就回去做工人了。難怪會在這個時候把五十塊錢還清。”


  本來林蓁在年底的時候還以為趙夢嬌在領了分紅之後會把這筆賬給清了的，誰知道對方提都沒提，一副隻要拖著就能把帳拖沒了的架勢。


  這一次之所以會還錢，估計是因為如果她還欠著錢沒拿回林蓁這邊的欠條的話，大隊長不肯給她開證明調動檔案。


  據信裏說，趙夢嬌當時找陳教授本來是想問她在省城這邊的地址和電話號碼的。


  因為林蓁先前往村裏寄信時把欠條寄到了教授院，所以當趙夢嬌問起，陳教授問她確認隻是為了還錢之後就讓她直接還錢就行了。


  據說當時趙夢嬌還堅持非要聯係林蓁，不然那錢就不肯拿出來。


  林蓁笑了笑。你看，不泄露地址是多明智的預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