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8：極夜⑤傻瓜的故事
“我來與你講一個故事吧。”
空靈的聲音帶著笑意，毫無征兆地自奧羅腦海中響起，奧羅莫名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許耳熟，但來不及細想，那個聲音就已開始敘述起它的故事。
“那是一個未被雲中界童話作家們知曉、未被收錄入童話書中的、鮮有人知的童話。”
“在很久很久以前——嗬嗬，真是抱歉，因為那實在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事了，所以，我沒辦法準確地告訴你它發生的年代，隻能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隻會成天做白日夢的傻瓜。
“這個傻瓜非常自以為是，縱使他說出來的話毫無邏輯、沒有人會相信，他卻認為自己所說的就是真理，無可反駁、不容置疑。”
“嗨，你知道嗎？我可以看到未來的事情——他對每一個認識的、甚至是才剛見麵的人這麽說，以此來分享他所認定的真理，也想著用這種方式來向他人展示‘善意’。
“他的父母以為他在幻想，或者是病了；人們嘲笑他、視他為怪胎……他沒能交到任何一個朋友，沒有人相信他說的話，都對他避而遠之。”
“因而有一天，傻瓜下定決心離開他的家鄉。”
“他想著，靠他這個能夠看到未來的神奇能力，他應該可以在外麵的世界獨自打拚出一片天地來。
“可是，一切都不如他所想的那樣。”
“當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可觀的工作時，他那個可笑的能力卻使他看到了自己未來流落街頭的慘狀。
“他想著這份工作自己肯定做不了多久，就在第二天頂著旁人異樣的目光辭去了工作離開了。
“而每當他找到一份新的工作、準備開啟一個新的事業時，他都會看見那幅未來淒慘的景象，於是，這個傻瓜就認為現世中所有的東西沒有一樣是適合自己的，所以，他打算去自己創造一個新的世界。
“一個適合他的，且永不會被現世之人打攪的‘虛幻世界’。”
“傻瓜在浩瀚的宇宙中漫遊，機緣巧合——或者說，在他的能力的幫助下，他找到了一顆極為特殊的天體。
“那顆天體可以說是從另一顆巨大的星球上分離出來的碎片，傻瓜將這枚碎片的中層打空，然後盡自己所能地往這顆空心的星球中注入了魔力。
“這顆星球由此活了過來，在它的地表之下，形成了一個新的、不會被外人侵擾的世界。
“那雖然不是傻瓜想象中的世界，不過，它也確確實實地將其他人隔絕在了外麵。”
“然而說實話，光是做這些事情，就已經耗費了傻瓜幾百萬年的時間，他認識的人早已變作了宇宙中不知墜落到哪處的星星，他認為並不適合自己的那個世界也早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過，一個傻瓜是不可能注意到這些事的。”
“做出了新世界後，傻瓜有了新的煩惱。
“他那愚蠢的能力告訴他，這顆星球上注定會有他之外的生命誕生；他那沒用的能力又告訴他，在這座星係中，有一顆星球的創世主會被自己星球上的人民逼迫著死去。
“他不想讓自己的結局變成這樣，但他想要的新世界不該是空空蕩蕩的，他的確由衷地盼望著新生命的出現，因為隻有那樣，他才能獲得旁人的認可、才能通過這顆他親手創造的星球得到慰藉。”
“傻瓜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最後終於是想出了一個辦法。”
“他布下詛咒，讓從新世界中出生的人們無法離開這顆星球，然後動用自己搜羅來的魔力，擅自將人們分成了兩半——所有危險的事情都交由本該被人們踩在腳底下的影子來做，所有的痛苦也由影子來承擔。
“而那些本體們，隻用悠悠閑閑地享受生活就好了。”
“本體的生命與影子共享，在他們壽終正寢之前，無論影子消失多少次都能重新聚合。
“就算在沒有光線的夜晚，在那個新世界上，也能看到一個個黑影在辛苦地勞作。
“新世界的人們很樂意看到這樣的事情，是的，非常樂意。
“他們的創世主也將自己的影子分離了出來，所以他們可以將生活中對創世主的怨念發泄在那個影子上——就算痛苦減少了，埋怨、不平等和偏見可不會這麽簡單消失——一切實在是太完美了，影子就是一個絕妙的替身，而沒有人在意他們的意願。
“但創世主的影子並不樂意看到這樣的情況，他想要反抗壓迫影子的本體們、帶領影子們逃離這顆星球。
“那個傻瓜很快就注意到了這一點，於是，他又弄出了一個自認為能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
“他找來一顆鮮紅的寶石，將自己的影子封印在了其中，然後，用星球的魔力創造出了一個精靈，命名為‘血晶使者’，將封印有影子的寶石交給那隻精靈保管。”
“他對外宣稱說，那塊寶石是這顆星球的‘核’，新世界的人們毫不懷疑地相信了，這令他倍感欣慰。
“可為了不讓信任自己的人們發現星核的真相，傻瓜決定暫時離開這個新世界，去外麵尋找解決一切問題的辦法。”
“他悄然離開了，啊啊，多麽不公平啊，影子做不到的事情，這個傻瓜輕而易舉地做到了，而且還無人注意到。”
“沒有人知道這個傻瓜去了哪裏，他沒有影子，所以他可以在任意空間中自由穿梭，就算站在別人頭頂扮鬼臉，也沒有人會發現他——因為他沒有影子。
“我想，這個傻瓜最終應該是徹底融入了宇宙的黑暗，作為他丟棄自己影子的懲罰和應付的代價，變成了這個宇宙黑暗的一部分，永遠地消失了吧。”
…………
“無跡影星……”
在奧羅的認知中，“無跡影星”是一顆曾經存在於紫星大陸所在的星係、但最後遭遇滅頂之災而消失的星球，也是“零之人偶師”的故鄉。
而它的星球意識一直想要讓自己獲得新生，為此需要星球原住民即“零之人偶師”的身體。
不過，在影子怪物們給予他的眾多信息中，他第一次看到了那顆星球的真實模樣——
與其說它是一顆行星，倒不如說它是一艘巨大的艦船。
不知當時它的創世主是怎樣想的，竟然真的將這顆星球的內部挖空，將它打造成一艘“巨艦”。
奧羅回想起剛才聽到的那則故事，不由苦笑一聲，古人的思想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有時候確實是難以理解的。
無跡影星的居民並非像紫星大陸的大部分生命體那樣，居住在星球的地表上，他們更像是“地下世界”的住民，居住在本該是星球地幔的地方。
他們的頭頂是被人為繪製出的白晝或黑夜，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緩緩移動，為人們帶來晝夜變換。
而星球的地核——不是概念上的“地核”，而是星球的“能源之核”、“魔力之核”——被那位腦洞極大的創世主打造成了一顆精致的寶石藝術品，被他“收藏”在據說湖水有治愈能力的、享有“聖湖”之稱的“月影湖”中。
月影湖是無跡影星上占地麵積最大的湖泊，它被星球的居民們描繪成了“連接虛假的天空與星球之核”的奇跡之地。
傳說中的“血晶使者”就守候在湖底，守護著星球的核，同時，也承載著創世主詛咒的印記。
無跡影星上的居民都不是一個完全獨立的個體，他們都有一個分離在外、有自我意識卻從不會被人關心的影子，影子能幫他們完成許多危險的事情，是這顆星球上最沒有地位的存在，死了也不會有人憐惜。
對於這種不公平的現象，沒有一個影星上的居民表示質疑，所有人都認為影子為他們工作、為他們而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影子們不可能這樣想，但他們卻清楚，反抗沒有任何意義，他們的存在是創世主給予這顆星球的“詛咒”，影子無法殺死本體、亦無法長時間遠離本體。
不過，影子們清楚一件事——詛咒的印記會在血晶使者身上浮現，破除詛咒的方法就是殺死血晶使者，讓印記永遠消失。
或者，毀掉星球的“核”……但這樣，星球就會毀滅，況且，守護“核”的血晶使者，實力並不弱小。
“喂……”
“你……沒事吧？”正當奧羅梳理著先前湧入腦海的信息時，他的耳畔響起了小金關切的問話，“你的腳底下怎麽多出了一團黑影？嗯？我們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是有影子的麽？”
小金抬了抬腳，她的腳下空空如也，夜幕下野草的顏色並沒有因為她的遮擋而變深，這意味著她沒有影子。
“沒有影子的人會消失在宇宙的黑暗中……”奧羅喃喃自語，而後才向小金表示：自己暫時沒事。
“我的筆記本還守在那件魔法道具跟前。”奧羅望向他們來時的方向，“它是我用黑魔法打造出來的魔法道具，短時間內不會因為魔力被吸收而毀壞。”
“我們先回去吧。”奧羅抬手摸向額頭，“我頭有些暈，現在的狀態不適合繼續探索這片曠野。”
“嗯。”小金點點頭，“我們也是時候向索羅帝學長報平安了，不知道他有沒有找到值得信賴的幫手。”
奧羅瞥了一眼腳下的影子，感覺有魔力正源源不斷地從其中湧出——說也奇怪，影子怪物們分明是普通亡靈被吸收盡魔力後的產物，可現在它們變成的影子卻在向他提供魔力。
奧羅試探性地伸出手，於指尖凝聚出了一小團漆黑的火焰。
在夜幕下，那團火苗實在是太小、太黯淡，以至於就站在奧羅身旁的小金都沒能注意到它的出現。
下一刻，漆黑的火苗瞬間擴散為無形的火海，刹那間包圍住了他與小金。
兩人僅向前踏出一步，便直接來到了亡靈們的據點跟前。
“魔力……”奧羅將視線從自己的手上移開，轉而觀察起周圍的景象，最終落在了小金驚愕的麵容上。
“你、你是怎麽做到的？魔法？喂，你的魔力沒有枯竭吧？還夠用嗎？”小金慌忙從衣袋中掏出先前奧羅分給她的煉金藥劑，手忙腳亂地想要將它們塞進奧羅懷中。
奧羅拒絕了她的好意，正打算說出自己的猜測和解釋，就見索羅帝的身影出現在了據點入口，對方氣喘籲籲的，顯然是一感知到他們的回歸就跑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