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85：舊日②神靈輕風和雷賓
很久很久以前，身為黑暗之主造物的他為了獲取更強大的力量，砍倒了貫通天地的世界樹“永痕”，並以這棵巨樹為原材料，製作出了三本“星球的史書”。
他則吞下了世界樹的“心髒”，一躍成為那個時代最強的人心之魔，也是數百萬年後的未來“上古惡魔”一詞的象征。
他還因此獲得了“全知”的力量——據他的父親所言，這是人心之魔覺醒時才能激發出來的潛能——從此，隻要是他想要了解的事情，都會或詳細、或簡略地自行浮現於他的腦海中。
同時擁有了“力量”和“知識”的他，自以為已經十分接近黑暗之主冀望中的那個存在——一個“完美的惡魔”。
但彼時的黑暗之主已經對漫長無果的旅途感到絕望、於是離開雷家平原隱居他處，他花費了很長時間，依然沒能讓其重現世間。
之後，意外發生，他的妹妹死於她愛人之手，而他在為親人報仇的時候，意識到：若是想要把黑暗之主召喚回這個世界，所需的祭品將是這整顆星球。
“隻要獻上這顆星球，我就能再見到您了嗎？”
在他的假設得逞之前，他妹妹的愛人便化身為“英雄”，粉碎了他所有的謀劃。
遠古時期人類與惡魔們各自心懷鬼胎的戰爭，以上古惡魔落敗、上古英雄力竭而死告終，他則在逃亡過程中不堪落寞、選擇沉睡，最終在百萬年後的未來被自己的父親喚醒。
每被迫陷入一段沉眠，醒來後的精靈就會發現自己的力量遠不如前，人心之魔也是如此，可盡管認識到了自己的衰弱，在父親的支持和對過往結局的不服氣下，他再度開啟了自己的計劃。
他想要再見一麵黑暗之主，詢問他，最完美的“人心之魔”應該是何等模樣？
然而，他又一次失敗了。
反抗者們將遠古時期英雄的靈魂喚回世間，英雄又喊來了他在神境中一直守候的神明相助，這個時代聖器的持有者們也一個個冒了出來、與他為敵……
這一次被擊敗的他，所掌握的力量再度被削弱、實力大打折扣。
“話說在前麵，成為你們新同伴的我，可不是什麽‘正義的守護者’，而是一個——‘人心之魔’啊！”
“這不要緊，本來，我也沒指望奧羅能找到熱心從善的夥伴。”與他共同旅行的精靈調侃說道，“隻是，我想不通，身為人心之魔的你又為何要來摻和這場時空旅行？”
“過去發生的事情，你不是隻要動動腦，就可以知道了嗎？”神靈輕風質疑道。
“照這麽說，你、我們的主人也是個奇葩，他已經得到‘星球的史書’了，不還想要親眼見證一邊舊日發生的事情嗎？”雷賓反駁道，“我剛才說了，我的力量有所衰減……很多事情，我已經看不到了。”
“我也預知不到自己的未來，也看不見你們的未來，嗬嗬，或許這是在說明，我這漫長的一生，就要走到頭了！”
“別說這種話！”神靈輕風皺起眉，怒視他的“新同伴”，“雖然不清楚你和奧羅是怎麽認識的，但你要是不明不白地消失了，他會感到很為難的。”
“哈，也不至於。”雷賓笑著搖了搖頭，“是我要求他成為我的契主的，他對我的印象，估計還停留在‘上古惡魔’這簡單的第一層。”
“往深層去，估計也是‘為禍世間’、‘害死了許多人’、‘惡人’，還有‘奇怪的人’……吧。”
話畢，雷賓對上神靈輕風的視線，隨後，便在其眼神中看出了“你還挺有自知之明”般的意思。
神靈輕風似乎感覺到了自己的眼神不太友善，趕忙扭過頭去，看向別的地方：
“奧羅放我們在這個時空自由行動，所以，雷賓，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想去的地方？”
上古惡魔沉默下來，良久，他才悻悻作答：
“這個時空的一切，對於沒有刻意施展力量去了解的我而言，都是陌生的。”
“那就隨便挑一個地方去吧！”翠綠的藤蔓從神靈輕風腳下生長出來，刹那間就托著他們直升天際。
居高臨下，他們能夠望見這個時空麥格王國的全貌，包括王國附近的那些小型領域。
“這個時代和未來的差別不是一般的大……”神靈輕風坐在從巨大藤蔓中伸出的莖葉上，嘴裏喃喃自語，“沒有赫洛礦場，那所學院也不存在，嗯……索米亞森林和黑森林的占地麵積倒是比未來的大很多。”
“這就是‘近代’和‘現代’的差距嗎？”他回想起以前奧羅空閑時講授給他們聽的“時代劃分”，“我們生活的那個年代，和你與奧羅相遇的那個時代，大陸地圖的差別就沒有這麽多。”
“這段時間我也在沉睡。”雷賓撩起袖袍，將手伸進兜帽中、抵住額頭，“期間發生了很多事情，光是災難後的複興，就……”
他突然不說話了。
“怎麽了？”神靈輕風斜視坐在下方葉片上的黑袍身影，“對自己曾經的行為，產生愧疚感了嗎？”
“也許，就跟你說的一樣吧。”雷賓鬱鬱答道。
讓黑暗吞噬這顆星球，以此來喚回他們的主……這樣的行為，其實根本不是黑暗之主想要看到的吧？
他們的主為找到親人的轉世而踏上漫長的旅途，那個轉世卻從未來而來，成為了他的契主。
他一直想要再見到那位造物主，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可以利用一切生靈和事物……在借用“樹之心”和“史書”之間的聯係向他現在的契主留言時，他是否也是抱著這樣陰暗的想法、所做出的行為完全不是發於本心的呢？
“我以後，很可能會傷害到那個人。”
“哈？”神靈輕風一挑眉毛，低頭注視著黑袍精靈的頭頂。
“畢竟，我是真的‘人心之魔’啊，黑暗之主的造物，在覺醒之後可都是不講感情的……我們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他理想中的‘完美的惡魔’。”雷賓以手掩麵，低聲說道。
“我想讓黑暗之主與他的親人重聚，但，我還想讓他承認我們這些惡魔。”雷賓的頭越埋越低，蓋在腦袋上的黑色兜帽一抖一抖的，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他在無聲哭泣。
神靈輕風見狀，張了張嘴，本想表示“他們才剛認識不久，他完全沒必要如此真情流露”，但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去了。
“對了，我們去克羅斯雪山吧。”他一拍手掌，當即敲定了這趟“舊日之行”的第一個目的地。
“奧羅幫我推理過時間，這個時候，那座山上應該還有個自稱‘黑暗之主’、接受雷家獻祭‘惡魔之子’的家夥在。”
說著，他瞬間收回維持藤蔓存在的魔力，兩個精靈立即朝地麵落去，然後用各自的方法，確保不會沒有任何緩衝地直墜地麵。
神靈輕風對於雷家的往事了解不深，他自己也清楚，奧羅不會件件事都向他傾訴一遍。
所以很多時候，他都是在得知奧羅對某段時空的曆史感興趣後、自己想辦法去搜集信息，從而保證在下一次的旅行中跟得上對方的思維。
在他的理解中，雷家登上聖山、在黑暗之主祭壇上殘忍殺死“惡魔之子”的陋習，與流傳在大陸上有關“上古惡魔”的暴行脫不了關係，平原上有很多古怪的習俗，都與他們過去那段陰暗、殘酷、滿是戰爭的曆史有關。
這次陪雷賓去克羅斯雪山的提議，也是出於對對方良心的試探，想讓雷賓看見那座雷家一直宣傳被惡魔之血染紅的祭壇、給予其一種十分純粹的、簡單的震撼和威懾——
告訴他，這些體內流淌著“惡魔之血”的孩子，都是因為你們過去對世界造成的傷害，而一直遭受世人的忌憚，最終未能啟靈便消逝於世。
他能理解奧羅提升實力時做的任何一種決定，卻不能容忍一個可以為私欲、把全大陸拖入“黑暗治世”危機當中的“危險分子”留在奧羅身邊。
…………
“為什麽要挪開視線？”奧羅盯著麵前的紅發少年，觀察他的神情變化，“我都沒有對這支隊伍的成員配置表示疑惑……你是有什麽事不願意告訴我嗎？”
“我就猜到你會吐槽這個。”火魔訕笑著說道。
“一個男生，四個女生，還有個從天而降的神明……我們村裏能幹的男性是不是太少了些？就連這時候的我，也隻是我們中實力第二次的存在。”
“我沒想和你討論這個。”奧羅吹出一小團火苗，操縱著它朝不遠處那張餐桌飄去，“四個女生，那最後一個是誰？”
“你移開了目光，她對你來說，意義非凡嗎？”
話雖這麽說，奧羅心中卻莫名誕生了幾分苦澀的笑意——他早就了解過賽西這“五人組”的情況，知道他們中有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存在互相暗戀的情形。
遺憾的是，直到他們生死相別的關頭，二者才明白對方對自己的感情。
“還是別提這個了。”賽西紅著臉低下頭來，雙手豎起，在身前不住地擺動，“你用火苗映照出的那個人，的確也是我們的同伴……”
被賽西提到的女孩坐在餐桌的最裏側，她生的並不漂亮，淡金色的短發，臉上有些細小的雀斑，五官給人的感覺不算端正，有點歪，肩膀也有點上下不齊。
她穿著一襲淺藍色的連衣裙，腰間係著條顏色較深的緞帶，整體感覺十分淡雅。
“她是村裏的孤兒，小時候沒有人給她起名字，是井邊的婆婆照顧她長大的。”賽西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語氣柔和地說著，“村子裏那些壞小子們，嫌棄她長得醜，就她的容貌，給她起了綽號。”
“後來，大家都喊習慣了，那個綽號也就成了她的名字。”
“‘歪歪’。”賽西麵帶微笑，輕聲說出了已許久沒提起過的那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