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清風

  心頭一跳，像是錦箏挑起了琴弦，在他胸腔留下顫音。賀鈞神情如常，許懷聽卻像是在刹那間看清了她眉眼間含著的少許溫柔。


  但她很快轉身側首。她伸臂過去，單手撥開了桌上那罐雄黃酒的塞子，即刻就有雄黃稍顯刺激的味道在空氣中發散。


  這一罐味道似乎比尋常的雄黃酒要淡上一些，即便賀鈞把罐子握在掌心晃了晃，他都感覺這氣味尚還適宜。


  “閉眼。”


  許懷聽剛見著賀鈞把拇指探進去沾了些酒水，又聽見她說，莫名就順從的閉了眼。


  最先是左側臉頰，一點冰涼涼的觸感貼上；接著是耳後，另有一股溫熱從耳後沿著下頜托起了他的半張臉。


  之後，臉頰上的冰涼才開始抹開。


  “哼—”


  他聽見一聲低柔的哼笑，知道是賀鈞在笑，但他還從未見她如此明顯的笑過。


  因為他看不見，此時的自己是哪般模樣。任由著賀鈞的右掌伸入耳後，托起左側臉頰；小臉有些自然而然的尋著帶有熱度的大掌微微上仰，又被左頰沾著雄黃酒的拇指壓製，眼睛刻意閉著，眼睫就有些輕顫。


  像極了無害的小公子欲要仰頭……獻吻。


  ——真想立刻拐回家啊。


  賀鈞見過的男子不少，各種模樣，各段年齡，各式身份；地方官員總喜歡送的清純舞姬，青樓館館多了去的豔麗小倌，朝廷中人頗愛找的幹淨稚子……在她眼中總能更為俗氣上一個度。


  說反感都一點不為過。


  但人一輩子總是會遇上能降自己的是嘛？否則怎麽會讓她遇上如此……誘人的小公子。


  她克製的為他畫上了兩邊臉頰，最後一劃是點在額頭，許懷聽也隨之睜開了眼睛。


  快了，很快就可以了。


  看著小公子因為睜眼自然微張的軟唇，她想。


  “奶糯。”


  “嗯？”


  “今日把你送回去，十五之前，是定然再見不上了。”


  “賀小姐，離十五隻有十餘日的，不久。”


  賀鈞又開始低頭擺弄起許懷聽的小手腕，許懷聽就看不見她的表情，隻聽得她聲音傳出。


  但他覺得，今日的賀小姐，似乎過於不同了，隻可感而道不出究竟的不同。


  “太久了。”


  “賀小姐今日就把你帶走，好嗎。”


  賀鈞突然抬頭對上他的視線，一臉篤定的開口。許懷聽被問的愣住了，一下子就一點兒也不知道該怎麽答，答什麽。


  “算了，左右都是我的。”


  最後還是賀鈞看著他泛粉的耳沿，自己給了回答。


  但許懷聽覺得，他好像知道那不同是什麽了。今日的賀小姐，似乎格外霸道，格外黏人。


  這一點賀鈞自己也發現了，但她也沒辦法解釋為什麽十年都忍過來了，這最後十餘天卻忍不住。


  臨窗看了龍舟，說了許久話，她們最後是卡著近午時的點出的茶樓。清平湖沿岸甚至湖麵上，依舊擠滿了人，一點兒不見少。


  她們順從著人流挪動，突然在一棵柳樹下賀鈞停了步子。許懷聽反應不及，賀鈞突然轉身時，他剛好就撞進了她懷中。


  冒密的的柳條起了一點遮擋，人流來往中，賀鈞將她的小公子緊緊扣入懷中；隨後俯身，親吻上懷中人嘴角。


  清風仍舊撫柳，端午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