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會呼吸的痛
“這是什麽,濕濕的?”
冬日熙攘的街頭,蹲在街角的男子無聲得哽咽,嘴裏呼出的白霧模糊了整個世界,手近乎痙攣得揉搓著。身側頭發蓬亂得遮住臉的女人白癡一樣的神情望著他,伸手觸摸他臉上流出的溫熱的液體,暮色呆滯得臉上流露出難得的詫異表情。
街頭的那次偶遇,年輕媽媽一直低著頭兀自出神,即便身邊的女兒怎樣問話,也隻是心情利落得敷衍幾句。
“怎麽了,不舒服嗎?”唐聶科關切得問。
“沒。。。沒什麽”她以為她會忘記,卻不知道連每一次呼吸都因思念而痛。望著滿街行色匆匆的人群,茫茫人海可能那次意外的見麵便是訣別。此生此世她與那個曾經喚作大叔的男人徹底決裂。
雙腿再以沒有絲毫力氣,她頹然得坐在街角的長凳上。懂事的孩子不再呀呀說話,摟在媽媽的懷裏。
“如果心裏有什麽不舒服就說出來吧,我願意當你的樹洞。美麗的依蓮小姐。”唐聶科紳士得說。
“依蓮小姐?”她啞然得笑,有時候連她自己都忘記自己的名字叫依蓮。隻是名字換了,而以前的那個俗到極點的名字她今生都不願提起。
“你知道什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嗎?”她笑著說。
“我並不知道什麽是熟悉的陌生人,可是我卻知道什麽是最遠的距離,泰戈爾的詩。”他滿含深情得望著她。
“嗬嗬”她隻是淡然得笑,拒絕的眼神卻像在冰裏浸過。
“你不明白,我是有著太多過去的人。”
“所以我想要走進你的世界。”
“我的世界太冷,我不想讓您和我一起受凍。”
“那麽讓我來溫暖你。”他寬大的臂膀摟著住她嬌弱的肩,她猶豫得停泊在他肩頭。
靜謐的天空驀然飄散著雪花,悠揚得打著卷,倔強得不肯落地。
他們進了一家咖啡廳,兩人帶著孩子做到靠窗的位置。透過明亮的窗戶,玻璃外的雪花無聲無息得落著,明亮的玻璃漸漸蒙上一層霧氣。
桌上的咖啡杯裏飄著卡布奇諾特有的香味,她優雅得喝著咖啡,目光注視著窗外漸漸模糊的世界。
僅一窗之隔得窗外牆腳,沉浸在痛苦中的男子依舊沒有離去,雪覆蓋了他全身。癡呆的女人安坐在他身邊,安靜看著懷裏的布娃娃,輕聲哼唱著。
霧氣爬滿了整個窗戶,她隻能看到飄雪的天空,僅僅是一窗之隔,他的身影卻超出她的視線。
等到冉冉吃完了一塊蛋糕,小貓一樣的舔著嘴角的白色奶油。年輕媽媽細心地為孩子擦拭嘴角的奶油,抱著她走出咖啡廳。
屋外,一片空茫的雪的世界。冰涼的寒氣掠過臉頰,寶寶稚嫩的皮膚瞬間染成緋紅色。
“雪人。”
冉冉奶聲奶氣得指著牆角一團被雪覆蓋的東西,從媽媽懷裏下來,她怯生生得走到“雪人”跟前,忽閃的睫毛上沾著雪花。伸出稚嫩的手指,抹去雪人臉上的雪。
那雙苦澀的眼睛望著眼前的小人兒,眼角流出的溫熱液體溶掉臉上的雪。
“不要哭,冉冉喜歡你。”稚嫩的小手,擦去他臉上的淚。
而身後的年輕媽媽,全身再無半分力氣癱軟到地上。
“回來!別碰他,髒!”她對自己的寶寶大聲嗬斥!
聽到媽媽從未有這樣的惱火,孩子驚恐得看著媽媽,卻固執得摟住牆角全身覆蓋著雪的男子,“不,冉冉喜歡他,冉冉喜歡雪人!”
“雪人”渾身顫抖著摟住孩子,緩緩站起,雙腿卻麻木得不能往前邁步。噙滿淚水的眼睛望著癱坐在地上的她。
“告訴我,她是誰的孩子?”看著懷裏黃皮膚黑頭發黑眼睛的女娃,他問。
“跟你有什麽關係,把冉冉給我!”她掙紮著起身。渾身上下卻無半點力氣。唐聶科見狀,上前攔到那男人麵前,示意把冉冉還回來。小冉冉卻固執得把頭埋在“雪人”懷裏,任性得不肯下來。那男人心痛得將孩子摟進,原以為那顆麻木得心此時糾結得就要滴出血來,難道這就是血濃與水?他終於明白。
“她是我的孩子!她是我的孩子!”他緊緊地摟住懷裏的孩子,惡狠狠地望著麵前搶孩子的法國男人。
“是。。。冉冉是你的孩子。”年輕媽媽站起來,冷笑著走到他跟前,接著說
“你看她跟你長得多像呀,,一樣的眼睛,一樣的鼻子。可是你配嗎?你配做她的父親嗎?韓東陽先生。”刀子一樣凜冽的眼神讓他不敢直視她的眼。
他如同被夢魘一樣無力得滑落雙手,懷裏的孩子砰得摔倒地上,哇哇大哭。唐聶科先生忙把她抱起,同年輕的媽媽的一起頭也不回得消失在雪中,留下深深淺淺一行腳印。。。。。。
“啊!”
他無力得跪在雪地上,雙手陷進頭發裏,眼淚無聲無息得融到雪地裏。
他把薑美岑送還到了她父母那裏,一個人永遠離開了這個傷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