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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42:願望

  “索倫爾那已經死了。”伊蘭諾說,“紫星的現在就是他已逝的證明。”


  普魯托和蘭斯的臉上不約而同地浮現出痛苦的神色,既像是在哀悼友人,又像是在恨自己生不逢時。


  “那個時候,”普魯托突然開口道,“冰雪融解,大地回春……黑暗精靈為這個世界開辟出神境和煉獄,助索倫森構築轉生之門。”


  “從此,這片大陸上有了‘輪回’的概念。”


  “那正是索倫森的執念所在。”伊蘭諾低垂下眼簾,仿佛是在為黑暗之主曾經那段漫長而無果的流浪生活傷感。


  “他最終成功了麽?執念是否已經了結?”蘭斯上前半步,手臂微微抬起向前伸去,卻又停在半空中,沒有接觸到任何事物。


  可伊蘭諾仍像是將他當成了空氣,最後還是普魯托看不下去了,把對麵那個黑衣陌生人的話作為自己的問題,向伊蘭諾重述了一遍。


  “絕望同樣可以了卻執念。”伊蘭諾卻這麽回答他道。


  然後,這位新生的精靈王如是宣布道:

  “關於過去的事情——所有你想知曉的、所有你未能經曆的、所有你暫時無法理解的,都可以詢問我,普魯托。


  “我正是為此誕生的——為了你的願望、為了掃清你的困惑。”


  “什、什麽?”


  突然被這麽告知的普魯托一下傻了眼,同時他也莫名感覺到了來自對麵黑衣男人的淩厲目光,那目光就好比是想將他千刀萬剮一般。


  “你——”普魯托有些反應過來了,“你是月圓夜小鬼?”


  伊蘭諾並沒有承認:“我與他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可他又說:“你若想這麽認為的話,就當成是這樣吧。”


  “為什麽?”普魯托頓時將伊蘭諾先前的說辭拋到了腦後,在他看來,月圓夜小鬼“雖然殺人如麻”,卻一直都在幫助自己和伊格斯,“如果你不是他,那他又去了哪裏?如果你就是他,那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和月圓夜小鬼接觸得久了,正常人的三觀都會發生變化。


  普魯托注視著伊蘭諾的雙眸,仿佛能從那兩隻眼睛中看出對方的心聲——幽藍色的右眼在說:“相信我”;幻紫色的左眼則說:“遠離我”……普魯托懷疑自己是否是精神出了問題,要不然,怎麽會從一個人的眼睛中聯想出這麽多內容?

  “他聽到了你的願望,憐憫你的遭遇,所以想要幫助你,就像每次他都會做的那樣。”


  伊蘭諾輕笑著搖了搖頭:


  “但他太高估自己了,一個遊靈,雖然擁有創世主的記憶,卻也深諳‘自己並非其本人’的這個事實……然而,他卻為了一個‘朋友’,試圖取回那偉大的身份,獲得軀體,親自向你闡明自‘那’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


  “為了‘朋友’——為了我?”普魯托神色微變,抬起頭,看到對麵的黑衣人低著頭陷入了沉思,“還有,你這些話,是指……月圓夜小鬼有索倫爾那的記憶——月圓夜小鬼是索倫森一直在找的、索倫爾那的轉世?!”


  因為驚訝,普魯托的動作幅度也瞬間變大了起來,赤紅的蝴蝶掙紮著從被他的臂膀壓迫的衣袋中鑽出,隨後開始在他的領口附近左右徘徊。


  “不……”普魯托身體微微後仰,似是不願承認眼前精靈陳述的事情,“可是……他又去了哪裏?為什麽是你來告訴我這些——你說,你是因為我的願望而誕生的……”


  “他消失了——變成了你,是這樣嗎?”伊蘭諾身後,蘭斯沉聲問道,也算是在給普魯托提示、助他梳理思緒。


  “‘朋友’……”這個時空唯一的黑魔法師微低下頭,冷笑著道,“受各個大型領域關注的罪犯,居然為了所謂的‘朋友’,犧牲了自己;犧牲自我、融化堅冰的創世主,靈魂轉世居然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狂/魔。”


  蘭斯的聲音充滿冷意,可他的語氣中卻透出少許苦澀之感。


  他沒再說下去,仿佛知道“點到為止”的好處,餘下的種種細節交由場上的另一人自行思考。


  “可是,在兩個紅星日……不,在那場拍賣會之後,我還見過他。”普魯托雙手抱住頭,“我們一起經曆了危絕之地之行,我沒有怪罪他臨陣逃脫;他幫我找到解決‘怨靈附身’謠言的辦法,說服伊格斯出錢參加拍賣會、競拍聖血;還有,認識五號、懷疑他是雲中界的天使,故意接近我的時候……也是他安慰了我——用他獨有的方式。”


  他無視了一直在他身邊飛行的火蝶,慢慢蹲下身子,將頭埋於雙膝之中,語氣中竟有了哽咽的感覺。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


  像往常一樣,經曆了倒黴的一天,從五號的糾纏下逃回宿舍的自己,打開門的第一眼便看見了躺在沙發上、翻閱拍賣手冊的銀白色遊靈。


  “回來了?


  “和朋友閑聊可花去不少時間啊。”


  月圓夜小鬼提到了每天都會上門一趟的五號,而自己也想過往的每一次一樣,用異常篤定的口吻回複道:

  “不對,他不是我的朋友。”


  “也是,和那種人做朋友可是很危險的。”


  “啊?”


  “剛才和你談話的那個人是這一屆的學生,在那三個月裏進入麥格學院,且在開學大典上直接嚇跑了雷蒙老頭——外麵都是這麽傳的,而且他對待‘朋友’太過‘真誠’,三個月中也有很多學生稱他是‘真正的朋友’,然後被他當成‘真正的朋友’了呢。”


  月圓夜小鬼用著自己最為熟悉的那種語氣,聽上去是在他人背後說閑話、抹黑別人,然而與他接觸多了,便會知道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月圓夜小鬼不曾說謊,隻有“不說完整”的情況。


  “就像是在模仿過去的我和路西。”那時的自己小聲嘀咕著,但是這番話被遊靈聽得一清二楚。


  “你真的是這樣認為的嗎?”遊靈問道。


  “什麽意思?”


  雖然和對方已經相處了一段時間,但自己仍記得他是個不把別人的命當命的罪犯,因而每次回話時,語氣總不會很友善。


  “‘真正的朋友’。”月圓夜小鬼從沙發上飄了起來,“簡單來說,就是——”


  “真正的朋友會為了他願赴刀山火海、兩肋插刀在所不惜。


  “有一天他遇到了經濟上的困難,你有意幫助他卻又無能為力,於是他會拔光你的頭發撬下你的牙齒做成藝術品,會挖出你的眼睛掰斷你的手指拿去拍賣,會扯下你的耳朵撕掉你的嘴唇送去抵錢,你卻是自願幫助他完成這些事,沒有恨意也不會抱怨,你甚至很高興在死亡之後屍體也能繼續幫助他,他會將你刮成薄片剁成肉泥最後做成餐桌上的一道美味佳肴,你的靈魂會被禁錮不得轉生而圍繞著他,最後為了他的安全你將耗盡全部靈力……”


  “等等,這些東西隻有你會做的出——”


  “……永遠消失。”


  “這些事隻有你做的出吧!”


  “那麽你認為呢?”


  “我……”


  “他怎麽會為了我的一時之言,去做那種一不留神就讓自己消失的事情?”


  回憶中的話語至今還縈繞在他的耳畔,普魯托喃喃說著,既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向前方酷似“索倫爾那”的精靈王發出質問。


  “去危絕之地的時候,他可是恐懼怨靈太多導致失去自我,而把我和伊格斯都丟在了那裏,最後還是靠赫洛礦場的大長老,我們才得以逃出生天……”


  他並未看見從伊蘭諾雙眸中透出的憐憫之意,黑魔法師也別過頭,抬起手摁下帽簷,不忍直視表現得如此悲傷的普魯托。


  在別人眼裏,他是在為一個疑似逝去的殺人/狂傷感,是值得困惑、值得質疑的表現;但普魯托此刻的內心十分複雜,猶如雷雨天的東海,巨浪滔天,幾乎攪碎了他的全部理性,隻剩下感性告訴他:那家夥是你的朋友,你現在應該為此悲傷。


  “這屆魔法等級考試的預習賽,也即,幾天之前……”普魯托逐漸平緩情緒,讓自己慢慢站了起來,眼淚沾在了袖子上,臉也變得通紅通紅的,“我還見過他。”


  “我知道。”伊蘭諾的語氣中透出一絲絲無奈,“那是你們的最後一麵……不過,隻是針對現在。”


  普魯托顯然沒有聽對方的後半句話,他一廂情願地陷入自怨自艾之中——


  因為一直遭遇倒黴的事情,恐懼再次攤上大事的普魯托在那些天裏,變得連宿舍的門把手都不敢觸碰。


  他莫名其妙地認為著:興許一打開門,又是一個新的世界;或是什麽人邀請他這個自己都承認了的衰神去體驗其過去發生的事;或許一下子穿越到了什麽幾百年後……什麽都有可能,也什麽都可以成為他不想離開宿舍的理由。


  但是,有人——也不能說是人,幫他打開了這扇門。


  以往一向徘徊在伊格斯身邊的遊靈,不過是因為礦場出了個他懶得管的亂子,便拋下伊格斯留在了這個宿舍裏?過去的普魯托沒敢說出自己的想法,那時候他站在門口發著愣,似乎是在等待月圓夜小鬼開口表態。


  “你很不對勁啊。”意外的,月圓夜小鬼十分正經地說著,遊靈飄到他的身前,擋住了宿舍的出口,盡管這不會有什麽物理上的作用。


  “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都不知道從哪裏說起……不過,說了月圓夜小鬼你也不會理解的吧,然後就是一番嘲笑,害我又要陷入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壓力中去。”


  “喂喂,你把我想成了什麽?”有著前科的遊靈,大言不慚地企圖改變麵前人對他的印象。


  普魯托抬起頭,他自認為腦子不怎麽轉得過彎,但也是想起了一個可能提到也可能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的問題:

  “呐,聖血,還有危絕之地中被怨靈加沙保管的索倫森之石……都不是能夠輕而易舉到手的事物,你還可能因為幫忙差點……‘死去’。”


  他低下頭,但很快又恢複一開始的姿態,仰視著漂浮在空中的遊靈:

  “月圓夜小鬼,你為什麽要幫忙?”


  遊靈隻是想達到它自己的目的,問題剛出口,普魯托就自顧自地找到了結論。


  “我說。”對方沒有正麵回應他的問題,“對伊格斯解釋過了,我要消失一陣子,理由什麽的等他回來後問他吧。”


  回憶中月圓夜小鬼的形象逐漸變得模糊了……他分明和伊格斯長得差不多,自己不可能會淡忘他的模樣。


  普魯托搖搖頭,正視起眼前的精靈王來:

  “他消失了——變成了你。”


  “隨你所想。”伊蘭諾臉上浮現出欣慰一般的神情,“那麽,你終於接受這個事實,想要實現你的‘願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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