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100：執靈③時間閉環
血族領得益於黑森林中磅礴的魔力，魔法師在其中的修煉速度相較於其他領域要快上少許——至少比起赫洛礦場和麥格王國，這裏絕對是修行的好地方。
??月光.露娜在開墾完一片田地後，就背倚一垛剛收下來的玉茭開始閉目養神，實際上，這也是吸納大氣魔力來用於提升自己實力的一種方式。
??方才伯恩大叔從農場邊界跑回來，囑咐她們他肯定會離開一小會兒，若是期間發生了什麽難以處理的事情的話，可以去懸崖邊喊醒他。
??什麽叫“喊醒他”？月光.露娜無法理解伯恩大叔的表述，不過她還是點頭回應了對方，並老老實實地先把之前答應要幹的活給解決掉。
??一隻漆黑的拜特小蝠自空中飛過，驅趕走了幾隻原先在她們上空盤旋的黑鳥。
??旋即他直衝地麵，“嘭”地一下大變活人。
??“媽呀！”
??兩個女孩在看到這一幕後簡直是要原地蹦起，因為“閉目”而誕生的困乏感也頓時清空。
??那是一個會化形的血族人。
??如果月光.露娜和狄安娜熟悉這一種族並有能力區分每一隻拜特小蝠和血族人化形間的區別的話，便會發覺麵前這家夥就是當初九長老第一次出現時，被伯恩的剪刀嚇到而從他肩頭竄走的蝙蝠。
??“哎嘿。”陌生的血族人向他們打了個招呼，然後一本正經地指著月光.露娜背後的玉茭問道，“你們辛辛苦苦把那些東西收割下來，是準備拿去喂地魔蟲嗎？”
??“地魔蟲又不是我們的寵物，為什麽要去喂它們？”狄安娜拍了拍胸脯緩下氣來，然後沒好氣地回應對方道。
??“那你們把它們整下來做甚？它們可是不能吃的。”
??“沒有用的農作物為什麽還要占一片田地啊？”狄安娜與好友對視一眼，有些底氣不足地用反問來回答對方。
??“伯恩大叔沒和你們說嗎？”血族人一臉驚訝，隨即神色恢複平靜，用一種科普的口吻道，“這些玉茭是地魔蟲的家，也是它們的食物，隻有它們能轉化其中的毒素。”
??“你們把它們的家給砍了，怪不得從剛才起就能聽到‘嗚嗚嗚’、‘嗚嗚嗚’的聲音。”
??兩個女孩麵麵相覷，低下頭一看，果真發現土裏探出了不少小腦袋。雖然看不清這些地魔蟲的表情，但確實聽到了哭泣一般的聲音。
??兩人初來乍到，自是明白在處理農場事物上她們不可能比血族領本地人更熟悉。
??眼前的血族人降落提醒他們也完全是出自好心，月光.露娜能清晰感受到他語氣中對伯恩大叔的敬意，盡管她想不通這種敬意由何而生。
??她們不會將地魔蟲當寵物養，但在其他地方、其他魔法師那兒，地魔蟲也是能進行契約簽訂的種族，是有資格成為魔法師的夥伴的——因此兩人不會在摧毀智慧生物家園的這件事上表現出怠慢之情，道歉之後趕忙向一旁的血族人請教，詢問起她們該怎麽做才能彌補犯下的錯誤。
??“這地方用不了魔法，著實麻煩……”血族人撓了撓頭，“不過你們也不是成心的，這樣，我也來幫忙，我們一起幫它們重建家園！”
??他們需要把前一批玉茭剩下的根係都挖出來，然後去找旅店老板娘要一些新的種子。
??血族人告訴兩位礦場來客，在玉茭和地魔蟲生存的這一小塊田地上，無論種下去怎樣的種子，最終生產出來的也隻會是玉茭……哪怕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準備過玉茭的種子。
??“就像懸崖下的食人花叢一樣。”他說，“它們汲取著我們親王大人的生命力，依崖底的河流而生，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要臉的植物。”
??“血族領邊上的懸崖……是你們的禁地嗎？但你似乎很了解它的樣子。”
??“隻是去那邊的人遇難的比較多罷了。”血族人邊手上忙活，邊回答客人的問題，“我們真正的禁地是‘血族聖壇’，傳說它與雲中界上麵的神界相連……但是很少有人知曉它在哪裏，知道的人也必須保守秘密、不能讓任何一個人進入其中。”
??“至於懸崖……對我們這些早就成年的血族人來說，那就是個悲劇之地，所以漸漸地，也就沒人會過去了。”
??曾經意氣風發的血族親王滿載眾多族人的希望，在那片崖穀中種下了種類繁多的植物，他希望它們能在未來改善血族人的體質和飲食習慣……他盼望著遲早有一天，血族人能離開黑森林，在大陸上自由自在地生活。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血族人不願意回想，他們的那次嚐試害他們欽佩的大人物背負上了血與罪惡，從此一路朝著贖罪和無條件寬容的穀底滑去，越發沒有限製。
??月光.露娜瞅著新認識的血族人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一會兒又泛紫的詭異臉色，知道對方此時心情不咋對勁，就沒有再去提問題勞煩人家，將心思放在了幫地魔蟲修家的這件事上。
??當下這是一件能夠彌補的事情，那就要盡快去完成，省得它日/後變得難以解決，給人平添煩惱。
??…………
??“現在它還是一件能被解決的事情，若是拖得長了，那個執靈就會徹底取代本體了吧？”
??“你是對的……他越來越虛弱了，隔著那層偽裝，我幾乎感受不到他的氣息。
??“告訴我，‘惡魔’，我該怎麽做？”
??“你是我的朋友，我當然會幫助你……但是，你對這件事的整體看法基於錯誤的認識，你需要改正。”
??“錯誤？”
??“執靈的執念因何而生？你認為他思念他的妹妹，執著於找到對方——”
??“難道不是嗎？隻是在尋找迪雅塔……十長老的過程中，他不小心走上了錯誤的道路。
??“倘若他隻把矛頭指向我一個人，我是不會介意的。”
??“你打算一直等，等到他的妹妹自己回來，執念自動消失嗎？”
??“不，我一直在尋找他們的下落——我離開血族領前去王國，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出於這件事……”
??黑衣的血族猛然睜開眼睛，有關過去的回憶由此結束。
??它們的末尾便是他所認識的第二位時空旅行者，湊到他眼前認認真真地指出他誤會了的事情——
??“伯恩，他的執念不在於等回他的妹妹，而是想讓你對他妹妹的死付出代價啊！”
??“他想要你的命啊！”
??稚氣未脫的時空旅行者在說完那些話後，流露出的表情著實有些好笑，就像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什麽幼稚的話一般，滿臉通紅的。
??然而過去的自己看到這一情景時，心中的坦然刹那間煙消雲散，他一點也不覺得對方認真嚴肅、但不敢直視自己的神情有多可笑，而是感覺一直懸著的那顆心終於墜了地，可卻布滿了裂紋，最終四分五裂。
??“那麽……你可以幫我嗎？拜托了，我想要救他。”
??“哼……這個問題，未來的你已經問過我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我們下一次見麵吧……今年內，你會做到這件事的。”
??許洛伊曾經告訴過自己，時間是個閉環。
??對於時空旅行者而言，他們生活在時空網絡之上，達到一定條件後便有能力定位任何時間點，然後去往那裏。
??但他們必須注意自己在不同時空中所做的事情，若隻是想要“旅行”，那就別做任何出格的事；倘若以拯救世界、挽回曾經犯下的失誤為目的，那就要做好失去一切、重新再來的心理準備。
??而在這些之外，時間就是個閉環。
??按照伯恩的簡單理解，並且拿目前他正急於處理的這件事舉例，大概是這樣的：
??起點可能是個意外——比如“惡魔”第一次認識到拯救九長老的方法，可能隻是因為他與九長老在懸崖邊散步時恰好碰上了伯恩，然後機緣巧合下他們打了起來，又是一個巧合後伯恩意外“落敗”，九長老的執念由此消散。
??而後就不一樣了——因為一次旅行，時空旅行者將未來發生的事情“劇透”給了對執靈之事煩惱的伯恩，可能是不小心的，也可能是故意的……總之，“意外”變成了故意而為，時間閉環由此形成。
??於是這整件事就成了“時空旅行者和伯恩‘合作’讓執靈消散”→“時空旅行者在某一次旅行中與過去的伯恩相遇”→“在聊天過程中時空旅行者給予伯恩解決問題的提示”→“再次與時空旅行者重逢的伯恩請求對方與他‘合作’”→“時空旅行者與伯恩‘合作’讓執靈消散”。
??伯恩伸手扶住額頭，對於時空旅行，他了解的並不深刻，但和他比起來，一直在這個領域走一步看一步、時常受到打擊而改變原則的“惡魔”顯然更加不清楚。
??“如果有機會遇到許洛伊的話，把那孩子介紹給他吧。”
??伯恩整理好衣襟，伸手探向身側的空氣，隨即一柄金色雕花的巨型剪刀便被握在了他的手裏。
??翅膀自身後綻放，黑衣的血族人騰空而起。
??“剛好”，九長老與他身為時空旅行者的新朋友正並肩走在懸崖邊上，他手中的捧花已經被他獻給了崖下的亡靈們……不過，瑪格麗特們的白色花瓣因伯恩的突然現身而被卷上天際，然後再度紛紛揚揚地從天空中飄落下來。
??伯恩的身影一躍入他的視野中，九長老的神情頓時變得格外猙獰。
??他壓根沒抽出時間去吩咐旁邊的新朋友，身後一對翅膀掙紮著伸展開來，壓著那隻無法回收的單翼，帶著他飛至空中。
??…………
??“在那以後突然有一天，九長老改變了自己的說法，一口咬定說我們的第十位長老是摔下了血族領附近的那座懸崖……後來他在親王大人的幫助下，在崖穀中發現了親王大人當初種下的植物們，它們已經成長為了嗜血食人的可怕惡魔。
??“所以九長老就和我們的親王大人結了仇，每到他想象中的那個妹妹死去的那天，他就會跑到懸崖那裏，以前是放火，後來給親王大人製止了，他就改成了獻花。”
??兩個忙活完了的女孩和剛認識的人形小蝠坐在農場邊緣的大樹底下，以先前在旅店內聽聞的八卦消息為開端，暢談起了各自了解的和那些事相關的事情。
??血族人嘮嘮叨叨地講了一係列和九長老有關的閑話。
??他曾經也去過九長老的花園裏做客，對這位平日裏像隱形了一般的長老比較熟悉，因此也能第一時間感受到對方在某一方麵的變化。
??“再後來，我們都看出來他想殺了親王大人，好讓那些惡魔植物徹底消失於世——正如親王大人所說的，那些植物汲取他的生命力和靈魂力量存活於世，隻有他死了，它們才會消亡。”
??“嗬嗬，那可是我們的親王大人啊……”血族人既激動又麵露悲傷地說道，“他不可能被其他人殺死，哪怕有一百個九長老加起來，也抵不過一個親王大人的力量。”
??“因為你們親王大人不可能被他打敗，食人花也不可能被消滅……額，他就把怨氣轉到伯恩大叔身上了嗎？”
??“啊？”血族人眨眨眼，隨後“哈哈”兩聲，極其地敷衍答道，“是吧？應該是這樣的吧。”
??“提到伯恩大叔，對了。”一直旁聽好友和新朋友談天的月光.露娜突然插嘴道，“之前他告訴我，遇到突發事件就去懸崖那兒找他。”
??“怎麽了嗎，小月？我們已經幫地魔蟲把家修好了啊。”
??“不是，我剛才……”月光.露娜掏了掏衣兜，“剛才在田地裏發現了這個玩意，總感覺，不拿出來的話，良心上過不去。”
??她用兩根手指掂著枚紫色的、很小很小的透明石頭。
??作為赫洛礦場的成員，礦石對她的吸引力一向很高，因此在發現這個疑似紫礦石的石頭時，她下意識地把它藏了起來，隨身帶著。
??在聆聽狄安娜與血族人的聊天時，月光.露娜回想起了一直以來伯恩在她們身邊賣慘、談血族欠下的債務、談蘭德有多麽多麽缺德……所以，她最終還是選擇把這麽一丟丟小的、根本不能當作貨幣使用的紫礦石拿了出來。
??也許能讓伯恩大叔感到高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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