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自首
“姚小姐,我們還是應該講求實事求是,不要胡亂猜測的好,有什麽就說什麽,你能具體描述一下當年那個案子的主要過程嗎?不知道你是不是清楚呢?”現在在場的三個人,恐怕隻有王靜芸能夠堅持著保持冷靜了,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現在需要麵對的,可能會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國家幹部,而偏偏這個人就是她剛剛退了婚的前任未婚夫的母親,這種感覺,也隻有王靜芸自己能夠知道,她內心的糾結和無奈吧。
“那我想知道,我們現在是屬於在錄口供,還是你隻是想單獨先了解一下。”姚潔還是有自己的顧慮,畢竟江乙在場,有些可能會傷害到他的事情,姚潔並不打算說的太過直白,但是如果是錄口供的話,畢竟她現在已經下定決心要自首,那就不應該有所隱瞞。
“現在就當做是我們三個老朋友在一起敘舊吧,不能夠算得上是口供,第一,是有當事人在場,第二,現在的程序也不符合正常程序,所以不能算的,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有什麽說什麽,畢竟你也很清楚,對方是一個勢力很大,而且做事情很仔細小心的一個人,對於這樣的人,我們並不容易找到她的破綻,所以調查起來也會很難,而且她自己本身就是在檢察的位子上,有些事情需要檢查機關配合我們警方的,根本就是行不通。”
“王警官,你不用解釋的這麽清楚,這麽多年在商場,我太知道你們司法部門了,應該也沒有那麽幹淨吧,所以我才單獨找到你,因為我現在唯一能夠相信的,就隻有你。”
“非常感謝你的信任,你放心,隻要你所說的事情都是事實,我一定會還江乙一個公道,這不僅是你想要的,也是我一直在努力追求的。”
此時的王靜芸也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會和姚潔有著共同的目標,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是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而現在為江乙翻案,就是對於她們兩個人來說,最大的利益。
“我父親跟我說,當初江乙初來A市,我與他在外麵約會被我父親發現,因為他始終對江安民有很深的敵意,所以並沒有愛屋及烏,反而對江乙很是仇恨,他是斷然不能讓還是孩子的我們兩個走在一起的。剛好那個時候他和林華提過這件事,林華便給他出了個主意。”
“你的意思是說,當初發生的一切,始作俑者並不是姚利群,而是林華?”江乙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自己恨了這麽久,又不得不放下的一段仇恨,最後卻發現,原來從頭到尾,他都是恨錯了人的,這實在是太荒謬,太可笑了。
“是,你說的沒錯,小乙哥,我知道你現在心裏會有多震驚,其實不光是你,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也是震驚壞了,現在知道了吧,比起你,我才是最慘的那一個,為了這件事,我恨了自己的父親八年,用盡手段奪走了屬於他的一切,可是他從來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和我計較過,我也是剛剛發現,原來真的多年來,我一直都誤會他了。”通過這一次和父親的暢談,姚潔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父親對自己的關愛,她現在唯願一切都不會太遲。
“主意是林華出的,醫院也是她幫忙找的,就連最後給護士下的要害死人的指定,也是她做的,隻可憐當初死在這場事故中的王芸那個孩子,實在是太可憐了,這其中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事實上,我父親也不清楚,他一直都當林華是為了幫他,就算是做的過了,但出眾畢竟是好的,所以他也一直沒有再提起過這件事情,不管怎麽說,這件事也跟他有說不清的關係。”
“那任荷呢?她知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原委?”江乙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到現在還對那個狠心的女人抱有希望,雖然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但是江乙還是想知道,想要親口聽姚潔說出真相。
“小乙哥,何必自欺欺人呢?這其中我一直沒有提起過任荷,就是怕你難過,你猜對了,她都知道,她知道你是被陷害的,可是她什麽都沒有做,她甚至沒有求過父親去救你,因為在她的心裏,你就是江安民的影子,那個差一點毀了她一生的人。”姚潔本來不想說這些話去傷害江乙,但是看到他這麽執迷不悟,姚潔有些生氣,也許隻有沉痛的事實才能夠徹底壓製住他內心沉睡的,但卻時刻準備著要覺醒的希望,對母親的希望。任荷這種女人,不值得你為她找任何借口,因為她就是這樣的一個狠心的人。
“說完了吧,說完我先走了。”江乙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徑直走出了茶館回到車上,卻沒有勇氣開車,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兒,他覺得自己的出生就是來搞笑的,他內心深處一直想要美化的父親,他醜陋的嘴臉就這樣被人掀開扔在自己麵前,一個已經去了的人,就算是你想要找他辯解都沒有辦法。而他的母親,卻是一個對自己隻有恨沒有愛的人,此時的江乙特別思念張掖,那個願意替自己遮風擋雨的哥哥,那個會關心自己的哥哥,那才是真正的親人該有的樣子,就像爺爺一樣。
江乙坐在車上想了很久,終於還是拿出電話給張掖撥了過去。此時此刻,隻有張掖的聲音能夠稍微安撫一下他的情緒和他那顆早就已經傷痕累累的心。
“喂,小乙,怎麽了?”電話那邊張掖的聲音並不像以往那樣,總是給人不著調的感覺,反而會讓人覺得很沉穩,沉穩中又透著一起疲憊。
“沒事,就是今天知道了一些以前的事,心裏挺不好受的,你怎麽了,聽你的語氣似乎心情也不怎麽好啊,是爺爺的身體又出問題了嗎?”
“沒有,爺爺很好,吃了你的藥,現在已經慢慢的清醒過來了,有時候還能正常和我們說幾句話,不過清醒的時間不多,隻是偶爾會,但是我們已經很知足了,老人嘛,隻要他在那裏,對於我們來說,就是最大的財富了。”
“你究竟是怎麽了?說實話,你這個樣子,不可能什麽事情都沒發生,有什麽事兒是你需要瞞我的嗎?”
“小乙,我爸已經有所發現了,這兩天就要查到你身上了,你做好心理準備吧,你在咖啡館來認親的事情不知道怎麽就暴露出去了,他已經查到我們一起檢查的醫院了,想必現在他手裏關於你的資料應該很全了。”
“當初不是和那個方經理說好了,肯定不會泄露出去嗎?怎麽會這樣呢?”
“前幾天店裏有一個店員犯了錯誤,方經理就把她開除了,可能是懷恨在心吧,就捅出去了,算了,怎麽知道的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反正我也打算告訴他了,隻是以這樣的方式,我這心裏,還是不太舒服,我一會兒會去跟我媽談一下,爭取盡快吧,做好所有的準備工作,等我爸撕開臉的時候,就什麽都晚了,你也做好接收我的準備吧。”
江乙知道,此時的張掖,心裏一定比自己還要難受,他和自己不一樣,他從小是生活在蜜罐裏的,寵愛自己二十幾年的父母,突然間發現根本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而且很有可能就這樣從此以後,分道揚鑣,張掖心中的苦,隻有他自己能夠體會到。
江乙去花店買了兩束花,駕車去往了宋家村,先去了一趟爺爺的墓地,他真的想爺爺還活著,親口告訴他事情不是像姚潔說的那樣,每一個孩子小的時候都會把父親當成是自己的英雄,然而這個英雄的形象在自己麵前突然轟塌,江乙這心裏,實在是有苦說不出。
在爺爺的墳前待了一會兒,他便下了山去了紅嫂家,其實他原本這兩天就一直想過來的,紅嫂的預產期沒剩幾天了,於情於理,他都早就應該過來看看,今天到正好是個機會。
“小乙來了,快,進屋去。”江乙剛到門口,紅哥便出門來迎接,他已經跟廠子裏請了假,這段時間守在家裏,醫生說紅嫂的狀態時刻都有可能生,家裏沒有個人肯定是不行的,他們雙方都已經沒有了父母,就剩下他們夫妻二人,所以隻能紅哥親自回來看著。
“怎麽樣,這幾天有沒有什麽感覺?”江乙進屋去,紅嫂正在吃飯,因為挺著個肚子比較麻煩,她索性就把碗放到肚子上,解決了夠不到桌子的問題,江乙看著她這個樣子,有些滑稽的想笑,可是笑容到了嘴邊,卻怎麽也扯不出。
“前幾天剛去做過檢查,說是就這幾天了,我倒是沒什麽感覺,都跟以前一樣。不過你上次開的藥真的特別有效,醫生都驚到了,真的是沒給你爺爺丟臉,你爸當初都沒學來這個手藝,小乙,你們江家是後繼有人了,千萬別埋沒了你這一身的醫術。”
“放心吧,不會的,中醫館的事,我已經在開始籌謀了,等再過段時間分公司穩定了下來,公司回了款,我就要著手準備這件事了,公司的事兒,就交給兄弟們去做就好了,我還是會回到自己的老本行,行醫治病才最適合我。”
“真替江爺爺感到高興,有你這麽好的孫子,總算是沒白養,小乙呀,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嫂子像你這般年紀都結婚好幾年了,你也得考慮考慮個人的事兒了,那時候跟你一起來的那個王警官,怎麽沒消息了,你倆咋樣了?”
“嫂子,那些事我還不著急,以後再說吧,緣分到了自然是擋都擋不住,緣分沒到,強求也求不來。”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江乙已經有些力不從心,根本沒有心思再去考慮王靜芸的事,雖然心裏一直裝著她,經過這件事王鐵手也表了態,但是王靜芸畢竟什麽都沒說,江乙也不能主動去問。
“紅哥,嫂子,我有件事想問問你們,你們年長我不少,或許能夠知道事情的真相。”
“有什麽事兒你就問,還是關於你哥哥的事兒嗎?那個我知道的真的就那些,恐怕也是這村裏唯一一個知道事實的人了,小乙,你要是想調查那件事,怕是難了。”
“不是那件事,那件事我已經知道了,我是想要問你們,我的父親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當年與任荷結婚,究竟是為什麽?我最近聽到一種說辭,說是他威脅任荷的父親把她嫁給自己的,我想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胡說什麽呢小乙,你是他的兒子,他是什麽樣的人你不知道嗎,你父親年長我十幾歲,按輩分我應該叫他一聲叔叔,但是他對我們這些孩子,從來都是最好的,就像是哥哥一樣幫我們,你,你父親,和你爺爺,你們三個人特別像,當年他和你母親結婚的時候我還小,不過聽長輩們說,是因為你爺爺治好了任荷的母親,而那個時候任荷的家裏已經困難的不行了,所以任老太太才把女兒嫁給你父親江安民,目的是能讓她們娘倆的日子好過些,你也知道那個時候,村裏家家都很窮,隻有你們家,因為是行醫的,過得還可以。”
“那你知不知道任荷的母親究竟為什麽要把她嫁給我爸的,是因為我爸去她們家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嗎,比如說,讓她用女兒來報恩的意思。”江乙不想把話說的那麽直,但是不說出來紅嫂又理解不了,他很無奈。
“瞎說什麽,你自己的父親是不是那樣的人你不知道?村裏人誰不知道那個時候任荷有個相好,自從她那個相好當兵回來,她就像是著了魔,一心想跟你父親離婚,我們這個小村莊,哪裏有誰離過婚呀,你父親不同意,他們倆就天天吵,你那話是不是聽你媽說的,小乙,你可不能有那讓死者寒心的想法呀。”
聽到紅嫂這麽歇斯底裏,江乙終於能夠平靜下來,他安撫好紅嫂,她現在實在是不適合情緒激動,不過不管怎麽樣,江乙的心裏總算是好受了些。
“我知道了紅嫂,對不起,是我錯了,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就胡思亂想,以後不會了,我看你這身子也挺不方便的,沒準哪天就生了,不然今天跟我一起去城裏吧,先住上院,萬一你這在家裏突然要生,就算是紅哥在你身邊,可是村子離縣城還是有些距離的,再說,你年紀大了,生孩子風險肯定是要更高些的。”
“其實我早就有那個意思,她不去,怕花錢,小乙,你快好好勸勸吧。”紅哥趕緊接上來話,實在是擔心自家媳婦兒,已經勸過好幾次了,可是她就是不聽,現在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和自己意見相同的人,紅哥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哎呀,這離預產期還有幾天呢,不著急,提前去一天,就得多花不少錢。”紅嫂還是不想動,她知道紅哥每天掙錢有多不容易,生在農村,節省慣了。
“行了你,別瞎操心了,錢重要還是命重要,讓你去你就去,紅哥,去給她收拾東西,花多少錢算我的還不行嗎,就當是慰問員工家屬了。”
紅哥也聽話,得了這個令,真的就收拾起了東西,紅嫂一看實在是推不掉,也隻能無奈的上了車,她當然知道江乙這麽做是為了自己,便也不好推脫他的好意,更何況他是醫生,自然更加了解這些事情。
八中那邊,因為這一次聯考,初二年級全市第一都在他們學校,所以報名的人特別多,以前的八中,大多數都是別的學校挑剩下了的學生才會來到這裏,但是今年,八中終於可以挑學生錄取了,校長把這一切自然的歸功到劉茹的身上,不僅獎勵了他們班主任,還作為獎學金,獎勵了劉茹一萬元,這是劉茹第一次靠著自己的努力掙來的錢,也是八中發的第一筆獎學金,不僅她有,年級前五名也都得到了不同金額的獎學金,這下孫娜娜終於展開了緊索的眉毛,笑了出來,這一次,他們為學校爭了光,也為自己得到了屬於勝利者的榮耀。
四人商量,陳老師這麽多年以來,一直照顧自己患有重度抑鬱症的妻子,日子過得並不寬裕,總不能真的讓陳老師出錢一起出去玩兒,陳老師把妻子交給嶽父嶽母照顧,跟他們一起出去,他們就已經很感激了,所以按照比例,每個人回家和父母商量,從獎學金中拿出百分之三十,作為他們這一次出行的資金,無論誰多誰少,就放在一起交給陳老師,由老師來支配,因為這是孩子們自己得到的財富,所以家長們都特別支持。尤其是季白,他父親因為他得了好成績,為自己爭了見麵,一高興,還額外獎勵了他三千塊。
王靜芸因為姚潔的突然自首,加上蘇哲已經辭職了,所以並沒有繼續申請休假,她需要時間去調查,按照王靜芸的指使,姚潔和姚利群正式來到公安局自首,因為姚利群的案子涉及到江乙,考慮到自己和江乙的關係,王靜芸特意安排王青受理這樁案子,免得到時候來了新局長,再像上次那樣,把自己給換掉,想出手都不行了,王青已經來到市局有一段時間了,他不僅曾經是父親的心腹,如今也是王靜芸最信任的人。
“姚潔,既然是來自首,根據你所交代的那些罪行,你很有可能會被判刑,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不過你放心,我們警方一定會盡力為你爭取,因為你是自首,也對當時所犯的案子進行了彌補,這些我們一定會如實呈報法院,爭取能給你的刑法降到最低。”
審訊室中,王靜芸按照規定,對姚潔進行審訊,因為姚潔和姚利群的案件屬性不一樣,姚利群屬於檢舉人,若一切真的與他無關,那麽他所犯的不過是知情不報之罪,加之現在主動自首有功,所以按照律法應該不會被判刑,現在也隻是依法刑拘,而姚潔,卻是證據確鑿,已經被收監了,看著往日裏光彩照人的姚潔,王靜芸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知道,我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我現在要做的,就是贖罪,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夠放下過去,獲得新生。”姚潔麵無表情,很平靜,很沉穩,仿佛接下來的一切都並不可怕,即使進了監獄也無所謂,隻要能夠得到心靈的慰藉,就足夠了。
“你所交代的事情,我們已經核實過了,也都已經取證了,基本屬實,五天以後就要開庭了,你現在有權找律師。”
“不用了,就讓法庭宣判吧,無論是蹲幾年,我都認了,這也是我們家欠江乙的,讓我來還,是最好的選擇了。”
王靜芸事後還是給江乙打了電話,說明了姚潔的情況,到底是自己曾經最在乎的人,江乙怎麽可能看著她就這樣葬送了自己大好的前途,和王靜芸商量好之後,他們一起去給姚潔找了A市相當權威的律師,江乙帶著律師一起去了以前姚潔威脅過的釘子戶的家裏,姚潔早就已經和姚利群一起來懺悔過了,那家人也已經放棄了要追究姚潔責任的想法,江乙則請求他們寫了書麵申請,字字句句都按照律師的指使來寫。
就這樣走訪了所有涉案人的家,拿到了不追究責任的申請書。律師表示,民事訴訟案上基本上沒有什麽問題了,但是姚潔公司的會計曾經在姚潔的指使下偷稅漏稅,雖然事後他們已經都補上了,但是刑罰肯定是不能免得,這種事情就要看法院是怎麽判了,可能會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也有可能會看在她是主動自首,並且已經補齊所有欠款,而免除刑罰,但是一定是會罰款的,而且肯定少不了。