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43：冰旅①旅人與驛站
這個世界的誕生，距今也不過過去了以“百萬”作為單位，掰著一隻手的手指都能數完的年數——相較於它周圍的茫茫星際、相較於這個宇宙，它還很年輕。
…………
身披火焰的赤紅蝴蝶在普魯托站直身體的那一瞬間，飛撲到了他的額頭上。
奧羅施展了降低存在感的魔法，隨即金光一閃，他化身為的火焰蝴蝶融進了普魯托的前額中——實際上，這是“空間之鑰”在發揮作用。
與其一頭霧水地聽普魯托、伊蘭諾還有蘭斯先生聊一些他未曾了解過的內容，不如趁這一切開始之前，主動通過其他方式來補全知識。
不過，在這次使用空間之鑰前，奧羅並不確定它能在這趟旅程中派上用場，畢竟，他是通過夢境中的“無意識之海”兩層“保護”，才來到這個時空見證發生的這一切。
而空間之鑰掌控的其中一大空間便是“夢境”，誰也沒實驗過它能否在夢境中生效。
奧羅一頭紮進了一片荒漠中。
周圍盡是色澤黯淡的砂石，稍遠一些的地方，依稀能瞅見一塊巨型的、反光的菱形事物，奧羅想了想，記得他曾在普魯托的額頭上看過類似的東西。
那是一塊水晶石，或許是某個普魯托認識的人留給他的遺物，好像能幫助普魯托看見未來幾秒內發生的事情。
在同那個下手不留情、最後被艾塔爾.冥殺死的雙羽戰鬥時，普魯托便是依靠這項能力，躲過了對手的不少招式。
（這就是他的記憶空間？）
火焰蝴蝶拍打了會兒翅膀，忽地搖身一變，有了人形。
白發的少年雙腳踩進地麵上的沙子中，一種不適感油然而生，於是他立即運轉體內魔力，使自己身體浮空，這以後才嚐試著朝水晶石的所在處探索，期待能找到一段記憶、獲悉普魯托知曉的有關“創世主”的事情。
可隨後他便感覺到地麵上的砂石在顫動，緊接著，魔瓶的提示音於他耳畔猛然響起，有那麽一瞬間，奧羅回憶起了他曾經在金船長記憶空間中的遭遇——
【魔瓶數據載入中。】
【魔瓶數據載入完畢。】
【用戶數據生成中。】
【用戶數據生成完畢。】
【歡迎使用魔瓶。】
【使用者/用戶信息：奧羅（已修改（二次））】
他轉瞬間被突然掀起的沙浪蓋沒，視野短暫地陷入黑暗，再見光明之時，周圍的場景以與先前截然不同。
映入眼簾的，是茫茫雪原。
奧羅不由想起了過去與蘭斯在三千年前的那場旅行。
不過，這次與之前的經曆有所不同——盡管狂風與雪景是如此相像，可大氣中卻充滿了狂暴的魔力。
在這個地方無論施展什麽魔法，奧羅心想，都有可能發揮出黑魔法般的恐怖威力吧？
【你的身份是一位旅人。】不算太久違的提示框在他眼前彈出，【為了完成索倫兄弟倆的委托，你需要將這座村莊裏能夠行動的人帶去“大城市”。】
（委托？這個時候，“旅人”已經見過索倫森和索倫蒂諾了麽……那麽，時間就有些靠後了，但前麵的事情我也是很在意的。）
奧羅伸手揮散了眼前的提示框，下一刻，魔瓶被他握在了手裏，慣用的“願望”也隨即發揮作用——“真實視野”形成，無數信息流開始衝擊他的腦海。
他首先看到的，是以麥格學院的醫務室為背景，正在同月光.露娜一行人聊天的普魯托。
雖然很像發生在不久前的事情，但奧羅還是瞬間想清楚了：這應該是三個月前，普魯托陷入昏迷前發生的事情——他一直都在說，因為昏睡了三個月而被麥格學院的學生們謠傳“怨靈附身”。
月光.露娜和她的好友帶著大包小包，還拖著一個行李箱，弄得好像她們不會“隨身空間”魔法似的。
奧羅見兩個女孩遞給普魯托一個小背包，對他說了些什麽話，然後將那堆行李留在普魯托腳邊，揮著手跑遠了。
普魯托拎著那個背包也在向她們揮手，可揮著揮著，他整個人就倒到地上去了。
已經去到不遠處的女孩們臉上浮現出驚訝的神情，趕忙往回跑，普魯托的意識則越來越迷糊，隻記得在他完全閉上眼之前，他的手裏還緊緊攥著那個背包。
奧羅從這部分信息中脫離出來，眨了眨眼，感受到了身上附帶的重量。
回頭一看，頗為眼熟的背包正被他背在身後。
看來這個包和普魯托一起被莫名其妙地拉入了過去的時空，至於原因，奧羅心中也有了猜測——他在過去的普魯托手上又看到了那塊水晶石，普魯托暈倒的時候，水晶石上還微微散發出光芒。
（這樣的水晶石，普魯托有多少顆？之前被他拿在手裏發出紫光的那枚石頭，和我在魔法等級考試時瞅見他額上的那顆似乎不太一樣……這些水晶石，都是從他的故鄉——紫星大陸無天賦者的流放地、璀璨金星上被帶來這裏的嗎？）
一段信息衝過他的身側，他迅速將之讀取，腦海中又一陣昏昏沉沉的，仿佛塞進了數不盡的新內容——
普魯托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和醫務室的病床截然不同的硬板床上，身下冰冰冷冷的，身上也沒蓋褥子，凍得他全身發顫。
他感覺身後有一股熱源，於是嚐試著在床上翻身，結果居然看見自己身側躺著個人！普魯托當即嚇得從床鋪上滾了下去，坐在地上往後退去，直到背部貼著牆壁才停下來，也驚醒了與他同床的那個人。
“我叫卡特。”
那人自我介紹道，他有著一頭紫色的及肩短發，看背影像是一個女生，不過那張硬朗的麵孔卻讓他更像是一個俊俏的小夥子。
在奧羅聽來，自稱“卡特”的人類使用著一種古樸的、在他那個時代早就被淘汰、廢棄了的語言，曾經他出於興趣學習了一部分，所以現在勉強能聽懂。
而對於普魯托……聽懂紫發小夥的話語可真是一件難事，後來還是卡特一連嚐試著好幾種不同的語言（其中有些奧羅都未曾聽到過），這才試出了能讓普魯托理解的語種。
“我們現在使用的語言是創世主修改過的星際通用語，而我剛才用的是修改以前我們星球的語言。”卡特攤開手聳了聳肩，表示普魯托聽不懂是正常的，“我們這顆星球是中轉站，所以混雜的語言可是多的數不勝數哈，不過奇怪，我居然毫無障礙的就聽懂了你的話？”
（因為普魯托使用的是後世的麥格王國通用語言，是整個紫星大陸上普及度最廣、完善度最高的語言……大概就是卡特口中“星際通用語”的進階版本。）
卡特邊說話邊湊近普魯托，以普魯托的視角回顧過往的奧羅也因此看清了他的具體相貌，以及衣著。
這人隻穿了一件帶有皺皺巴巴的破爛毛領的背心，手臂上或是未被那件漏洞背心遮蔽的地方都被嚴嚴實實地纏上了一層又一層的繃帶。
而他腳上穿的則是一雙布鞋，踩在地上走來走去時還會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看來不是鞋底太薄就是這地板……
（這地板……）
一陣頭疼感傳來，奧羅不得不暫時退出這段信息流，直到緩過神後才能再去接觸。
他回憶著方才在普魯托記憶裏看到的地板——是由木板鋪就的，從木板與木板的縫隙中，還能看見房屋的地基與白色的雪。
當時他們所處的環境，是一棟由木板搭建而成的小屋，裏麵唯一的家具是一張木板床，裝飾物則是一盞燈。
而那間屋子裏所有的一切，包括房屋本身，都會嘎吱嘎吱作響，猶如狂風組織出了一支技藝並不高超的樂隊，每天都拍門撞窗地騷擾居住者的聽覺。
奧羅努力從“嘎吱嘎吱”聲的影響中脫離出來，伸手觸碰到另一股信息流，感受到劇烈頭疼的同時也成功看到了一個小片段，是接在剛才那件事之後發生的事情——
“你聽說過‘紫星大陸’嗎？”普魯托問了卡特一個蠢問題。
他大概是以為自己被水晶石帶到了未來的時空吧，或者以為自己被傳送到了一個離紫星大陸很遠的地方？
聽普魯托這麽問，卡特臉上湧現出一種憐憫的神色，他可能是認為，普魯托來自一顆叫“紫星”的星球，而那顆星球已經遭到了毀滅的命運吧。
“那璀璨金星呢？璀璨！”普魯托急了，開始向卡特詢問他真正的故鄉。
“沒有，你到底有幾個故鄉啊？還是說這是你母星旁邊的星球？”
普魯托傻了眼，他又問了紫星大陸的月亮——那顆藍色星辰的事情；然後是黑星——前不久他才聽黑暗精靈厄裏斯提到過“黑星神鳥”的傳說；都得到否定的回答後，他想到了紫星大陸上每六天之後的第七天總能見到的赤紅星辰，這一次，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紅星嗎？你的母星，難道也是遭到了紅星人的入侵？”
赤紅的星辰上孕育著生命，這一點，無論是當時的普魯托還是現在的奧羅都明白……紅星人在星係之間起到溝通星際的作用，他們將一顆星球上的特產運到另一顆星球上售賣，個個都是經商的好手。
而在遇見罕見且限量的目標“商品”時，他們也不介意做一次強盜。
可是，自紅星商人最後一次燒殺搶掠，已經過去了不知多少萬年，這種事情都足以被寫入某些不入流的史籍中當作茶餘飯後的談料。
普魯托聞言大驚失色，隨後他從卡特那裏了解到“中轉站”也即“驛站”的概念——這是所有星球遭到毀滅的生命體在逃亡路上的必經之站，可以用於養精蓄銳，提高這些逃難者找到適居地的幾率——不過，他們現處的這座站點比較特殊，一旦踏入，便很難再離開了。
一聽到“星球毀滅”“逃亡”“必經之站”等詞，普魯托的臉色便會白上好幾分，終於，在卡特最後一個字音剛剛落下之際，再也受不了了的普魯托大喊一聲，衝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