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心酸
蘇斷開始認識到,原來匍匐前進是這麽不容易的一件事,再加上兩條幾乎等同於累贅的腿,簡直就是煎熬。
路上的沙石磨破了他手腳上的皮膚,開始的時候隻是爬一下就不斷地傳來刺痛,但是漸漸的他就適應了,並不是蘇斷不怕痛了,而是血肉模糊的傷口開始發麻,讓他的知覺都變得不靈敏了。
明明是寒風凜冽的天氣,蘇斷渾身上下卻被汗水浸濕了,像破布一樣的衣服緊貼著身體讓他感覺特別的難受,隻能是爬一段停一段,休息一下之後再繼續。
眼神渙散地盯著那堪稱遙不可及的地方,蘇斷很疲憊,感覺不到希望在哪裏。
公路上偶爾也會有些車輛往來,但是匆匆而過,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也許有注意到的,但是也沒有停下來幫他的意思。
嗬嗬,一個乞丐的悲哀……
到了城市的時候,天色已晚,原本就被厚重雲層所遮蓋的陽光這下子幾乎都已消失,光線暗淡了下來,風也更冷了。
蘇斷的肚子已經開始呱呱地叫起來了,但是口中的幹燥灼熱讓他更加感到煎熬。
他需要水!
幾乎一整天的路程,讓他體內的水分幾乎都變成汗液揮發了出去,要是再得不到補充,這原本就虛弱的身體就更危險了。
蘇斷終究是疏忽了,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曆也讓他不知道該怎麽才能確保自己的生存。
渴望存活的本能讓他四下張望起來,想要找找有沒有被扔掉的水瓶子,或者在周圍找個能喝水的地方。
然而遠處的水龍頭卻讓蘇斷猶豫了。
或許是臨冬的夜幕降臨,路上的行人很稀少,但是穿著都光鮮亮麗,給人一種時尚的感覺。
在大街上這樣拖著身體爬行實在是一件很考驗勇氣的事情,乞丐的身份,仿佛與這座異域風情的時尚都市格格不入。
隻是在角落裏蹲坐的半小時裏,蘇斷收獲最多的是路人的冷眼和漠視,不隻是天氣的寒冷,他隻覺得心裏麵的溫度也降了下來。
幹脆就這樣等死?
蘇斷心裏忽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也許這根本就不是什麽係統的曆練,也許隻是一場夢,或許說之前經曆的一切都是一場夢,現在才是他真正的現狀?
否則這係統的曆練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整蠱?若是說一切都為藝人的才能而服務,難不成是想讓他體驗人生不成?
體驗人生?
蘇斷張了張嘴,口幹舌燥的感覺讓他已經沒有力氣思考了。好吧,比起麵子還是活下去重要,要是真的就這麽死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下定決心之後他決定往公園的水龍頭爬過去,眾人的目光帶著蔑視和厭惡,像是針紮一樣刺在他心裏。
因為不甘心嗎?似乎不是,更多的是對於自己的同情和悲哀,一個活著不知道意義在哪裏的人,或許還不如死掉算了。
這座城市幹淨得可以稱得上一塵不染,至少蘇斷在路上都沒能發現有亂扔的垃圾,每一樣事物在這裏都幹淨整潔,井井有條,也難怪大家都厭惡他,這就好比白粥裏麵的老鼠屎,看了惡心卻又不想去碰,將整鍋粥都汙染了。
這個公園裏的水龍頭就是供人裝飲用水的,它的周圍被打掃得很幹淨,蘇斷正打算往前的時候,卻被一個高大的男人的身影給擋住了。
對方指著他的鼻子在咆哮著不知什麽東西,一種沒有聽過的語言,現在,蘇斷不僅變成了啞巴,瘸子,而且還是個聾子。
但從那人的動作可以看出來的,就是讓他滾遠點,不要把這裏汙染了。
蘇斷張了張嘴,發出幾個不明所謂的音節,髒兮兮的嘴臉露出了哀求,這是他現在唯一能表述的東西。
然而這動作沒能取得男人的任何憐憫,回答他的是更加高分貝的咆哮,這讓蘇斷有點惱怒,仰起頭憤怒地看著那人的雙眼。
但是對方又怎麽會畏懼一個殘疾人,回應蘇斷的是踢在他胸口的重重一腳,劇烈的疼痛險些讓他暈過去。
這次他怕了,緩過一口氣之後,連忙用力地往後爬開,萬幸的是男人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看著他爬開,輕啐了一口,轉身到了公園的保安亭裏,他是這個公園的看守者。
胸口無力的憤怒轉變成了無奈,他已經開始出現脫水的症狀了,蘇斷甚至有點後悔從那個垃圾堆裏麵爬出來,在這種地方似乎活下去的可能性更小了。
坐在無人的牆角,蘇斷遠遠地看著那個水龍頭,疲倦地合上了雙眼,也許他要成為第一個在城市裏麵渴死的人了。
他在心裏默默地詛咒著那個看守公園的男人。心想,若是有機會,一定要教訓他一頓……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
臉頰上傳來的淡淡冰涼,讓蘇斷緩緩張開了眼睛,漆黑的天空開始下雨了。
從開始的綿綿細雨,漸漸變大,蘇斷往牆裏麵多挪動了一點,但是猶豫了一下又爬出去了一點,對著天空張開嘴巴,讓雨水一點點的滴進嘴裏,但是臉上也沾滿了雨水。
雨水漸漸匯聚,從他的臉上滑落,但他也不知道,那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他合上了嘴巴,發出嗚嗚的哽咽聲。
隻是這短短的一天,卻如同一年那麽漫長,襤褸的衣衫,殘廢的身子,陌生的城市和人。
幾乎再沒什麽可失去的了……但是為什麽,他會感到那麽不甘心,難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夢嗎?
寒冷和風雨迫使他蜷縮成一團,呆在牆角,口渴削減了一點,但是饑餓感又開始襲來了,蘇斷從來沒有經曆過這麽無助的時候,他隻能把臉埋在雙膝間,放任情緒的表露,終於還是痛哭了出來。
父母雙亡,公司破產,以為好不容易抓住了希望,但是現在的殘酷讓他覺得也許這一切才是真實。
他哭得累了,恍惚了,暗淡的路燈光下,那個高大的身影又出現了,但是這次他的旁邊多了個人,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