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故友
方鍾臉上的血色失退去，兩手放在腿上緊張地來回搓著：“你有什麽目的？”
梁蘇笑著說：“事情的大概我已經知道了，我剛才已說過了，不會為難你。但是我需要知道更多的東西，不如先說說，薑萌給了你多少錢讓你做這種事？我當時還真覺得你想要撞死我。”
梁蘇調侃的話讓方鍾微微鬆了口氣，他吞了吞口水，臉上的神情變得懇切。
“我哪兒敢殺人……是薑萌說看你不順眼，要給你個教訓，最好把你撞成個殘廢，這樣太缺德了，所以我沒下狠手，真的。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怎麽知道是我做的？路過的人都已經買通了，怎麽……”
梁蘇隻是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的問題：“她花多少錢買通你的？還有她的前男友？”
方鍾抿了抿嘴，伸出一根手指頭：“兩千塊，我當時正缺錢，所以就答應了，這是看在我表弟的份上，就是她前男友。當時真沒想太多，我表弟說這丫頭有良心，發達了還想著幫我們發財，腦子一熱就……”
梁蘇摸著下巴看了眼顧城，笑盈盈地：“聯係你表弟，就說有好買賣介紹給他，讓他過來一趟。”
方鍾的眼睛裏陡然升起警惕：“你有什麽話和我說，是我撞的你，別找我弟的麻煩。”
顧城將錢拿出來放在桌子上，冷聲說：“誠意夠嗎？”
方鍾趕緊起身出去找人了。
這個年代與富人來說一千塊錢不算什麽，但是對一般人來說一千塊能買一座不錯的院子，能夠家裏很長一段時間的花銷。
梁萌還真舍得下血本，早晚有一天她會讓梁萌把吞下去的一切全都吐出來。
顧城轉頭看向梁蘇：“你倒是藏得夠深，如果不是我還有點用處怕還看不到你的真麵目。在我媽麵前也是裝的？”
梁蘇卻突然變得嚴肅，冷眼看著顧城：“我怎麽會騙顧姨？你又懂什麽？等你哪天也遇到我身上所發生的事情，你就知道有時候就算你心裏不打算往前走也會被推著向前。什麽和睦共處，全是騙外人的假象，有時候你會恨不得讓她們去死。”
梁蘇說完又覺得不大妥，笑出聲來：“是不是被嚇到了？顧姨和顧伯父是這世上最好的人，安心就是了。”
方鍾從外麵進來，笑著說：“他一會就來。咱們提前說好，別是動人命的事情，不然你給再多我都不會答應，一次就讓人嚇破膽了。”
梁蘇但笑不語，一直等到人來，才問：“你和薑萌的感情怎麽樣？”
來人年紀不大，坐沒坐相站沒站相，一看就是個在社會上遊蕩的二流子，嘴裏嚼著口香糖，斜著眼打量梁蘇，語氣輕浮。
“要是好，那個小賤人會一過上好日子就和我掰了？不過無所謂，那種貨色我還看不上，她給我送錢，我憑什麽不要？你也別找我們的麻煩，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梁蘇像是認同他的話，還點了點頭，那人更加得意，兩隻眼睛不停的瞟著放在桌子上厚厚的一遝票子，眸子裏是毫不掩飾的饞意。
“幫我辦事，這些全是你們的。以前的那些既往不咎，隻要你們把事情給我辦漂亮了。”
那人皺了皺眉，一旁的方鍾推了推他，這才開口：“做什麽？”
梁蘇調換了個姿勢，這兩人的動搖讓她的心情更加舒坦：“用你和薑萌前男女朋友的關係，去給她添添堵，至於怎麽做不用我教你吧？隻要合我心思，不會少了你的好處。”
方鍾越發動心，比起薑萌這丫頭出手很大方，已經不少了，事情辦成居然還有好處，猶豫一陣說道：“薑萌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她要是找我們的麻煩怎麽辦？”
梁蘇無所謂地聳聳肩：“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想賺錢自然有風險，接不接？我想天底下再沒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了吧？”
方鍾還是有些不確定：“我撞了你，你真能不計較？可別騙我們想秋後算賬。”
梁蘇站起來，轉身要往外麵走：“隨你們，我可以給你們時間好好考慮，什麽時候想明白了再來找我。”
方鍾眼看著她把全部的錢都拿走了，心都跟著抽了，趕緊攔下來：“行，行，這事我接。你快放下。”
顧城神色平靜地跟在梁蘇身後，重新坐上車，他才意味深長地說：“這代表我也被你拉下水了？不覺得幼稚了點？”
梁蘇笑得得意：“是你自己這麽想，我可沒說。我一個人來總歸不方便，有你在，膽子正，要是沒什麽要緊事，我們去坐坐？順便吃個午飯，就算裝也要裝得像樣點。”
上輩子顧城不知怎麽喜歡上了演戲，不顧父母的阻攔，一頭撞進了那個混亂的圈子，親人膽戰心驚，他倒是得到老天的厚愛，剛入圈就和老戲骨合作了一部十分有口碑的曆史古裝大劇。
顧城雖然脾氣不好，為人冷漠，但是對工作十分認真好學，甚至讓對年輕演員有頗多微詞的老演員都很欣賞，願意提攜他一把。
而昨天在包間裏見到的，全都是將來業內的大牌，與顧城來說更是猶如有神力相助，獎項無數，粉絲破億，一度是業內津津樂道的話題。
梁蘇那個時候自卑過頭，不管顧姨怎麽勸，她都不願意和他往來，在他的光芒下，她儼然如一隻在井底的蛙蟲，越發的醜陋。而且顧城的眼裏壓根裝不下她，一次一次嫌惡的目光，讓她不得不蜷縮起身體去躲避。
他就像是陽光下炫彩斑斕的泡泡，而她是渾身長著刺的刺蝟，隻要輕輕一碰，一切都會破碎。
顧城哼了一聲，倒也沒拒絕，他突然覺得這人還挺有趣。
梁蘇彎了彎嘴角，悠悠地問：“昨天看到個人有點眼熟，好像是演藝圈的人，難道你打算進那個圈子發展？”
顧城昨天事情談的很順利，心情不錯，難得願意和梁蘇說兩句：“有這個打算，年紀也不小了，所以還得請專門的老師帶帶。”
梁蘇支著下巴淡淡地說：“你將來肯定前途無量，光你這張臉就能吸粉無數，適當透漏下你是顧氏的太子爺，估摸身價更是連番上漲。”
顧城臉上的笑很快收回去，算了，就當沒聽到。
兩人去了一家略微僻靜的地方，雖然小了些，勝在環境優雅清淨。
兩人坐著無話，顧城手裏一直擺弄著一串水晶鏈子，眉眼間一片柔意。
梁蘇看在眼裏，能讓這人那麽耐心對待的人，想來在他心裏地位該是不輕的，所以那些心懷憧憬的注定得到的隻有傷心。
幸好這一世她想的明白，何必盯著那些雲外之物呢？
“這事情不算完，我想那天你也最好在場，看看熱鬧也浪費不了多長時間，多帶點人沒問題吧？”
顧城冷笑道：“你想搞死她？”
梁蘇以前不喜歡喝茶，現在倒是覺得多少能磨練人的性子，品出別樣的味道來。
顧城說話的時候，她正小口抿著，唇齒留香，微微一笑：“那倒不至於，隻是給她們敲敲鍾，我已經不是她們眼裏的傻子，隨便她們欺負。泥人還有三分脾氣，我會反撲。”
在顧城看來，這樣的爭鬥是最無聊的遊戲，小打小鬧算什麽？要是真能耐，倒不如真鬥個你死我活，不過這世上偏偏就是有這麽多無厘頭的事情發生。
“你想讓我做什麽？”
“去安慰下她。”
“就這樣？”
梁蘇笑著點頭：“就是這樣，我這麽踩她的尾巴，她肯定會沉不住氣，想盡一切辦法來找我的麻煩，我就是要讓她們不能躲在背地裏耍手段，有什麽光明正大的來。”
那天顧城難得有耐心一直坐到吃完午飯，不過短短的兩三個小時，竟讓他覺得從小到大所認識的梁蘇是假的，他不禁疑惑，這個女孩身上到底裝了多少不被人發現的秘密？
梁蘇給梁天打了個電話報備行蹤，她這兩天都會和羅淼待在一起，不是逛街就是待在家裏看劇聊天。
羅淼一直追著梁蘇問什麽時候能看好戲。
她以前對梁蘇不敢反駁，什麽時候都縮著身子光知道躲避，她一個外人都氣得直跳腳，偏就梁蘇是個扶不起來的阿鬥，任憑她怎麽給支招，就跟一塊不吸水的海綿一樣，能急死個人。
梁蘇正坐在那裏吃西瓜，剛冰鎮過的，切成丁，用牙簽戳著塞進嘴裏，一股清涼從喉嚨一路撲滅夏天帶來的灼熱。
“別急，總會讓你等到的。”
就算梁家在本市也是有頭臉的人家，梁蘇的尷尬處境讓眾人都疏遠了她。
第二天梁蘇接了個電話，轉頭對羅淼說：“今天晚上一起出去玩吧。”
梁蘇並不喜歡當下流行的消遣方式，包間裏的嘈雜與談笑在她推門進去後瞬間降了好幾個度，全都麵麵相覷，顯然不清楚她怎麽會來。
顧城和朋友說笑著進來，見梁蘇站在門口發愣，伸手推開門，一隻手在她頭上拍了拍：“當門神呢？快進去。”
羅淼剛去了個衛生間，回來看到這一幕，微微皺眉。
拉著梁蘇進去，看到坐在角落裏喝飲料的人，兩眼放光走過去。
“周清源？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也沒提前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