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將軍渝令> 第三十二章 兒時痛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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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兒時痛憶

  第二天一早。


  珞輒便把珞絹喊醒了,“絹絹,起來了,我們要去新家了!”


  珞絹睡眼惺忪,頭發亂蓬蓬的,坐了起來,小小的身子一歪一歪。


  “搬新家……唔,哥哥,為什麽啊?”


  珞輒把木齒梳子用清水沾濕了,給珞絹梳頭,珞絹的頭發因為不怎麽經常洗,所以全部結在了一起。


  珞輒如今梳起來,又沒什麽方寸,不知輕重,便扯的珞絹頭皮生疼。


  “我不要你梳,走開走開!我要燕子姐姐!”珞絹用手使勁推珞輒。


  珞輒幹脆放下梳子,蹲了下來,與珞絹麵對麵道,“絹絹,你現在可以入學了,是昨天那個大哥哥幫的忙,你要好好感謝人家。”


  珞絹小臉微黯,用小花被蒙住自己的頭,雙手抱膝,悶聲道,“我不去,我不要去。”


  珞輒眼神暗了暗,然後伸手輕輕在被子上拍了一下,柔聲道。


  “這次你不用擔心,那個大哥哥會幫你解決好,你不會被人欺負的,還有,你如果被欺負了就告訴哥哥,我來幫你。”


  珞絹將被子拉下來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著珞輒,“昨天那個大哥哥很厲害嗎?”


  珞輒摸了摸她的頭,微微一笑,“對,特別厲害。”


  珞絹低下頭,自言自語的嘟囔,“那個大哥哥的確很厲害……他昨天還嚇跑了壞蛋呢。”


  珞輒用手抱住珞絹的頭,鼻子相對著,“對啊,那個大哥哥那麽厲害,你可要相信他啊。”


  珞絹抿著小嘴,笑了開來,燦爛無邪,“相信大哥哥,嗯。”


  珞輒抱著小小的珞絹百感交集。


  這時,院門處傳來“咚咚”的叩門聲。珞輒把衣服拿給珞絹讓她自己穿,然後就去開門了。


  打開門一看,是個年過半百的白鬢老婦人。老婦人立於門前,身後是一駕錦色馬車,馬車奢華但卻低調。


  馬車前頭還坐著一位車夫。老婦人和善一笑,“這裏是珞公子家嗎?”


  珞輒愣了一下,趕忙點頭,“是,是,我就是珞輒。”


  老婦人彎腰施禮,而後道,“珞公子,老身奉蘄王殿下之命,特來接珞公子與珞小姐去宅子。”


  珞輒長這麽大,頭一次被人施禮叫“珞公子”,有些不好意思,受寵若驚。連忙擺手,“不,不!老夫人多禮了,不用喊我什麽公子,多變扭啊,我就一介粗漢罷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珞輒搔了搔頭。


  那老婦人活了這麽久,處理過多少事情,顯然是個人精子,她十分會猜人想法,說話妥當不留空子。


  “哎,珞公子,這話便不對了。你是蘄王殿下的朋友,而老身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麵的管家婆子,自然要尊稱您公子,且若直呼您姓名,旁人聽了定會說蘄王府上尊卑不分,不知禮數,這可是讓人拿了蘄王殿下的話柄子啊。”


  這話說的滴水不漏,嚴嚴實實,既不踩低奉高,也是合情合理。


  珞輒一聽,也不好再辯駁什麽,有些羞臊的點頭答應了。


  珞輒轉身回了院中,珞絹已經穿好了衣服,正有些好奇的在房門口探頭探腦。珞輒見狀把她一把抱起,“娟娟,我們要去新家了,趕緊把你的東西帶著。”


  珞絹有些驚訝,“哥哥,我們真的要去新家嗎?”珞輒點了點她的小鼻子,“對。”


  珞絹趕緊從珞輒掙脫出來,跳在地上,往房中跑去,“哥哥,我要去收拾東西了!”


  其實也沒有什麽東西可收拾的,珞家家徒四壁,除了幾張被褥和一些破爛衣服。


  珞絹抱著一個舊舊的打滿補丁的小娃娃,牽著珞輒的手開開心心的走了出去。


  看到那不認識的老婦人還上前禮貌的打了個招呼,“老奶奶好。”


  老婦人慈笑著摸摸珞絹的頭,誇道,“這便是珞小姐了吧,長的可真是靈慧。”


  珞絹的注意力又被那馬車吸引了,立刻鬆開珞輒的手,跑了過去。髒兮兮的小手抬起想摸摸馬車,頓了頓,然後又慢慢放下了。


  “好漂亮啊!這麽幹淨……我可不能摸髒了。”珞絹的眼中一片純澈自然,小聲說道。


  那老婦人看見了,柔和憐惜的慈笑著,眼尾堆起紋路,眼中是曆經滄桑,鉛華洗盡,看透世事的寧謐之意。


  她上前幾步,在珞絹麵前彎下身子,摞起裙角,牽起珞絹的小手。


  “珞小姐,這馬車可是你的東西,有什麽摸不得的,你可要大膽些啊。”


  說著,持起珞絹的手摁在了馬車上。


  珞輒在一旁看著眼角都有些濕意,心中酸澀。


  珞絹還是個孩子,如今能碰到自己覺得珍貴喜愛的東西,自然是喜不自禁,抱著懷中的布娃娃開心的笑著。


  笑了一會,珞絹又鄭重的給老婦人彎了一腰,“謝謝老奶奶,但這馬車不是我的,謝謝您讓我碰它。”


  老婦人無奈的摸摸珞絹的頭,然後請珞家兄妹入了馬車。老婦人看到珞輒帶的那麽多東西後,頓了下 “珞公子,蘄王殿下已經讓老身將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了,這些,便不用帶了吧。”


  “呃,這,這住你們那裏已經是受了莫大的恩惠,怎麽能再用你們其他東西嗎。”珞輒感到實在過意不去。


  “添那麽些東西,一點都不打緊的,已經準備好了,若不用,豈不浪費了。且這住都住下了,何必在乎那些小事呢,您說是吧,珞公子?”老婦人苦口婆心的道。


  珞輒搓了搓衣角,“說的也是,我就把這些東西放在這裏罷了。”


  珞輒折回了屋內,把那個破舊的包袱又放了回去。


  珞輒抬眼看了看這個從小住到大的地方,雖然並沒有什麽好的回憶,又破又爛。可這裏也是曾經收留他們的地方,收留了無家可歸的他們,是他們以前遮風避雨,渡過無數日日夜夜的地方。


  珞輒能清晰回憶這裏的每一個夜晚,因為每個夜晚都是那麽長,那麽黑,那麽冷,令他無法忘卻這苦痛滋味。


  他甚至無法想象曾經的日夜是如何渡過的。


  他從沒有在珞絹麵前有過軟弱的模樣,因為珞絹隻能依靠自己,他不能讓自己看起來那麽不可靠。


  所以他隻能在夜深人靜的晚上獨自舔舐自己的傷口,獨自承受著這不為人知的一切。


  在九歲的那年,家鄉連著三年大旱,鬧饑荒,餓死了無數的人。每天路邊上都會倒下一具具新的屍體,誰都不知道自己走著走著會不會就倒下,然後再也爬不起來。


  珞輒的爹娘隻是普通的農人,根本無法抵擋這天災,隻熬了半年就熬不住了。


  當時,珞輒還記得很清楚,爹娘帶著七歲的自己和一歲的珞絹說要去吃東西,珞輒那時十分的激動。然後他們就被放在一處深山密林之中,那裏夜晚還會有野獸出沒,一個孩子是不可能走出來的。


  爹娘說先有事離開了,讓他們等著。


  珞輒抱著年僅一歲大的珞絹等了幾天,不敢離開原地,怕爹娘回來找不著他們。


  山裏的夜晚多麽黑,漆黑一片,見不到一點光亮,多麽冷,冷到珞輒四肢僵硬,動彈不得。珞輒緊緊抱著懷中的尚在繈褓裏的珞絹,倆人相依為命。


  就在兄妹倆要餓死了的時候,一個入山砍柴的老翁發現了他們。


  老翁問清了事情的緣由,說了句“作孽喲”,便帶著他們離開了那裏,暫時收養了兄妹二人。


  後來兄妹倆長大了些,老翁也無力再撫養下去了,將他們轉托給了另一戶無兒無女的人家。


  起初,那戶人家對他們也不錯,溫飽不成問題。可後來,那人家又有了一個自己的孩子,便對珞輒他們日益冷落,不管不問。


  最後直接送走了他們。


  珞輒和珞絹就這樣一直顛波流離,無依無靠,輾轉各處。


  可不管發生了些什麽,珞輒從沒有一點要丟掉珞絹的想法。因為他自己明白,被人拋棄是多麽的痛苦。那種痛苦他自己再了解不過,所以他不想加在任何一個人身上。


  珞輒曾為了一塊饅頭,被老乞丐打的頭破血流,遍體鱗傷;曾為了一碗粥食,給店小二磕頭下跪,掐媚討好;曾為了一個包子,他去搶一個孤苦無依的老寡婦的錢。


  為了活下去,他什麽沒幹過。


  他不願信命,可是不得不信。


  有些人一出生,錦衣玉食,高高在上。有些人一出生,如同草芥,豬狗不如。


  這就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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