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曲門懸屍

  一路大步流星的鑽天鷂子突然在街角停住了，給後麵一路緊跟的好兄弟撼天雷一時措手不及，險些臉撞到他的後背。撼天雷自從進城就默默跟著鑽天鷂子，沒說一句話，看城裏的慘狀，再想到自己心上人在城內，怎能不理解他心情，所以一路上也就沒費一句話就這麽跟著，前麵當家的一停，他也隨即想到前麵那位是個什麽心思，於是想先轉過去探個究竟。沒想到剛一過去，就被攔住，鑽天鷂子已經提前轉過去，盯著自家的門口。


  鑽天鷂子其實在街角猶豫了片刻，就借著半邊牆麵的掩映，探頭觀察了整條大街，讓他鬆了一口氣的是，雖然整條街關門閉戶，一片肅靜，但恰恰能反應，這條街應該沒有被完全屠戮。但是仔細一看有幾家大門上畫著明顯的紅圈，更巧的是自家門前也畫著。此時天色暗淡，漸漸開始辨不清事物，可那幾抹紅色卻顯得殷紅如血，曆曆在目。


  鑽天鷂子突然被自己一個想法，弄得精神一震，這畫紅圈的幾家都是日本僑民，那些日本鬼子總不會連自家人也殺吧，有了這想法他再也忍耐不住，直奔自家的大門。


  到了大門前，順手一推，虛掩的門“嗞吖”一聲被推開，鑽天鷂子剛剛提上來的心又猛地沉下去。如果沒出事，家裏怎可能夜不閉戶，想到這裏突然感覺腿一軟，好像被什麽拌了一下，隨之一個趔趄，撼天雷從後麵探出一隻有力的手，托了一下，這時轉頭看腳底下，一死倒兒，仔細一看是夥計老單。


  鑽天鷂子暗叫不好，急忙直奔內宅，通往內宅的路上，屍體越來越多，兩人心係同一個人的安危—冷家大小姐，也無暇顧及其它，緊走幾步奔向後院冷浩兒的閨房。


  “嗞呀”一聲，閨房屋門大開，一陣陰寒撲麵而來，借助屋內一直未及熄滅油燈燈光，定睛一看，鑽天鷂子不由得冷水潑頭一般從頭涼到腳底板兒。


  冷浩兒雙手上舉，深著紅衣淩空飄蕩，一頭青絲攢滿前心，麵目猙獰，眼睛珠子快要瞪出眼眶一般，若不是臉上血色褪盡，如同縞素。這猙獰的表情，還以為活著，一雙雪白赤足穿著一雙鐵絲編成的鞋子。


  鑽天鷂子乍然看到此情此景，腦袋似被重錘擊的“嗡”的一聲，嘴裏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總門主，你怎麽了”在身旁的撼天雷，也看到了此時的情景，怎能不了解鑽天鷂子此時的心情，何況自己對冷小姐已然暗生情愫，此時的痛楚不亞於他，此時雷子也是心痛欲裂，也組織不出什麽合適的語言安慰鑽天鷂子。

  鑽天鷂子微微向後無力的擺了擺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盡全力提了口氣，壓低聲音道。“小點兒聲響，小心隔牆有耳。你沒看到，門口的紅圈標記有些古怪嗎。”


  “難不成這紅圈子是凶徒留下的痕跡”雷子一時激憤還是忍不住聲音提高了八度。


  鑽天鷂子也沒有空理他，忍著心痛湊近觀察冷浩兒的死狀。


  “總門主，你怎的還不趕快把大小姐放下來，任由她在暴屍空中”雷子說著就要上前把屍首放下。


  “莫急著動手，我看這情景應該不是一般的屠殺，好像另有目的，我得先觀察看看，尋出蛛絲馬跡，定要查出行凶者，一定報這血海深仇。”鑽天鷂子怕撼天雷壞事，趕忙製止，隨即壓低話音解釋道。


  “門主莫怪我魯莽，我也是心疼大小姐，不忍她……”雷子咬牙吐出幾字，平時錚錚漢子竟也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鑽天鷂子再不多話，把撼天雷連推帶搡推出去放風。自己回到屋裏，深吸一口氣，平靜了一下。當他走進屍身，才發現冷浩兒手腕和房梁之間有一根極細鎢金絲連接吊起，那線繩手腕捆綁處已經深深的紮進肉裏，想來已經吊了很長時間，手腕處的滲出的血已經成了黑色，並早已幹結。走遠了看不到，故而開門乍見之下，屍首如淩空飛起。鑽天鷂子順手從背後取出明晃晃一對鴛鴦雙鉞，雙腳一點地，一個輕功工提縱越過屍身，雙鉞一合，勾住烏鋼絲，雙鉞一分，交錯間火星一現。鑽天鷂子下落之際，順手攔腰抱住妹妹浩兒的屍體，放在旁邊的繡榻上。


  此時浩兒猙獰的麵目，與平素認識的嫻雅端靜的她明顯不同，鑽天鷂子不由的悲從心中來。身著的紅色長裙，也是與不似她的衣著，讓他很是奇怪。雪白的赤足上穿著一對鐵絲織就的鞋履，更是可疑。


  “總門主，趁天色還暗著，外麵的街上巡邏的日本兵換崗，我看咱們還是帶著小姐離開這裏”自覺在外麵放風的撼天雷，看外麵的天色已經黑透，外麵的日本兵換崗，正是鬆懈的時候，現在走正是好時機。


  家裏父母早亡，唯一妹妹也遭此大難，鑽天鷂子一看天色，那還有什麽留戀，二話不說，從旁邊扯過一塊布，包住屍首的頭臉，把冷小姐往身上一背，隨撼天雷衝出屋門，疾步消失於黑沉沉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