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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14:零②風麗

  普魯托被一陣風卷走了!

  “有人在風裏。”路西菲爾迅速反應過來,他甩手讓羽毛筆消散於空氣中,繼而扭頭看向芙洛拉。


  “傻子!”芙洛拉會意,立刻尖叫起來,巨大的藤蔓在她的叫聲中拔地而起,主題樂園中的樹木也在這位受萬千植物喜愛的植物王國王女的操縱下開始瘋長。


  葉片變作利刃和尖刺,絲毫不顧途中會不會打到無辜的路人,和著藤蔓一起直衝那道隱藏在狂風中的人影擊去。


  但還是晚了一步,在主題樂園魔法禁製的壓製下,藤蔓沒能夠到目標便停止了生長,失控的植物亦很快就被打回原形。


  風在遠處自行消散了,裏麵的人則不知去向。


  “怎麽回事,傻子得罪了誰?”剛剛還在一起聊天的人就那麽沒了,芙洛拉有些著急,她轉頭看向向來與普魯托形影不離的路西菲爾,卻發現冷飲攤前早已沒了對方的身影。


  估計是看到她失利後,第一時間就追了上去。


  邊上的冷飲攤攤主手持兩杯飲料,目光呆滯地看著遠方。


  聽到芙洛拉的聲音,他回過神來,扯了扯嘴角,露出營業性質的微笑:

  “需要為您報告主管嗎?”


  “我們得趕緊走了,芙洛拉。”辛蝰麵色凝重地拒絕了攤主的提議,又拉了下好友的衣袖,給出了更符合現況的新建議,“惹事了。”


  狄安娜和月光.露娜看著四周東倒西歪的樹木與腳下開裂的地麵,拚命點頭。


  …………


  路西菲爾行走在隻剩下黑白二色的世界中。


  無數道金色的細線從他的指尖處伸出,在他的操縱下一點一點地向外延伸,繞過一座座黑色的遊樂設施或建築、穿過如同雕像一般的遊客們的身軀,把他所需要的信息帶回他身邊。


  其中一條金線好似感知到了什麽,快速縮回,再自動扭曲、變形、和另外兩條金線纏繞在了一起,三者交織組成了一張金色的嘴巴。


  “找到了。”淡漠的聲音從那張嘴巴裏發出,“把領域收回吧,第二人偶。”


  “用完就丟,真是好無情啊。”周圍的空間一陣扭曲,隨後開裂,身著麥格學院學生製服的祁洛從空間裂縫裏踏出,臉上掛著一副“我可是特地為你趕過來的”、“這種反應簡直傷透了我的心”的做作表情。


  但在發現路西菲爾正麵無表情地瞅著自己時,他馬上將麵上表情換成了笑臉,又張開雙臂,就像在擁抱自己的神明。


  “我還以為你會在領域裏解決這件事的,零。”他說,“綁走小傻子的是一個可恨的人類,不是嗎?要是離開了‘永生之地’,人類就隻能被殺一次了,那多可惜啊。”


  金色的嘴巴沉默數秒:“……你認識那個人?”


  “啊,誰知道呢?”祁洛眨了眨眼,“也許是赫洛礦場的人,公主大人她們早就盯上我們了;也許是麥格學院的,嗬嗬,植物王國也有可能,畢竟公主大人的家人們在等她回家呀。”


  “是植物王國的人……”路西菲爾麵露疑惑,“可是,為什麽?”


  想把離家出走的芙洛拉引回植物王國有無數種方法,但去綁架一個和芙洛拉並無關係的普通人,就不知道做出這種事情的人腦子裏是怎麽想的了。


  “人類就是這樣的,零。”祁洛笑道,“有時候做事不需要理由,突發奇想,就去做了。”


  二者談話間,路西菲爾操控起金線,將那張還在發聲的金色嘴巴縫在了自己臉上,剩餘的金線則在變色後纏繞上他的身體,遮住了他的麵孔,遮住了他的一切特征,為他織出了一套完美的黑色偽裝。


  “注意安全,零。”祁洛滿臉笑容地看著“零之人偶師”的出現,打了個響指,灰白色的濃霧隨即從領域的邊界處湧出,逐漸將領域中的所有人和物吞沒淨盡。


  …………


  風麗帶著被風元素五花大綁的“獵物”,在一個又一個的轉移魔法陣間跳躍著。


  主題樂園的魔法禁製不支持遠距離的轉移魔法,好在疾風屬性的加持加快了她的行動。她要以最快的速度將“零之人偶師”帶至赫洛礦場的士兵們所聚集的地方,用其來換取赫洛礦場承諾的那筆賞金。


  盡管雲中界發布的通緝令上賞錢更多,赫洛礦場在把懸賞外包出去之前貪掉了不少錢,但她對雲中界的了解不深,不知道該找誰兌現。


  況且為了以防萬一,就近選擇永遠是首要的,縱然“零之人偶師”在她的超殺技影響下失去了意識,她也不敢保證對方會不會在她趕路途中忽然醒來,反手將她的靈魂結晶化、奪去她的性命。


  “快了、快了……”


  “…………”


  風麗是一位來自植物王國的高深級魔法師,但她並非植物王國的本土居民,而是被領養的“外來者”。


  外來者的身份讓她自覺在王國內格格不入,即使通過自身的不懈奮鬥在數年前獲得了“草葉”稱號、得到了植物王國的王與植物們的認可,她也無法安心,與身邊人都不一樣的屬性、背後缺少的翅膀更是讓她心煩意亂。


  她毫無安全感,經常疑神疑鬼,覺得現今擁有的一切隨時會離她而去,又總認為自己有資格站至更高的位置,所以一直在尋找著有助於她穩固與拔高身份的機會。


  自導自演暗殺又雇人保護植物王國的王、清除同她一樣的“外來者”、與其餘的王室成員做交易、自告奮勇擔任王女的家庭教師……現在,又一個機會已被她緊緊抓在了手中。


  等到她將“零之人偶師”上交,赫洛礦場就會撤下有關其的任務,並會自動判定已接下相關任務的礦場小隊“任務完成”,在那以後,那位不聽話的王女即可不再受礦場任務的限製,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將其帶回植物王國。


  風麗已忍不住開始暢想到時候會發生的事情了,在很久以前她便不滿於自己並無實權的“王室顧問”職位,一直在尋找獲取更大權力的契機,現在抓住了作惡多端的殺/人狂/魔、又找回了植物王國的王女,她的王定然不會吝嗇給予她的獎勵。


  她一定能攀上更高的地位,得到所有人的瞻仰,那些在過去看不起她的人、那些讓她感到不適的存在,都會為他們過去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都會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風麗也曾考慮過“抓錯了人”的情況,不過她相信自己的觀察結果……她一向這麽“自信”。


  在兩個紅星日前,她偷聽了王女草葉.芙洛拉與蛇山的魔女.辛蝰的對話,得知赫洛礦場的“名字並不重要”小隊已準確掌握了零之人偶師的動向,既然如此,隻要找出芙洛拉幾人的跟蹤對象,就能抓出零之人偶師。


  十幾天來芙洛拉的小隊一直在調查幾位麥格學院的學生,而零之人偶師會說話,他曾多次嘲諷麥格學院的教師與學生,也與雷蒙進行過數次談判,不可能是啞巴,那麽他是誰不已昭然若揭?


  在來到主題樂園、看見了聚在樂園廣場上的赫洛礦場士兵們後,她更自信了:連礦場人都來了,不就是“零之人偶師就在這裏”的另類證明嗎?

  在不遠處就是最後一個轉移魔法陣,隻要踩入其中,她就能——


  被風麗迷暈的普魯托似乎清醒了過來,條件反射般開始掙紮。


  “嘖。”風麗舉起手,風元素在她手上凝成風刃,“反正他們說了死活不論,像你這樣的惡魔活著也毫無益處,還是死去吧。”


  她揮手劈下風刃,卻有灰白的霧氣不知從何處湧出,圍繞在她的身邊,阻止她繼續用力。


  她一愣,旋即意識到了什麽,放開普魯托,轉身,隻見她身後已全是灰白色的濃霧。


  霧中,一道黑色的影子默默站在那裏。


  “是誰!”數根精靈的契約卷軸立即出現在了這位有著豐富戰鬥經驗的高深級魔法師的手中,她確信來者不善,已做好了作戰的準備。


  霧中人沒有回話,多條黑色的細線從他身後伸出,既像是在警告她不要輕舉妄動,又好似在無聲宣告自己的身份。


  “零之……人偶師?”


  我抓錯人了?

  怎麽會?

  是真的零之人偶師?


  是真的!

  短暫的驚愕與自我懷疑過後即是狂喜,風麗本以為自己會害怕,但事實上並沒有,她隻感覺到了莫名的興奮。


  是原以為即將丟失的機會又出現在了她麵前等她去把握的驚喜嗎?不,也可能是嚇昏了頭,讓她隻感受到了興奮。


  “不是他。”她一腳將普魯托踢進了周邊的濃霧中——霧中的人影明顯被她的這個舉動給怔住了,在其背後亂舞的黑線都往回縮了縮,緊接著發怒般猛地伸長,部分纏上了她的脖頸,部分刺穿了她的手掌、卷起她手中的精靈契約往霧裏丟去。


  “我知道你是誰了。”風麗毫無懼意,也仿佛感知不到疼痛,她咧開嘴,不住地哈哈大笑,“你是那個啞巴——原來你才是零之人偶師。”


  “殺人無數的零之人偶師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你是在保護那個家夥嗎?你也會在意無辜者的生命嗎?未免也太可笑了點吧?”


  “哈哈,我會把你的真實身份說出去的!我會告訴我的王,我會告訴麥格學院、告訴赫洛礦場,不久後雲中界也將知道你是誰!”


  她笑得越來越大聲。


  霧中人發出了一聲歎息。


  “真是愚蠢又可悲的人類啊。”


  灰白色的霧氣一陣湧動,祁洛不知何時走至了風麗的身後,在聽罷她幾乎是喊著說完的那一連串話後,他抬起一隻手,輕輕拍了拍這個已經精神失常了的女人的背,似是在安慰她一般。


  “零。”


  他隨後看向霧中已將細線收回的路西菲爾,對上對方令人著迷的右眼和空洞的左眼,語氣裏滿是笑意。


  “她被你嚇壞了,要給她一個痛快嗎?”


  …………


  “赫洛礦場找到零之人偶師了?”


  “聽說他們這回帶來了秘密武器……”


  “希望礦場人快點把那個殺/人/魔抓住啊,讓雲中界的君主大人把他解決掉吧,我受夠了……”


  “什麽?讓我們馬上離開主題樂園?”


  “…………”


  在主題樂園遊客們的議論聲中,普魯托睜開眼睛。


  他發覺自己仍坐在冷飲攤攤前,東海小隊的五個人或坐或站地待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說著他分明記得早已結束了的話題。


  先前被風糊臉、被人拎走又被人打了一頓的經曆就好似一場夢,並非真實,冷飲攤的客人倒是比做夢前多了不少,吵吵嚷嚷,有些還是在他的記憶中早已離開樂園的遊客。


  我真的在做夢嗎?普魯托迷惑了,看著眼前的情景,他感覺自己有關“夢境”的記憶正飛速流失。


  “怎麽了?”一行字浮現在他麵前。


  “路西,我剛才睡著了嗎?”


  “攤主在叫我們了。”路西菲爾沒有回答自己同伴的問題,隻是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冷飲攤攤主,身旁的羽毛筆上下擺動,“我去取吧。”


  “啊,我去就行了!”普魯托一下把所有的疑問都拋去了腦後,他急忙起身,將準備去拿飲料的路西菲爾按在了自己的凳子上,“你坐著就好。”


  這一次,他很順利地從冷飲攤攤主手中拿回了他的冷飲。


  隻是說不清為什麽,他總感覺那位攤主看自己的眼神十分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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