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89：零的身世
路西菲爾很明白自己想要做什麽，穹武的反應也堅定了他的想法。
離開圖書室後，趕在普魯托和祁洛從長老院回來之前，他向雷蒙提交了普魯托的換班申請，又花費學分請了長假，等到審批通過後便離開了麥格學院，準備前往亞特蘭蒂斯。
他並沒有把龍王的警告放在心上，盡管這麽做可能會使兩隻精靈本就脆弱的“友誼”破碎，穹武也明確表示“不想成為你的敵人”，他則毫不擔心。
“零之人偶師”若會在意他人的感受，就不會有那麽多在痛苦中失去生命的受害者了。
然後，他便在麥格王國通往亞特蘭蒂斯的傳送魔法陣前，遇上了同樣打算前去亞特蘭蒂斯的穹武。
“……”
在人群之中，頭戴高筒帽的青年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一臉“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這裏”的樣子。
“再過幾天就是馬琳的生日宴會了。”
在排隊購買傳送票的過程中，穹武用魔音傳遞向路西菲爾解釋了他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他收到了亞特蘭蒂斯人魚王生日宴的邀請函，因此要暫離礦場小隊，“回鄉探親”。
當然，龍王自有更簡單、更直接的方法前往亞特蘭蒂斯，他此行選擇走人類的通道，就是為了堵人——如果在這裏沒遇上路西菲爾，但他還是放心不下的話，他還會囑托亞特蘭蒂斯的士兵，讓他們時刻警惕“零之人偶師”的到來。
“我都警告過你了。”穹武壓了壓頭頂的帽子，瞪了眼穿過人群擠到他身邊的路西菲爾，“珊瑚靈氣果的功效沒有你想象中的那樣神奇，它確實可以助人長生、延續將死之人的生命，但修複靈魂什麽的，完全就是無稽之談。”
“我隻是想確認每一個可能性罷了。”路西菲爾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領，將他提前縫在領口的嘴巴露了出來，“在亞特蘭蒂斯找不到目標，我還會去植物王國和赫拉古農姆，或是去搜集各種與‘靈魂修複’相關的魔法陣圖……亞特蘭蒂斯隻是第一站，僅此而已。”
“嗬嗬，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沉默了一會兒，看著購票的隊伍一點點慢吞吞地往前挪，估計還要再等很久才會輪到他們，穹武歎了口氣。
“你在想什麽，零？”他放緩了語氣，“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如此著急？你應該知道，就算不提珊瑚靈氣果的事情，我也不可能讓‘零之人偶師’進入亞特蘭蒂斯。”
“我的時間不夠了。”這一次，路西菲爾似乎想通了，並未再回避話題。
他伸手召出了那本鑲有紅寶石的筆記本，翻至扉頁，遞予穹武：“在紫星大陸上的這些天裏，我想起了很多事情，包括我的‘身世’。”
“‘身世’？你曾說過，你是你那位‘父親大人’的召喚物，分享了那個人類的靈魂，才擁有的生命。”
這是他與“零之人偶師”相識、知道對方擁有一本“史書”以來，第一次，對方將史書展示給他看——穹武遲疑著接過筆記本，感受到了蘊含在其中的強大而幾近無限的魔力量的同時，看見了記在那張扉頁上的四個奇怪符號。
它們看上去像是某種文字，卻與紫星大陸上各種族的文字沒有半點相像之處。
“上麵寫了什麽？”穹武看向史書的主人。
“無跡影星。”
“？！”
“無跡影星。”路西菲爾道，“這是無跡影星的史書……那是紫星之外，一顆已經消失了的星球。”
“而你來自那裏。”穹武將史書合上，麵露不解，“你說你的時間不夠了，莫非是那顆已經不複存在的星球上有什麽詛咒嗎？它一旦毀滅，上麵的住民——哪怕早已離開——也會隨之消亡？”
“不。”路西菲爾搖頭否認了龍王的猜想，“但是，那顆星球已形成了自我意識。”他說，“他不甘就此消失，一直在計劃複活。”
“複活……”
是那個擁有紫色眼眸的、黑色的“零之人偶師”！是“影”！穹武很快明白過來路西菲爾正擔心著什麽，之前他一直以為“影”的出現是為保護遇到生命危險的“零”，可是現在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無跡影星的星球意識在爭奪路西菲爾——這位無跡影星最後的幸存者的身體，隻有當路西菲爾的意識消失，他才能夠出來，而後為保護他自己、也為追求愉悅，開始與各方的敵對者戰鬥，也戲耍著他的敵人。
“我能聽見他的聲音，他在與我對話。”路西菲爾似是並不知道自己已有多次變成了影，他在嚐試著向身邊的傾聽者解釋他認為“無跡影星”企圖借他的軀體複活的原因，“有時候，他也會在史書上寫字，隻有我能看見……他還不能影響現實，但第二人偶好像發現了他的存在，也加快了收集靈魂的速度。”
“我不能讓父親大人的靈魂受到外來之物的汙染。”他說，“而且，史書告訴我，若他取代了我，不僅父親大人無法複活，還會有更可怕的事情發生。”
“無跡影星”可是一顆星球，他想要的“複活”絕對不止是想獲得一具可讓他自由活動的身體這般簡單。
他也許沒有能力毀滅紫星大陸，但肯定會給紫星大陸帶來嚴重災厄。
路西菲爾要趕在影的意識壯大起來之前完成自己的願望，他想用自己的靈魂作為施展複活咒術的素材，而如果他真的做到了，世界上最後一個無跡影星的住民將消失，無跡影星的殘存意識也會失去與現世連接的錨點，再無法實現“複活”。
“若我失敗了，”精靈最後道，“若你正好在場，穹武，記得要第一時間殺死‘無跡影星’，然後阻止第二人偶……他一定會做出一些荒唐的事情。”
……
穹武最終也沒能下定決心將“零之人偶師”趕回麥格學院，在沉重的氣氛中，兩隻精靈跟隨人群，通過傳送法陣，來到了建在亞特蘭蒂斯上方的“中轉站”。
所有去往亞特蘭蒂斯的遊客都要在這裏租借潛水用具，例如不受海底王城魔法禁製影響的“氣泡術”，亦或者是有助於人類在海底走動的“人魚尾”，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魔法道具。
穹武和路西菲爾自然用不著這些東西，他們從中轉站底部的氣泡層穿過，省去了排隊的時間，直接來到了王城大門前。
然後，他們便看見了月光.露娜——還有東海小隊的另三位成員，以及本應該待在長老院中進行參觀活動的普魯托和祁洛，再加上一個麥格學院學生會會長，洛伊川。
“！”
路西菲爾幾乎是下意識地扭曲了麵前的空間，將他與穹武的身影隱藏了起來，對麵正四處張望的熟人們也因此沒發現他們。
“他們怎麽會在這裏？！”穹武無聲怒吼，“麥格學院派人來亞特蘭蒂斯我能理解，但赫洛礦場！馬琳怎麽可能發請柬給那夥強盜？”
“也許，她們隻是來玩的。”路西菲爾的視線在普魯托身上停留了幾秒，繼而移開目光，召來了他的羽毛筆，寫字安慰道，“畢竟，沒人規定赫洛礦場不能放假，不能……”
“這種說法在主題樂園那會兒就被植物王國的那位給反駁掉了吧！”穹武抬手拍散浮在空中的金色大字，“我看到她們手上的請柬了，可惡，我刻意避開她們，不想讓赫洛礦場注意到亞特蘭蒂斯，結果還是……那個狡猾的老頭！”
“她們也是為了珊瑚靈氣果嗎？”路西菲爾看著月光.露娜等人與麥格學院的一行人分開，接著走向一個身著赫洛礦場軍官製服的青年男子，“那是誰？”
“要不就是為了王族寶庫中的礦石。”穹武也看見了那個正與女孩們對話的礦場士兵，“他是驕傲，我們的直屬長官。”他語氣不悅地介紹道，“你應該認識他吧？他可是對你恨之入骨啊。”
驕傲是零之人偶師某次行動的“幸存者”，在赫洛礦場接下零之人偶師的懸賞令、發布特殊行動任務之後，就一直在追查零之人偶師的事件。
不過，零之人偶師本人對其並無太深的印象。
“那是……”
從驕傲身後又走出一個人影，金發黑衣，綠色眼眸，還有那永不改變的神聖不可侵犯的氣場——穹武的眉頭緊緊皺起：“那位‘伊大人’也來了？”
赫洛礦場確實是為珊瑚靈氣果而來的，他們根本不打算掩飾自己的目的，一進亞特蘭蒂斯便直衝中心城區而去，開了一堆條件，又搬出了伊，威逼利誘想要向人魚王換取那顆果實。
現任人魚王馬琳爾妲莉當然一口回絕，亞特蘭蒂斯作為一個大型領域，手上還握有由深海龍族寄存於此的淵流聖石，全然不怕赫洛礦場的威脅。
很快，這一消息便傳遍了整個王城，引起了亞特蘭蒂斯居民和外來遊客們的激烈討論。
“他們要用珊瑚靈氣果做什麽？”通過被扭曲了的空間，為避開熟悉的人而一直待在王城之外的穹武看完了赫洛礦場與馬琳爾妲莉交涉及交涉失敗的全過程，又氣惱又有些想笑，“延壽？那老頭是快死了嗎？”
“本地商，你說赫洛礦場想要那顆果實做什麽啊？”這時候，一個問著相似問題的、混雜著機械噪音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誰知道呢，外地商？”又一個聲音響起，“或許是卡薩丁老頭要沒命了吧。”
穹武和路西菲爾循聲望去，映入二者眼簾的是一男一女兩個“人類”。
兩人都頭戴一頂插著一根羽毛的草帽，穿著長衫，長著金色的頭發和碧綠的眼睛，其中那位女性被稱作“本地商”，男性即是“外地商”，他們甩著手中的邀請函，一問一答地從王城大門下走過。
從兩“人”裸/露在外的皮膚與關節處即可看出，他們其實是一對機械屬性的人型精靈。
“是水銀湖。”
穹武飛快地做出了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