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秋月
秋月很小的時候,大概是九歲的時候被父母賣進了精才院,那裏是許家所開設的一家專門收納孤兒的地方。
進去的人,女孩子必須漂亮,男孩子必須體質好,每個人進去都能拿到一筆錢,算是賣身錢。
賣身後從此就是精才院的人,按照當時精才院的總管的說法就是,錢是一種契約物,通過這種契約物告訴你從今以後你們誰也不是,隻是許家人。
因此,在九歲那年她成為了一名許家的人,從此就必須為許家盡心盡力。由於她相貌還算秀麗,又勤奮好學。
在十一歲那年她已經成功的升入到了培才院正式向著成為一名許家合格的仆人進修,到了十三歲那年她成功通過了考核成為了一名見習女仆。
十五歲那年她正式成為了一名四等女仆開始有了自己的薪水,在十六歲那年她又升為了三等女仆,也就在那年她被青總管看中,調到這裏來負責照顧她的妹妹。
這麽一照顧也有兩年,也就這兩年的功夫,她發現她與這個與自己同年的少女幾乎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朋友,不知不覺間,她發現她開始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所以,當田牧說她活不過淩晨三點時,她異常重視,她甚至都拿好床鋪在小姐的房間打好地鋪嚴陣以待的等待即將到來的危機。
“小月,你要不上來和我一起睡吧。”少女以一種極為熟稔的語氣對那個正在厚厚的毛毯上鋪著床鋪的女仆說道。
女仆一邊鋪著床鋪,一邊抬起腦袋搖頭拒絕道:“小姐,不行的,我是奴婢怎麽能跟你睡一個床呢,這要是被總管發現了,肯定要懲罰我的。”
“發現了就發現了,大不了我讓她處罰我。”少女的話語中充滿著濃濃的抱怨:“總是這樣,總是這樣對我,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她的妹妹。”
女仆聽她這麽說,連忙慌忙搖手道:“小姐,你可不能這麽說。總管是真的對您好的。”
“對我好,對我好。”少女的眼中露出怨憤:“如果她真的對我好就不該一直這麽關著我,如果她真的對我好就不會不跟我說話,如果她對我好就不會不讓我見爸爸媽媽……”
少女越說越激動,到最後甚至眼眶都蓄滿了淚水,但她就是強忍著沒有哭出來。
“小姐,你不要激動,不要激動。”秋月想到了田牧之前說的話,她現在隨時都可能發病,現在就是怕她激動於是道:“總管今晚不是回來看您了嗎,她回來不就是說明她念著您嗎。”
少女聽到這裏,語氣更加的激動:“她根本不是回來看我,她如果回來看我就不會帶著一個男人回來氣我。她肯定是看我病了,變醜了,所以帶著男朋友過來向我炫耀。”
“小姐,您怎麽能這麽想呢,田公子是夫人那邊邀請的客人,您是知道的呀。”小女仆奮力的搖頭否定道:“小姐,您不要想太多了,田公子是一個很好的人,他今天還跟我說了要守好你……”
“守好我?”少女被這句話引起了注意,懷疑的看向那個坐在地鋪上努力的和自己解釋女仆:“他要你守我什麽……”
“沒,沒什麽的。”女仆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她不想把田牧所說的那個活不過三點的話說出來,因為她知道,如果說出來,以少女的脾氣肯定會發火的。
她道:“他跟我說您的身體虛弱,叫我好好的守住您,照顧您。”
少女嘲弄的說道:“嗬,現在是個人都來擔心我身上的病了,我就有那麽差嗎。這個病,這個病……總是這個病。”
“小姐,你別擔心,您的病一定能治好的,到時總管肯定會天天陪著您去看櫻花,您不是喜歡櫻花嗎,聽說扶桑那邊正是櫻花開得最旺盛的時節,您可以好了後和總管一起去賞櫻。”
“賞櫻嗎?”少女的臉上顯出了落寞,她悲哀的道:“我這幅模樣,就算去又能怎麽樣,誰願意跟一個醜八怪在一起。她肯定是因為我醜才不喜歡我的。”
“小姐,小姐,你一點不醜,你很漂亮,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人。”小女仆很努力的,努力的希望這位少女能夠自信。
其實少女確實不醜,相反,還很美,隻是因為她長久以來沒有見陽光所以臉色才會顯得比較蒼白,與正常人的紅潤肌膚比起來,她的膚色有一種特有的慘白。不過,若是以外貌來論的話,絕對稱得上美麗二字。
“你也別安慰我,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幹脆自己死了也好。”
說著她的神色更加的黯淡。
小女仆已經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怕自己再說下去肯定又惹的小姐不高興了,所以也跟著低頭沉默了。
田牧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後又實在是睡不著,他一睡下總是會做那個噩夢,那個黑暗的慘淡的空間裏,無數隻手從地下伸起來抓住他的腳把他往地下拖。
自從那場喪屍危機以來,他就一直遭遇這種可怕的夢境。他不知道為什麽這種噩夢會時常的出現在他的夢境裏,就像是帶著某種奇特的暗示。
田牧穿上了白色浴衣,穿著拖鞋打開了房門,卻發現客廳裏依然是亮堂堂的。他向著二樓望去,隻見青霜正坐在一樓的沙發上手中拿著遙控器呆呆的看著電視。
此時青霜身上的女仆服也換成了寬鬆的淡紫色睡袍,她黑色的長發披灑在肩後直達腰際,此刻她美麗的臉龐上少有的露出了一種哀傷之色。
田牧鬼使神差般的踏著步子走了下去,他剛走到樓梯口時,青霜便已經轉投看向了他,黑亮的眼瞳如同是黑色玄冰般看不到任何的感情。
田牧對她露出了一個自認為友善的微笑,然而他理也不理又轉過頭繼續看她的電視。
被無視了的田牧也沒有絲毫介懷,依然是一步步的走下樓梯來到客廳電視的區域。他在長條沙發上坐下,與青霜之間隔開的也不遠。
“這麽晚了,都還不睡覺?”田牧看了一眼客廳左麵靠著牆壁的長條座鍾,此是座鍾的時針正好指向淩晨一點。
“我的事,你勿需管。”青霜拿起桌上的那杯茶細細的品著,語氣依然是未改的冷漠。
“我說你啊,用的著這麽生分嗎,好歹我也是你的舍友吧。”
田牧這句話與其說是不滿。倒不如說是近似於調戲。
然而換來的卻是青霜更加冰冷的無視。
田牧看她不理會自己,隻得道:“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覺得你這人嘴上說不信,但行動上卻已經是相信我了,不是嗎?”
青霜的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她停下手中的茶杯,轉目向他:“你別太自以為是,你覺得我會信你的話麽?”
田牧微笑:“你若是不信,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裏,正是因為你相信,所以才會坐在這裏。”
“我不懂你說什麽。”青霜問冷冷的道。
“不,你懂,你懂的,正是因為你懂,現在我們才能這樣說話。”田牧凝視著她的目光,似是要把他看透:“我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你要那麽對待你的妹妹,但是我卻知道你很愛她。”
青霜沒有說話,隻是冷冷的盯著他,似乎隨時就能把他殺掉。
“你覺得我真的就不敢動你麽?”
田牧沒有理她的要挾,而是自顧自的說道:“我們醫者從來都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所以,以我個人的角度而言,我是絕對不想涉入到你們姐妹之間哪怕一絲的想法,但是作為一個醫者,我在見到你妹妹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一個患者,我沒法對她坐視不理。”
“那又怎麽樣,你想說什麽?”青霜冷漠的道。
田牧鄭重的說道:“你的態度已經……你的行為已經對病人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我是在保護她。”她難得的原意就此提出一句話。
“你這不是在保護,你這是在害她。”田牧深切的說道:“我不知道之前的醫生給你說了什麽,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誤解,醫生的初衷是希望病人有一個舒適的修養環境,而不是一個被強製舒適的修養環境。”
“你懂什麽,你一個外人今天才剛來就以為自己什麽都懂?”青霜突然帶著幾分怒意的冷聲道:“我跟我妹妹相依為命十幾年,我比你了解她,也比你這種什麽都不知道的外人要愛她,你如果你以為你能像欺騙少主一樣欺騙我的妹妹的話,就別妄想了。”
嗬嗬,原來在這個女人的邏輯裏自己就是一個招搖撞騙,欺騙小女孩的騙子啊。
“我沒有想要騙過誰,我也確實一名醫者,我不會貪求你們什麽,也不會妄求你們什麽,對於我來說治病救人就是最大的貪求,最大的妄求。僅此而已。”
“哼!就憑你,自以為是,我妹妹的痼疾從出生就有,這麽多年來尋訪良醫無數,像你這種人,你以為我見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