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5：冰魔③最後一次機會
“聯絡冰魔？意思是……”
奧羅心情複雜地坐在孩子們之間，看著他們低頭享用分配給自己的食物。
他們領到的物資不多，但沒有人為自己分到的份額表示不滿。
“嗯？主人不是這樣想的嗎？”惡之契約嚼著他被分到的那份食物，腮幫子鼓著一動一動，將嘴裏的東西完全咽下後才回答奧羅的問話，“回到這個時空，也是為了能更好地理解冰魔大神的心情，讓你們之間的契約得到修複。”
“……頭疼。”
奧羅以手抵額，他和惡之契約之間的溝通不像和神靈輕風交流時那般順暢，白衣小孩經常會腦補一些符合伊蘭諾習性的事情。
從惡之契約的敘述中可以推斷出，伊蘭諾不知因什麽目的，通過與異時空成員間的契約關係，將他送來了這個地方、這個時空。
這麽做的後果，是鞏固“惡之契約”——也即加強他這個靈魂與冰魔之間的聯係，這麽做對伊蘭諾的殘餘意識有何好處？冰魔會站在他那邊、幫他爭奪身體的所有權麽？
或者……奧羅輕撫魔瓶，一個猜測在他的心中逐漸成形。
伊蘭諾，會主動放棄複活的機會嗎？
…………
“是我擁有的，最後一次機會。”
綠繭表麵逐漸凝結上一層冰霜，緊接著，寒氣凍裂組成繭的藤蔓，並從其中溢出。
而後，趁二者還不至於打起來拆家，一個五芒星陣瞬間在他們腳下綻放，讓周圍的場景由室內變作室外。
從綠繭中掙脫出來的伊蘭諾拍了拍手，撤除了魔法陣，隨後他轉向神靈輕風，抬了抬下巴，仿佛是在表露輕蔑之意。
“曾經，我有一個朋友。”
縱使逃離神靈輕風的魔力束縛，雪白的冰霜卻依然不斷在他的皮膚上凝成，並一點一點順著臉頰往上，爬到了奧羅烏黑的頭發上。
“喂，你——”
“我和他有著相似的命運，所以，他幫了我很多忙。”伊蘭諾無視神靈輕風臉上的怒氣，自顧自地講述道，“幫我向雲中界君主複仇，幫我守護血族領……還護送我的靈魂踏入轉生之門，讓它擁有了下一世的生命。”
他摘下一片附著在臉頰上的雪花結晶，放於手中輕輕一吹。
下一刻，所有方才凝結成的冰雪盡數褪去。
可相對的，冰霜消散後，人類的皮膚變得更加蒼白——那是一種極其不健康的白色，讓他看上去仿佛一具剛從冰窖中取出的屍體。
人類的那頭烏發，也變為“銀發惡魔”標配的銀白色，在神靈輕風看來格外紮眼——這樣的變化似乎就是在向他宣告“你契主的身體已經被我占據了”似的。
“冷靜點。”伊蘭諾打量一番這具身體的新模樣，在這之後才對上神靈輕風憤怒的目光，用不緊不慢的口吻說著，“你現在要是對我出手，他可就真的出事了。”
話畢，他還抬手摸了摸白發下的那隻眼睛，嘴裏嘟嘟囔囔的：
“假眼，真不方便。”
眼見神靈輕風就要氣炸了，伊蘭諾這才繼續解釋他現在的情況，以及他接下去想做的事情：
“我和我那朋友有著建立在靈魂之上的聯係，但他平時所處的位置、還有他的身份都過於特殊，我們必須通過契約才能感知、聯絡到彼此。”
“無聊的交友史還是不要談了。”神靈輕風緊皺著眉，“無需這麽多鋪墊，你直說就行。”
“你還真沒耐心呀。”伊蘭諾輕笑著搖了搖頭，“好吧，那就……他為了讓我的靈魂存續下去，幾乎耗盡全部的契約力量，最終結果——雖然有些意外的成分在，不過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個人類啦。”
他雙腳微微離地，繞著炸毛的神靈輕風飛了一圈。
“所以，醒來後的我就隻有最後一次聯絡上他的機會了……倘若沒把握住，他就不會知道自己成功做到了這件事，嗯，依他的個性，這幾百年應該都窩在‘那裏’自閉吧。”
“喂，你說的‘那裏’，不會是指……”
神靈輕風抬頭望向天空，悠悠浮動的白雲之間，那枚黝黑的孔洞格外醒目。
那是他們賴以生存的的光源——“異時空虛影”。
“你想要聯係異時空的成員？”神靈輕風大受震驚，“在紫星大陸上聯絡那裏……即便是真的神明也做不到這樣的事情。”
所以“伊蘭諾”這一存在才會得到那些血族人的推崇……這一刻，神靈輕風清楚感悟到了血族人們的心情——“領主大人是萬能的”，伊蘭諾身為“人心之魔”，隻要是他主動去了解的事，就沒有什麽能瞞過他；隻要是他想結識的存在，最終都會成為他浩瀚人際關係中的一員。
這種時候，他可不會認為伊蘭諾在開玩笑或撒謊。
“但是，你的目的是什麽？”
神靈輕風迅速從驚愕中回過神來，伊蘭諾仍然是值得警惕的對象，況且他現在還在占用奧羅的身體。
“讓他對我的靈魂現在的狀況負責啊。”伊蘭諾用輕快的口吻回答道，“雖說用那些珍稀種子和煉金藥劑修補了一些，而且主要原因也不在他身上……不過沒關係，他還是很好忽悠的。”
“有他的幫助，你們以後會輕鬆很多……至少，不用擔心那些黑手。”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有關未來發生的事情？”神靈輕風反應極快，立即意識到伊蘭諾為何這麽說。
在他的認知中，伊蘭諾有“全知全能（非主動技）”的能力，也許還能看到即將發生的事情、弄出些靠譜的預言。
“我隻能說——伯恩的話向來是有道理的，黑魔法這種東西還是少碰為好。”伊蘭諾攤了攤手，顯然是沒打算認真回答，“縱使走上黑魔法體係這條道路，也最好對同行保持警戒，小心被暗算。”
“黑魔法師……”神靈輕風愣了片刻，就他所知，最有名的黑魔法師蘭斯及其下屬，應該是不會與他們為敵的。
那麽，伊蘭諾的話就是在暗指黑魔法師集會？
可那幫人又不知道奧羅就是當初端了他們血族據點的黑炎惡魔，而且他們經常在大陸上搞事，但凡倒黴一點就會被牽連進他們鬧出的禍亂中。
沒等神靈輕風琢磨完那些話中的暗示，伊蘭諾又開口道：
“現在我們的誤會差不多也解開了，在我失去這具身體的控製權之前，你願意助我一臂之力嗎？”
“我可沒完全信任你。”
“剛好，我們來到了輕風山。”伊蘭諾沒理會神靈輕風的懷疑，“你以前的神殿就是個魔力信號良好的地方，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對外開放……”
“嗯，我們就去那裏吧，站得越高，把握住機會的概率就越大。”
“你倒是聽我說話啊……”神靈輕風注視著伊蘭諾自顧自構築轉移魔法陣，無奈說道。
下一刻，二者被五芒星發出的光芒籠罩，瞬間就抵達了輕風山山頂。
…………
通過小孩們的介紹，奧羅和惡之契約見到了幫助他們的那些人。
為首的是一個麵色比較紅潤，身體還有些發福的中年人，很難想象像他這樣體型的人如何在這座廢墟之下的城市生活，又如何從戰場上保住性命。
在奧羅看來，這顆星球上出現這般體型體貌的人，是一件很不合常理的事情，若是他要投稿一篇講究邏輯的作品，就不會設計出這麽一個人物形象。
“他是從國王淫威下逃來這裏的大臣。”最年長的小孩負責向新人介紹這些幫忙的大人，“他希望兩國能達成和平的共識，而在這件事上，哪怕是我們也能幫到忙。”
“是啊，看到戰爭使無辜的孩子都變成了這幅慘狀，他們一定會產生後悔、羞愧的想法。”胖胖的中年人搓著手說道，“被這樣喚醒良知的人越多，這個世界離和平也就越近。”
多麽天真的話語啊，可人心又哪有這麽簡單？
奧羅無言聽著孩子們繼續介紹：
“他的父母妻兒都被戰爭害死了，他因為安德裏將軍而僥幸存活下來，卻也落下殘疾，無法再親自為和平貢獻力量。”
“她曾經擔任過醫護人員，去了戰場上才知道，殺紅了眼的人從不會在意誰會救治他們……好在那場戰爭很快就被安德裏將軍結束了，她因此保住了性命。”
“…………”
在場的成年人中，完全沒有老年人的身影。
稍微年輕一些的人，也都是精神狀態不佳，或是身體有殘疾的——他們都無法成為戰士。
而麵對新住進地下室的孩子，他們也隻會反複強調同一個內容——天真無邪的小孩可以喚醒世人的良知，帶領世界走進和平時代。
大人們走後，地下室裏的小孩們也一直在念叨著“和平”這個大家共同的夢想，他們滿心以為通過勸說，就能讓潛意識裏反感戰爭的人站到自己這一邊。
奧羅隨便找了個借口，拉著惡之契約離開這個地方。
他不想把探索的時間浪費在這裏，這顆陌生的星球上還有許多事物等待被發現、被見證；而且，他還想嚐試著去尋找人們口中的“安德裏”，也即後來的“冰魔”。
竺柯曾經告訴過他：冰魔痛恨戰爭，痛恨作為“戰爭機器”的自己，他的恨意孕育出“寒毒”這個概念，從此每到一顆星球就會讓那裏變作冰天雪地。
情感會積澱，但無人能預判它何時爆發——安德裏作為國王伐外的利劍應該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被他救下的戰士們便是慰藉他心靈的良藥……可是，他最終又是因為什麽而將情緒爆發出來，成為“冰魔”的呢？
奧羅對此感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