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1：月圓夜小鬼和伊蘭諾
名為“旅行者”的煉金小屋內，前來蹭飯的“光之妖精”虹光為店主帶來了一張嶄新的星之學院學生證。
“這可是蘭斯先生給你的禮物哦，別人想要還得不到呢，你……”
“什麽嘛，這種東西，不是隻要去學校招生辦注冊一下就能拿到的嗎？”原本在逗蛇玩的白衣小孩聞言，站直身體反駁道，“就這，還想討好主人？”
“蘭斯先生怎麽可能會討好你家主人！”
“好了，虹光，惡之契約，你們都安靜一些。”
奧羅懸浮在煉金釜旁，一邊翻閱記錄自己所掌握煉金公式的書籍，一邊嚐試精確滴入目前這道公式所需的某種素材濃縮液。
“這種時候，神靈輕風就是你們的老師。”奧羅努力讓自己的手不抖，“看，他睡得多香啊。”
兩隻精靈加上一條寵物蛇仰頭望向煉金屋二樓，倘若環境足夠安靜，他們便能聽到一陣輕微且平緩的呼吸聲自那裏傳出。
“切，人類，你現在又在搗鼓什麽？”虹光撇撇嘴，“毒藥？還是輔助修煉的藥劑？”
“能保證夜晚睡眠質量的煉金藥劑。”奧羅頭也不抬地回複道。
不知是不是因為魔瓶出現損壞，亦或是最近“靈視”開多了導致被某些執靈纏上……自幻境曆練中返回後，一連幾天下來他都沒能享受一次安眠。
奧羅開始做噩夢。
如果每次都做同樣的夢，他還能從神秘學角度考慮下原因。
可要是每次夢到的事情都是零散、毫無邏輯的……那麽他能想到的就隻有自己的心理及精神問題——白天過於焦慮魔瓶的自我修複情況，到了晚上就不免會夢到一些糟糕且奇怪的事情。
他詢問過鯨宿，還試圖從伊蘭諾身上找原因，不過，一位是每次都聊偏話題，另一位則是根本不理會他，仿佛已經放棄與他爭奪身體的控製權。
送走光之妖精後，奧羅在小蛇與白衣小孩的注視下，以身試藥——服下了他的最新煉金成品、名為“夢魘饗宴”的煉金藥劑。
隨後，困意襲來，奧羅強撐著精神打開時空夾縫，反身踏入其中。
假如，效果不佳的話，就當是再給捕夢網一次收集“噩夢晶源”的機會吧……進入夢鄉前，他由衷地想著。
…………
奧羅十分清晰地認識到，自己正在做夢。
果然沒什麽效果麽……他環顧四周，映入眼簾的盡是血紅之景。
由盔甲堆成的小山、斷掉的手臂，還有麵臨終結之時也未能閉上的雙眼——無論怎麽看，他都像是來到了一座戰場上。
也許是在夢中的緣故，他對周圍的環境感到陌生，也認不出那些鎧甲、武器究竟屬於哪個領域；就連那些仍然站立著的、莫名看得清相貌的將領，他也對他們毫無印象。
自己的曆史知識有待進一步加強，夢中的奧羅如是想著。
眼前的戰爭顯然已進入尾聲，唯有兩方的將領還在戰鬥，他們立於盔甲和血肉堆積而成的“山”上，互相揮出劍與斧。
“那個煉金藥劑，效果該不是讓我記住夢境內容吧？”
奧羅有些無語地抬手扶額，忽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抬起的那隻手上。
它沾滿了紅色的液體。
一看，他就知道自己是代入了這場戰爭中的某個角色——“旁觀者”或是“幸存者”——但不知道屬於交戰的哪一方、不知道能否站到最後。
在他分心的期間，持劍的將領已經砍去敵方持斧的手臂，然後將閃爍著冰藍光輝的利劍捅入對方的胸膛。
目睹敵人倒下後，將領站在無數具倒下的身體之上，摘下頭盔，高舉起持劍的手。
他的嘴邊一張一合，神情激動，似乎是在向戰場上的所有人宣布他們這一方的勝利。
夢境中位於戰場上方、將領背後的光源是何等的耀眼灼目，與異時空虛影的饋贈毫不相似的光芒刺在奧羅露出的那隻眼睛上，似是要逼迫他暫時封閉視覺。
然而，他並沒有這麽做。
勝利一方的將領取下頭盔的那一瞬間，銀白色的長發自頭盔中傾瀉而下，在光芒照耀中熠熠生輝。
“伊蘭諾？”奧羅下意識地將他認作了自己的熟人。
“那可不是我。”
身後忽地響起熟悉的聲音，緊接著，蒼白的霧氣掩蓋住周圍的紅色，將奧羅帶入一座並不真實的花園中。
伊蘭諾坐在無數盛放的聖血玫瑰之中，微舉起手裏端著的茶杯，示意奧羅走來他身邊。
“真是……一不注意，你居然都探索到那裏去了。”他感慨著，輕啜杯中的茶水，“是因為最近我沒空理睬你的呼喚嗎？”
“沒事誰會喊你。”奧羅使自己的身體微微浮起，飄至伊蘭諾身旁，“之前，我找你隻是想確認一些事情，而你隻需要點頭或搖頭即可。”
“哦？”黑影的那對異色瞳中仿佛有光芒放出。
以往都是他引誘奧羅對某些事產生興趣、從而向他提問，而每當這個時候，他就能用“不說全的真話”來使提問者“誤入歧途”。
但這次是奧羅主動向尋求他的見解，“點頭或是搖頭”……看來對方是有些和自己相關的猜測需要得到肯定。
不過，在奧羅說明目的之前，伊蘭諾搶先一步開口，企圖為他的下個計劃起一個頭：
“奧羅，你對那個‘很像我的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嗎？”
“剛才我還把那當成夢境……”奧羅輕聲歎氣道，“你一出現，讓整件事都變得複雜了。”
“所以？”
“先把我的事情解決吧……”奧羅盡可能避免踩進伊蘭諾的言語圈套，“伊蘭諾，我想知道，‘月圓夜小鬼’是從何時起變成你的——”
他抬起手製止眼前的黑影開口，繼續說了下去：
“我所了解到的是，他和你是同一存在；他視使用‘天空之翼’作為動力源、體內流淌著‘聖血’的伊格斯為摯友；他會在伊格斯遇到危險時跑出來代打，力量足以逼退曾經的戰神洛特……但如果隻是普通的戰鬥，那家夥就會用看戲的態度來對待。”
“還有，”奧羅緊盯著伊蘭諾的雙眼，“在某一屆‘戰鬥之王評選大賽’上，洛特險勝伊格斯。”
“倘若月圓夜小鬼那時候還在，洛特就不可能直到十多年後才‘真正接觸’他。”
“我還以為你提到月圓夜小鬼，是想要向我請教如何讓一個遊靈變成精靈。”伊蘭諾避開奧羅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茶杯，“那樣的話，我還可以隨便扯一些知識來敷衍你。”
“點頭，或者搖頭。”
奧羅明白，即使自己弄清“月圓夜小鬼”和“伊蘭諾”之間的關係，也不能對自己靈魂上的這顆毒瘤產生影響——他現在所做的，僅僅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罷了。
在三百多年前的那場幻境曆練中，他從洛特那裏得知了很多發生在過去的事情，心中有些問題得到了解答，可隨之又產生了更多猜測和疑惑。
“到現在為止，你說的都對。”伊蘭諾點頭道。
他還將茶杯連杯碟一起放在膝蓋上，騰出手來為奧羅的闡述鼓掌。
“2492年的拍賣會上，我第一次見到月圓夜小鬼。”
結束幻境之行回到這個時空後，在得不到伊蘭諾回應的這幾天時間裏，奧羅向冰刃請教了關於精靈王的一些事情，還順便向其打聽在哪可以了解“戰鬥之王評選大賽”。
最後，他潛入星之學院圖書館的典藏室，在某個角落裏找到了一份關於“評選大賽終止”的報道，其中詳細羅列了每一屆大賽舉辦的時間以及最終的冠軍。
有“雙冠軍”的那屆，發生在拍賣行的一年後。
紫星曆2493年。
二者時間相隔隻有一年——在這一年中，“月圓夜小鬼”消失，“伊蘭諾”出現。
“雖然，你正式進入世人的視野，是在十多年後的血族領主選舉上。”奧羅將他了解到的事情敘述出來的同時，也是在梳理自己有關這一係列事的思路，“你應該在那之前，就以‘伊蘭諾’的身份在大陸上活動了吧？”
黑影點點頭，重新捧起茶杯與杯碟。
“比起你，月圓夜小鬼更重視伊格斯，可聯軍最終戰勝了赫洛礦場，伊格斯也在那場戰爭中落敗……”
“那時候，陪伴在他身邊的是我。”伊蘭諾大方地承認道。
“我送那個人造精靈去了外界，在那之後，我的魔力陷入枯竭的境地——精靈就是這一點不好。”他輕聲歎息道，“總之，魔力的枯竭導致我們的靈魂不得不沉睡。”
“花神的力量——”奧羅打斷伊蘭諾的陳述，“響應伊格斯的心願，複活、不，喚醒了他所認為的‘另一半靈魂’。”
“不愧是你，欺騙附身者的話都是一模一樣的。”奧羅頓了頓，他回想起了伊蘭諾和神聖天使之間的那段往事。
“別誣陷我，那是他們自己認為的，我可沒誘導過。”伊蘭諾白了奧羅一眼，隨後再度低下頭，瞅著茶具們發呆。
這樣一來，大概的時間線便被梳理出來了，奧羅心想。
月圓夜小鬼在2492到2493年之間，用了一些手段從遊靈變作精靈，於是，世上誕生了“伊蘭諾”這個存在。
然後他在聯軍與赫洛礦場的戰爭後陷入沉睡，又於2510年因花神的力量蘇醒，變回遊靈“月圓夜小鬼”。
2512年時，奧羅曾看到過白色狀態的伊格斯……在那之後，伊蘭諾參加了血族領主選舉，成功上位。
“喂，知道這些，有意義嗎？”伊蘭諾有些無語地將目光從茶杯上移開，投向莫名有些興奮的奧羅，“我看你是探究過去的事探究瘋了，說吧，還有什麽問題，你幹脆都問出來吧。”
“惡之契約告訴我，你和月圓夜小鬼也是競爭關係——”
“奧羅，我說一件事，你別笑，也別質疑。”
伊蘭諾素來都是說真話的，盡管大多都不說全，奧羅看他這次如此認真，便也收斂起笑容，神情嚴肅地聽他講述：
“靈魂，也是會患精神疾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